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打開新世界大門前的十四阿哥對烏那希愛搭不理，隻當她是討厭親哥生的不討喜侄女。
現在？
他笑嗬嗬捧著牙雕鬼工球就要往孩子懷裡塞，嘴角笑容要多諂媚，有多諂媚。
“這叫牙雕鬼工球，象牙為底料，巧工雕琢許久才得了。現在十四叔把它送與好侄女，咱把這一篇揭過去，日後做好叔侄好不好？”
咯吱咯吱。
回答他的，是烏那希的咬牙聲。
［牙雕鬼工球，真是牙雕鬼工球！果然美輪美奐，巧奪天工。不怪那些強盜要搶了去，放在他們的博物館裡。寧可被全世界罵成盜賊，也死賴著不肯歸還。］
［哼哼。］
［說起來，都是麻子昏聵，目光短淺。隻知道防著兒子們盯著他屁股下的龍椅，防著漢人顛覆了他的江山。卻沒注意到他忙著給索額圖羅織罪名的時候，人家英吉利已經玩起了君主立憲。］
［外麵都轟轟烈烈大航海了，他搞海禁。就跟他那蠢孫子似的，人家都工業革命了，他還玩一口通商。狹隘自私，老邁昏聵。在該努力的時候不努力，毫不意外被全世界遠遠拋下。八國聯軍進京，英法聯手大偷大搶，火燒三山五園……］
什麼東西？
十四阿哥眼珠子都紅了，張口就要問真的假的。隻是還未等開口，就被十三拽了下。
他一抬頭，正對上他家皇阿瑪要殺人般的目光。
再想想進門前十三哥叮囑的，他立即閉嘴。
仔細聽著，一筆一筆記著。
回頭就往皇阿瑪麵前主動請纓去！
而這時候，烏那希都已經開始背跟英吉利、法蘭西簽那些不平等條約了。
嗯，對。
條約原文。
大概是她上輩子學這個專業，投胎時又沒喝著孟婆湯？
所以相關記憶特彆清晰。
連以前隻約略掃過，沒有特意背誦的內容，現在稍微想一想也能一字不差地複述下來。
可把康熙跟諸皇子給刺激的喲！
巨額賠款，割讓土地。
洋人隨意往大清內地遊曆、經商、傳教，軍艦跟商船還能在長江各口岸通航？
喪權辱國，不怪小家夥說喪權辱國！
真真是……
他們一邊氣一邊聽，烏那希越回憶越精神，越精神使命感越濃。
［唔，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讓我牢記這些刻骨銘心的恥辱，長大後好利用自己身份跟現在時間上的優勢，慫恿皇瑪法、阿瑪或者小哥哥劍指海外，把那些惡徒前身都鯊了，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可……這不大行吧？］
［畢竟麻子晚年下令禁海有沒有怕被君主立憲的原因不可考，但他拒絕施琅順勢打下日本的提議卻是真真切切的。但凡他當年聽點兒勸，何至於泱泱華夏竟被個彈丸小國差點欺負到亡族滅種？］
剛從那些喪權辱國的條約內容中緩過神來的康熙與諸皇子：！！！
那感覺，就好像話本子裡的修仙之人過九天玄雷劫一樣。
這道雷劫才剛剛險險扛過去，下一道就又兜頭砸過來。小家夥再叭叭兩句，他們都不確定自己今兒還活不活得出來了。
屬實過於刺激。
終於從寧壽宮出來，十四阿哥腳底都有些發飄了。
就這，他也沒有被放過。
出了寧壽宮就往乾清宮，才屏退左右，他就麵臨了數堂會審。
比起尚未發生的種種，四阿哥肯定更關心自家愛女啊！
張口就問十四為何平時對侄女不聞不問，甚至瞧見旁人對小家夥好還要忍不住嘲諷兩句。今兒卻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破天荒地當起好叔叔了？
這夾槍帶棒的！
聽著就讓十四皺眉，但不等他撒潑，康熙就一個眼刀子過來：“實話實說，長話短說！”
“嗻。”
十四拱手，老老實實交代：“說來也巧，兒子家弘春隻比烏那希大不到兩個月，也是個小饞貓。瞧什麼都新鮮，兒子跟他額娘也縱著。結果上兩日，因為用了點肉脯，折騰的上吐下瀉。”
“因此，適才兒子見五哥竟給小家夥喂肉脯的時候才那麼急。當時想什麼？兒子什麼都沒想，就覺得當孩子阿瑪再如何不討喜，孩子都是無辜的。然後，兒子就被小家夥罵了，怒不可遏想質問，結果……”
那窒息般的感覺，十四阿哥現在想想還有些心有餘悸。
他還是太不淡定了。
看看皇阿瑪，被罵的那麼慘，都沒有半點額外反應。
康熙冷冷掃了他一眼：“比起能夠料敵於先，被叫兩聲麻子又怎麼了？”
絕口不提他最初有多憤怒惱火，恨不得把乾清宮砸溜光。
肇事格格親阿瑪的四阿哥熟練跪下，看著自家老阿瑪的目光中盈滿心疼：“為了咱們大清，皇阿瑪辛苦了。都是兒子教女無方，才讓她這麼沒大沒小。要不您恩準，給她安排個教養嬤嬤？”
好歹您少被罵兩聲，兒子也跟著少提心吊膽點兒。
天可憐見的！
剛剛在寧壽宮，旁人都隻管傾聽，最多傾聽之餘做好表情管理。
偏他要聽，還要看。
看皇阿瑪反應，做好隨時保護女兒的準備。
一心三用不止。
寒冬臘月，生生急了一腦門子白毛汗。其中苦楚，簡直不足為外人道。
康熙：……
老實說，康熙有億點點心動。
畢竟他也過了天命之年，堂堂一國之君。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這麼三不五時地被罵一通，還是當著不孝子們的麵兒。
但他這個頭還沒等點，十阿哥就先耿直了：“四哥，弟弟知道你這是心疼皇阿瑪，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萬一，咱就說萬一。萬一好侄女被那些糟老婆子教得循規蹈矩，滿腦子女戒女則。倒是不罵皇阿瑪，也不罵咱們任何人了，但同時也不透露任何曆史事件了呢？”
嘶~
此起彼伏的倒抽涼氣聲中，所有目光聚焦十阿哥：“一語驚醒夢中人，這絕對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清欠事，玉帶鉤事，細算算十弟才是最大贏家啊！”
“可不是？小子藏得夠深。以往隻拿他當個草包，卻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