咳咳。
當然，經過嚴密審查之後，阿山那些罪行確鑿。跟烏那希心聲所述一般無二，倒也罪不至死。
可……
誰讓他趕得巧呢？
朝廷剛給百官都漲了俸祿，又定了火耗歸公。所有地方官員等，皆不可再私收、私增耗羨。
他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乾這事兒，細究起來就是抗旨不尊。
殺雞儆猴之下，上斷頭台也是有的。
但康熙‘仁’麼？
終究不忍老臣遭戮，隻是定了一個罷官抄家。
並以此為例傳諭百官：再不許任何人假任何名義，私收火耗。違者，以抗旨不遵論處，定斬不饒。
接到聖旨的那一刻，阿山直接仰麵仰倒。
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不過是告了一個區區江寧知府的黑狀而已，怎麼就倒弄到他堂堂兩江總督被罷官抄家的程度？
這……
這不應該呀！
這就不是皇上的風格。
不獨他，整個江南官場也跟著山呼海嘯。相關官員等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生怕皇上再雷厲風行下去，這把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燒到了自己頭上。
但是並沒有。
從嚴從重處置了阿山之後，康熙親自召見了陳鵬年，問他可知罪。
陳鵬年：……
雖然他的出發點是好的。
是瞧著江南民風過於重奢靡享受，遂下令拆了妓院改建學堂。但在那等地方宣講聖諭，嚴格追究起來，確實有不敬嫌疑。
是他疏忽，沒注意到這一點，這罪名他也隻能認了。
還在大眼好奇，瞧著這個大清第一能臣的烏那希愣。眼看著他苦笑著摘下官帽，恭恭敬敬放在身側。然後行三跪九叩大禮：“微臣知罪，不敢求皇上開恩，隻請您莫因為微臣一人之蠢笨連累無辜。”
一句話：事兒是咱乾的，主意是咱拿的。您要是治罪的話，衝咱一個人來就好。
這人……
簡直直到可怕！
嚇得烏那希下意識捂嘴，這反應過來後騰騰騰跑到康熙身邊，熟練拉住他龍袍下擺：“皇瑪法，知錯就改，還是，好寶寶。嗯，他，知錯啦~”
［趕緊給個機會吧，也給正為治河忙到不可開交的十叔一個機會。張鵬翮、陳鵬年兩個治河大佬，再加上跨時代的水泥，還愁黃河不能實現大治麼？］
正被這人尬住，有點發愁這個台階要怎麼下的康熙樂了。
隨手一撈，就把小家夥抱在懷裡：“好好好，連咱們烏那希都說知錯就改還是個好的，皇瑪法又怎麼能真那般鐵血無情？”
“更何況，朕也著人仔細查過。除了講堂事外，陳卿確實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
“隻是這事傳揚太廣，惹了許多非議。朕再如何愛才，也不能全無處理。這樣吧，你收拾收拾去尋十貝勒。就在他手底下為治河出謀劃策，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若表現良好，朕升你當河道總督。否則……”
康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了聲否則如何你定不想知道的。
這回輪到陳鵬年愣了。
畢竟被皇上問可知罪之前，他其實是抱著赴死決心的。
結果現在不但不用死，還……
還可能升職河道總督？
這簡直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巨大的驚喜漫卷而來，把陳鵬年激動的語無倫次：“臣遵旨！多謝皇上開恩，臣，臣定當儘心竭力，不負皇上所托。”
“也謝謝公主，謝謝公主幫忙美言。”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突然間被如此大禮，驚得烏那希直側身躲。
聽小家夥如臨大敵似的在心中喊你不要過來呀，可把康熙給樂的：“行了行了，再如何巧言做不出實績來也是枉然。”
“朕不是喜歡那等表麵文章的俗人，隻看你用心與否，成效如何。”
“至於公主……”
“禦舟從天津衛到如今所過之處，一應大小官員前來朝見，都知道給咱們公主帶個食盒。獨你不懂事。罰你這就去，給咱們小公主獻些個當地美食來。”
這個好，這個好。
吃貨小公主連連點頭，還不忘及時補充意見：“要新鮮，沒嘗過的~ ”
這麼點兒連要求都算不上的要求，陳鵬年當然沒有異議。
然而知易行難。
美食不是問題，但新鮮公主沒嘗過的就很有問題了。
畢竟知道的都知道，四貝勒家的小格格特彆受寵。皇上不管是上朝，還是接見朝臣都帶著。皇上雷霆震怒的時候，太子與諸皇子都不敢說什麼。
倒是小格格天真爛漫，活潑善良，總能輕而易舉的壓住皇上怒火。
甚至幫忙求情。
想討好格格，在格格麵前混個臉熟的大臣多如過江之鯽。
沿途前來拜見的官員給小格格獻食盒更成了不成文的規矩般，那叫一個前赴後繼。
能獻的早就獻過了，哪還有什麼新鮮的？
陳鵬年打聽了又打聽了，才終於得了個準確答案。
隨後，食盒就送到了行在。
新晉小公主歡歡喜喜地使人拎了，往禦前見駕，要跟康熙一起分享。
也好讓他多念幾分陳大人的好，彆讓那麼個好人才像曆史上一樣，被以保護之名耽擱了好幾年。
結果……
等食盒打開，小公主大沉默。
［西湖醋魚，竟然是西湖醋魚！傳說中要去樓外樓吃，靠著窗戶吃，好方便盤帶碗一起往湖裡扔的西湖醋魚？］
［這位陳大人真的是送禮而不是結仇的嗎？］
［現在下筷子，我會感受魚那種白死一回的衝天怨氣嗎？］
無數關於西湖醋魚味道的網絡神浮現腦海，烏那希都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了。
就怕幫著刷好感不成，反而還挑動了帝王怒火。
倒是康熙毫不猶豫地一筷子夾上去，認真品了品：“肉質滑嫩，口感鮮香，酸香開胃，不愧是傳承已久的名菜，陳鵬年有心了。”
欸？
烏那希詫異：難道網友那些惡評都是魚品質、廚師廚藝等原因，菜本身是無辜的？
連皇瑪法都說好呢，那應該不差吧？
這麼一想，小家夥立即放棄遲疑，示意如意趕緊給她安排一筷，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