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麻子就是愛甩鍋讓康熙老臉黢黑，也讓雅爾江阿有億點點瑟瑟發抖。
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會錯了聖意，那句徹查裡麵其實是帶水分的？
可情況已經這樣，就算真錯了，也得咬著牙錯下去啊！
不然但凡噶禮翻過身來，還不得轉而參他？
為了不給自己留後患，雅爾江阿覺得自己也該努努力，把這大貪官摁趴下。
這位也是個乾脆爽利的。
打定主意後就撲通跪下，曆數其幾大罪狀：“皇阿瑪，那噶禮貪婪無厭，虐吏害民，誠對不起您的信任啊！”
“他包庇平遙縣貪得無厭的知縣王綬，在山西錢糧征收中加收火候十分之二。分彆補償大同臨汾等縣的虧空，餘下儘歸己有，得銀四十餘萬兩。”
“假借修廟宇的名義，利用巡撫印簿勒索百姓納捐。令家仆往平陽、汾州、潞安三府強迫富民饋贈。借審案便利收受賄賂，包庇貪官，隱瞞災情……”
聽得朝堂一片寂靜，倒抽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簡直難以置信，那噶禮才到山西幾年，竟做了這麼多惡事。
隻烏那希微不可見的撇了撇嘴：［嗐，這才哪兒到哪兒呢？那家夥底子硬，聖眷濃，麻子且舍不得哢擦呢。］
［就連有人說噶禮是索額圖黨羽，麻子都沒派人調查。而是在朱批上寫又據風聞，爾與索額圖甚好，看索額圖指示行事。想爾為妃同母胞弟所生之子，凡所思所行，應向著裕王我二人，而為何向著索額圖？此事著明白具奏，密之。就這還給辯護機會，後續還升任兩江總督呢，怎麼會……］
後麵的話，康熙已經無心再聽。
確實下過這朱批的他一秒紅溫，抬手就把震山河砸在龍案上：“啊！那噶禮竟辜負皇恩至此，真氣煞朕也，來人呐！”
“奴才在。”
“傳旨，著罷免山西巡撫噶禮的一切職務，將其帶回京城交由三司會審。若所犯罪行屬實，朕定斬不饒。”
“奴才遵旨。”
直到傳旨太監領命而去，烏那希還恍恍惚惚著：［啊？噶禮這個混到康熙五十三年才下課的大貪官，提前十年就下線了？這不對，不麻子啊！］
登時，康熙原本就黑的臉色更跟鍋底順色了。
殺人似的目光給到四阿哥，示意他負責出麵打消他閨女的疑慮。
四阿哥：……
想勇敢地說一句：爺家格格叭的沒錯，麻……皇阿瑪就是愛甩鍋！
可實際上，他根本不敢暴露出一點不滿來。
還得飛快轉動腦筋，立即讓皇阿瑪這行為在女兒心中合理化。
打破固有印象很難，但四爺就是四爺。
須臾後就利落跪下，滿臉鄭重地道：“兒臣啟稟皇阿瑪，噶禮所行自有三司審理定罪。兒臣私以為，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停止各地官員擅收火耗之事。”
“否則巡撫加兩成，知府加一成、底下的知州、知縣等層層疊加，百姓何其苦也？皇阿瑪與朝廷又何其冤也？”
直接把一個官員的貪汙小事上升到整個天下，並為此產生深深的憂慮，並提議火耗歸公。
康熙說若如此，怕地方官員生活難以為繼？
那就提高官員俸祿啊！
提高相關待遇，加重貪汙受賄之類的處罰。兩方管控，不信不能將貪汙率給降下來。
康熙瞠目：讓你小子打消朕乖孫女的疑慮，沒讓你小子上強度啊！
這沒彩排直接開演的，不純坑爹麼？
好在火耗歸公，高薪養廉都是他們準備要抄的作業。私下裡小會開了一輪又一輪，他倒也並不陌生。
接起戲來圓融自然：“這……倒是個從未有過的思路，可能行嗎？”
疑慮之外，還要提一提清承明製。這幾十上百年來，一直按部就班，也沒什麼太大的差錯雲雲。
把台階給兒子遞得好好的。
四阿哥輕笑，當朝談起曆朝曆代的官員俸祿與貪腐程度等。
唔。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他們的模板大明是曆朝曆代中官員俸祿最低，對貪汙處罰最嚴，同時也是曆代貪官含量最多的。
連號稱明世良相的徐階都占了至少六萬畝以上的良田，諡號文正的萬曆首輔張居正抄家時都有十數萬兩銀，兩萬畝地。
清官能臣還如此，那些以貪著名的呢？
簡直……
不敢想象幾字還沒說完，他家寶貝閨女就又來拆台了：［嗐！這算什麼呢？他們倆加上抄家名單能寫一本天水冰川錄的嚴嵩，都比不過一個和珅啊！］
［要說養貪官，我乾隆大兄弟才是行家裡手。和珅跌倒，嘉慶吃飽你就想唄。嘖嘖，一個人的家產就頂得上當時朝廷十五年的財政收入之和。］
［還有帶著甘肅全省皆貪的甘肅布政使王亶望……］
小家夥天馬行空一陣想想想，能聽到她心聲的皇子們都麻了好麼？
就有種剛剛還看彆家笑話，轉眼自家就成了笑話的絕望。
更絕望的是，這小家夥笑話完自家不爭氣的弟弟後，還要提溜幾個康熙朝的貪官對比一下。
來一句不怪後人都說乾隆就是康熙的升級版。
功是，過也是。
噗通~
四阿哥的雙膝終於不堪重負，顫顫巍巍再度跪下：“兒子隻一些微末想法而已，難免尚有天真稚嫩之處。隻給皇阿瑪您做個參考，到底如何抉擇，還得看您聖意。”
嗯。
康熙點頭：“四阿哥這提議倒是讓人耳目一新，但茲事體大，關聯甚多。且得細細斟酌，方能定計。眾卿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吧。”
龍顏已經怒成這樣，誰還敢這時候跳出來捋虎須啊？
連裕親王保泰都不敢給表叔噶禮說哪怕一個字的好話好麼，三阿哥和九阿哥這倆董鄂家的乘龍快婿也都悄悄眯著。
隻有苦哈哈的四阿哥朝堂獻計過後，還要私底下獻祭一波。
偌大的乾清宮昭仁殿，隻剩下他們爺倆時，四阿哥含著眼淚看自家皇阿瑪：“既然，既然那個乾隆昏聵至斯，皇阿瑪還是賞兒子些絕子的方藥，乾脆彆讓他再有出生的機會，再來害我大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