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眼前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楊家,統子尚還回不過神兒來。
“所……所以她這走一遭,甚至剛才哭訴的那些委屈,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通過楊爹拿到一個乾淨的身份戶籍,或者一個暫時落腳之地,以此來躲避官府的追查!”
因著過於驚嚇,統子險些連話都結巴了。
虧它剛才真心實意的感慨過一瞬呢!
艸,簡直浪費它統的感情。
統子難得氣鼓鼓道。
“等等,那她剛才說的命不久矣?”
“也………也是騙人的?”
也太有心機了吧,統子不由咂舌!
“嗯……之前算一半兒,不過現在嘛,確切的說從剛才對方踏入書房的那一刻,已經全然是真的了。”
對上自家狗子因著過於震驚驟然放大的瞳孔,安寧不置可否,似是在談一件再尋常不過之事:
“還記得我之前送給老爹的香囊嗎?還有書房內時常用著的薰香!”
“對旁人來講是靜氣凝神的好物,但對這位身上已經快被藥物浸透了的二姑娘……”
可就未必了。
還是那句話,招不再老,好用就行。
反正如今承恩公府已經沒了,這位也是時候退場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種真狠人,她是瘋了才會將人留下。
係統:“!!!”
果不其然,數日後,確定這位當真病逝,安寧這才撤下關注,繼續悠閒自在地同自家姐妹四處玩耍貼貼,間或逗著懷裡的小家夥……
時間緩緩而過,這陣子,朝堂上的震動依舊未曾停歇,在上頭老爹不遺餘力的打壓清算之下,再是愚鈍,這些皇子也隱約察覺到不妙。
“原來從一開始,咱們兄弟就錯了……”
還是大錯特錯!
書房內,大皇子此刻一臉沉鬱。
恐怕父皇之前並非單純在利用他們打擊老二甚至承恩公一係,借此連根拔除,同樣也在用老二打壓他們這些兒子。
所謂清算,二弟跑不掉的,他們這些人同樣也跑不掉。
甚至他現在懷疑,父皇之前遲遲沒有承恩公出手,而是慢刀子割人,是不是同樣意在壓製他們發展。可是為什麼?
父皇權力欲大到這般地步?
可惜,這個答案無人能解……
不過,這些朝堂上的紛紛擾擾暫時跟王府無關,準確的說跟安寧這個王妃無關,吃喝玩耍逗逗萌娃,安寧的小日子依舊自在。
時光荏苒,轉眼就是四年後。
夏日炎炎,原本寧靜書房內,不時傳來幼童清脆的念書聲,夾雜著男子幾乎一字一句溫煦的教導,間或從身後扶著小孩兒的手。
不多時,一張布滿幼稚筆墨的紙張便呈現在眼前。
“不錯!比之前幾日進益了許多。”
瞧著眼前稍顯稚嫩的筆跡,司徒璟難得溫聲誇讚道。
反倒是一旁麵容精致的小孩兒,見狀有些不甚滿意地鼓了鼓嘴,複又很快恢複端正。
“父王,孩兒倒是覺得下次鐵定能更好……”
“睿兒,不是說了,凡事不可心急,宮裡那邊有些話聽聽就是了……”
輕撫著兒子的小腦袋,司徒璟眼中不覺閃過些許複雜。
等父子倆一前一後出來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
房間內,安寧一襲海棠色薄衫,這會兒正懶洋洋地歪在榻上,愜意地看著新出的話本子,一旁還有小丫頭殷勤地捶著腿。
不遠處,厚厚的冰塊兒早冒出了尖兒,整個房間清涼又清爽。鑲滿琉璃碎鑽的窗台前,新采摘的赤芍尚還帶著盈盈水珠……
論悠閒程度跟方才父子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不過顯然父子二人已經習慣。
見榻上之人似是神情專注,父子倆下意識放輕了步子。
“母妃!”
司徒睿率先上前躬身請禮,同安寧頗為相似的小臉上此刻卻一副頂頂端肅之態。
除去尚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好似一個溫文有禮的小公子,當然還是縮小版。
可惜下一秒,稚嫩的小臉上便被一雙玉手無情的扯了開來,原本凹地造型瞬間破功,如玉的小臉上更是瞬間紅做一團:
“母妃!孩兒大了,怎可……怎可……”
可惜麵對自家母上大人,這話說的實在沒有氣勢。雖然每每都避免不了這一遭,但世子殿下仍是忍不住紅了臉。
四歲多的小屁孩兒,最是愛麵子的時候,何況司徒睿這孩子自幼聰慧,又時常被今日接入宮中,比之一般小孩兒更是早熟。
才不理會小屁孩兒的彆扭心思,安寧徑自撂下手中話本,仿若春華般明燦的臉上一派信誓旦旦:
“嗐,想要當大人,臉皮薄怎麼成,母妃這是幫你啊!”
“這就是大人的修業啊!”
說著,眼前無良大人還兀自點了點頭。微微彎起的眉眼,盈盈一笑間似是滿室生輝。
涉世未深的小不點兒下意識迷糊了一瞬。
反應過來司徒睿:“……”
不是,確定不是在玩我嗎?
想到從小到大在自家母妃大人坑倒的無數次,還有滿屋收藏起來的小爪子,小腳丫印子,小世子下意識鼓起了小臉,很快又反應過來收起臉上的表情。轉頭看向一旁的父王。
父王……嗬嗬,不出意外,這時候果然是半點都指望不上的。
目光在兩人連在一處的袖擺處瞥了一眼,確認午時還要一道用膳後,世子殿下沉默一瞬,很快識趣告退。
事實上,小家夥這一點兒上,反應還是挺靈敏的。
這廂人剛一走,安寧整個人便被淩空抱起,熟練地跌入一個帶著檀香的懷中。
察覺到眼前人態度不同以往,安寧微微歪頭,剛想說什麼,便見眼前之人突然開口:
“阿寧,可曾有想過換一個身份?”
哦,終於來了,總算知道她爹前兩日微妙的表情究竟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