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道大比三年一度,卻絲毫不影響其熱鬨程度。
畢竟誰也不會確定會不會有朝一日有所求,因而很大程度上,結交幾位有天賦的丹師還是很有必要的。
至於那些成名日久的大宗師,這些人的麵子可不是隨便誰都給的。
此刻廣場上,一眼望去皆是各大宗門的核心弟子。
許是為了彰顯身份,不同於凡俗界的綾羅綢緞,修真者法衣大多輕盈,通俗些便是仙氣飄飄。便是各大宗門的弟子服亦不例外。
安寧很快捕捉到了玄清宗的弟子身影。
而見到來人,不遠處,上官靈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慌張。尤其是眼見不過小半日的功夫。安寧便已經順利一路過關斬將,順利得到了晉級的名額。
尤其是第二關,上品回春丹一出,看台下,已經不止一人上前打聽。
這位陌生的麵孔究竟是何人?尤其對方身上分明沒有幾大宗門的標誌。
若是尋常散修……
連周遭一眾師兄妹都不由一臉感興趣的模樣:“怎麼,小師妹一直盯著那位仙子,可是早前有所交情?”
下意識看了眼身側的司空暻,上官靈忙不迭地搖頭:
“沒事,隻是好奇而已!”
心下卻已經亂成一麻。
怎麼會?
煉丹也就算了,這人的天賦為什麼會強到這種地步。四品丹藥,便是她師父金丹長老親自出手,也未必能有這般程度。
不,不可能的,明明她……
亂了,全亂了……
難不成這人也有了什麼機緣不成,看著台上遊刃有餘的天青色身影,上官靈心下不由閃過狐疑,可又在看到身側之人愈發俊朗的五官時,複又將心下的疑惑壓下。
不……不會的,如果這人當真得了機緣,怎麼可能不去尋師兄。
或許一切隻是碰巧罷了……
深吸了一口氣,上官靈勉強將心下的不安放下。然而轉身的功夫,卻見自家師兄目光已經一瞬不瞬的落在這人身上……
下意識的,上官靈一臉痛苦的捂住胸口:“師兄,我好難受……”
“靈兒,你怎麼了?”
見她滿臉蒼白,一雙手卻死死捂著胸口,不知想到了什麼,司空暻麵上不覺閃過一絲愧疚,又在很快化作了擔憂,小心翼翼地將人攬在身前。
連開口的聲音都變得無比輕柔:
“可是早前的傷口又發作了?”
“怪我,早知身體師妹不適,便不該冒險帶你過來。要不這大比……”
然而話音未落,一旁的上官靈便忙不迭開口阻止:“師兄,沒事的,我隻需休息一番便好……”
“師妹當真無事,身體終究不是旁的,可莫要逞強!”
司空暻原本淩厲的眉眼不覺微皺。
“放心吧師兄,這傷已經過了這麼久,縱使再嚴重,又能落下個幾分……”
“好了,靈兒知道師兄還在介懷,可伯父養育我多年,素來待我如親女,為他彆說受傷,便是要了我這條命也是可以的,何況……”
羞澀地看了眼身側的男子,上官靈不覺咬起了唇。
尤其是看到對方驟然溫和下的眉眼,心下更是不覺泛起了甜意。
上官靈不斷告訴自己,沒關係的,反正一切都已經改變了不是嗎?
這裡司空城主沒有去世,司空城更沒有動亂,暻哥哥無需經曆那些磨難。沒有那些,以暻哥哥自小驕傲的性子,又怎麼會對一個出身鄉野的三靈根修士另眼相待。
更彆提為這人一次次不顧修為性命。
無論如何,暻哥哥現下眼裡的人是她不是嗎?
兩人各懷心思的功夫,擂台之上,安寧已經將最後一爐丹藥拿出,在對麵之人灰敗的目光下,成功拿下了晉級決賽的名額。
期間雖未聽到台下兩人說什麼,隻不時追隨者自己的幽怨不安的視線,以及對方緊緊抓著身側之人,生怕弄丟什麼的動作,已經足夠安寧有所猜測!
起碼在原身第一世之前,怕是並不簡單。
比試結束,安寧很快回到了包廂內。
茶爐上,嫋嫋茶香不斷升起。
然而出乎意料,第一個上門兒的卻不是彆人。
“寶珠?”
看到人的那一刻,安寧不覺微愣了片刻。
眼前的張寶珠約莫二十有三,修為亦不過淺淺的煉氣中期,明顯不到可以延壽的境界,然而這會兒麵上卻仿若十七八少女。
明顯用過靈藥加持,此刻一襲粉藍色荷葉裙,精細的妝容下,眼角眉梢不覺帶上了些許嫵媚。短短幾年的功夫,早前嬌憨純稚之態便再瞧不見半絲。
此刻身後還跟著個容貌相似,做婢女打扮的少女。
“阿寧姐!”
包廂大門打開的瞬間,眼前的寶珠顯然一副頗為歡喜的模樣。
“阿寧姐,話說你之前怎麼突然就走了呀!我那天剛想來找你,就聽幾位師姐說你已經走了!”
“對了,聽說西焱城城主脾氣不好,阿寧姐你在那裡……”
“放心吧,你看我現在,像是不好嗎?”
伸手接過對麵之人遞來的茶盞,寶珠下意識搖頭。
也……也是哦!
看著眼前裝潢精致的包廂,論規格,比她見到的那些內門弟子還要高上一些。
跟著嫡係弟子多年,寶珠還是有些眼力的,自然能看出眼前之人一身衣飾,皆是不凡。光是身上這件法衣,怕都是萬金難求……
張寶珠眼中不覺閃過羨慕。
手中茶盞還帶著些許溫熱,知曉這是難得的上品靈茶,張寶珠更是一點都不願錯漏。
說話的功夫,一盞茶便已經儘數飲儘。
“對了,阿寧姐,我之前回家的時候聽說了,你那二伯母好像得了什麼症候,好似命不久矣的模樣。我去那會兒還特意求著我,想要稍些消息給盼娣姐……不現在應該叫陳師叔了。”
似是意識到說錯了什麼,張寶珠忙不迭的打了下嘴巴。
師叔,看來原身這位堂姐起碼已經築基成功了。
四靈根,這個速度,確實厲害。
“那堂姐她……”
安寧一臉好奇的模樣。
寶珠輕輕搖頭:“我同陳師叔說那會兒,師叔隻淡淡的說了聲知道了。”
“隨後可能忙於修行吧,一直都在宗門內!倒是沒有聽說離開的消息。”
那就是沒回去過了!
安寧不覺撚起了手中的茶盞。
“不過………”寶珠似是想起了什麼,我在說這個的時候,當時師叔她麵色好像非常不好的樣子。”
其實更準確的說,是異常可怖才對。
寶珠複又抿了口清茶,眼中閃過些許複雜:
“反正自那之後,師叔愈發刻苦了起來,聽峰裡的人說,日日練劍都要練到半夜。每日更是天不亮便要起身……”
“對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來人一眼,張寶珠這才開口道:
“其實伯母之前也是問過阿寧姐你的消息……”
對方口中的伯母,無疑便是這具身體的親娘,周氏。
對此,安寧並不意外。
拋去淺薄的子女親情,原身那些年那種情況,之所以被好好養了這麼些年,不曾有太多虧待,為的不就是沾些好處嗎?
將手中早前隨意賞人的健體丹拿出一小瓶,拇指大小的瓶身,約莫就僅有顆左右的樣子。隨手將玉瓶遞到眼前人手中:
“我的情況,想必你也知曉,回去必然是不可能的,這些就請妹妹幫忙帶回去。
就說塵緣自此了清,日後無需掛念!”
說著又將一瓶蘊靈丹放到對方手中:“麻煩了!”
將手中的玉瓶緊緊攥在手裡,寶珠眼中不覺閃過些許淚意:
“放心吧,阿寧姐,你交代的事,我一定辦好!”
“還有阿寧姐,你……你日後一定要小心,若是……若是無事,請千萬千萬不要再出西焱城了……”
離開之前,寶珠突然湊上前,聲音低啞道。
直視著眼前小姑娘,安寧眼中不覺閃過些許詫異,又在瞬間便作些許了然。
迎著對方明顯忐忑的目光,安寧輕笑著點了點頭:“西焱城很好,我亦是習慣此處,並無到處閒逛的意思……”
“此次意是隨著我家城主過來長長見識。”
想到那位傳說中的西焱城主,張寶珠這才狠狠鬆了口氣,已經被各種妝飾遮掩的麵上,露出些許真切的笑意來。
“阿寧姐一定要保重啊!”
“姑姑,你為什麼……”
方才走出大門,一旁同張寶珠麵上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侍女便忍不住焦急道。
“明明主君交代了……”
侍女口中的主君便是如今劍峰嫡傳弟子,也是司空城少主司空暻的追隨者之一。
雖不知曉為何主君會對方才那人那般在意,還特意叫自家小姑姑過來一趟。
約莫是為了那身厲害的煉丹天賦吧!
小丫頭忍不住想著。
在她看來,縱使之前有些同鄉之誼,可眼前兩人不說地位天差地彆,交情眼見也未有多般深厚。
明明主君,才是自家姑姑,乃至她們張家的衣食父母。
她不理解,為何這般情況下,自家姑姑還要冒著風險警告對方?
做對主君不利之事,萬一被對方知曉……
小丫頭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姑姑……”
輕撫了撫鬢角嫣紅的朱釵,張寶珠卻沒有即刻回答,而是對著眼前的少女反問道:
“阿玲,你來這裡多久了?”
“是……是七年了,姑姑你問這個做什麼啊?”
初初聽到阿玲,眼前的少女還反應不過來,畢竟因著經常過來的上官靈,為了避諱,張玲這個名字已經很久她沒聽過了。
就連姑姑,常日裡都喚她阿碧。
想到這裡,阿玲不覺低下了頭。
作為低等侍妾,天然在一眾英姿颯爽,修為高深的女修跟前矮了不止一頭。這些年姑姑的日子並不好過,何況她一個侍女。
早前被家中挑選過來幫襯姑姑的喜悅早已經蕩然無存。
原來已經七年了啊!
“是啊,七年了……”
憐惜地看了眼不過雙九年華的侄女兒,張寶珠目露悵色:
“這些年,阿玲你也看到了,我的日子並不算好過。可阿玲你知道嗎?在這之前,姑姑的日子隻會更加不好………”
寶珠不覺輕嘲一聲:
“在那些人尊貴的親傳弟子們眼中,咱們這些人算什麼,沒有家世,沒有修為,比之低賤的女奴也不差什麼!”
之所以有所轉機,還是在七年前,同侄女兒阿玲所猜測的丹藥天賦不同,當事人張寶珠很清楚的知道,阿寧姐身上,這些人圖謀的並不是這個……
或者說起碼不單單是這個。
畢竟在七年前,阿寧姐身上還沒有展露這些。
許是對她這個修為低下的低等侍妾的輕視,這些日子,張寶珠到底是從自家主君口中打聽到不少事情。
原來交代他這些,包括暗中打聽阿寧姐消息的竟是司空少城主。
說實話,得知此事,張寶珠險些不敢相信,然而之後的一切卻不由得她不信。
那麼問題來了,能讓堂堂司空城少主關注的,想到陳家村那些隱隱綽綽的傳聞,還有這些年她撒嬌賣乖哄來的去往藏書閣一樓的機會。
張寶珠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這才有了今日的提醒。
不過以阿寧姐的聰明,應該早就意識到了吧!
“阿玲,姑姑知道你想說什麼,誠然咱們現在確實依附主君不錯。但你莫要忘了一句話,狡兔死,走狗烹。”
無論因何緣由,他們的目標是阿寧姐,如今對我的寬待亦是如此。一旦阿寧姐當真出事,沒了用處,咱們又有什麼價值?”
甚至為了不得罪西焱城主,她們這些知情者被消失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聽自家姑姑說的篤定,阿玲不由嚇到了:“這不……不能吧,姑姑您好歹也是主君的人……”
回答她的自家姑姑毫不留情的輕嗤:
“怎麼不能了!”
不過區區幾年皮肉之交,如她這般出身卑微,靈力微末的低階修士,莫不還真指望能留下情分不成?
警告似的看了眼前的侄女一眼:
“阿玲,你要記住,如他們這些天之驕子,眼睛是決計不會往低處看的……”
想到同是四靈根,同樣出身卑微,前些時候卻已經築基成功的盼娣。張寶珠眼中不覺多了些豔羨,然而很快複又消失無蹤。
她不是盼娣,也沒有人家的機緣心性。青春容貌也好,旁的也罷,不走這一步,她連如今的一切都不會有……
翌日,萬眾矚目的決賽很快降臨。
然而此刻,賽台之上,瞧著自家宿主陸續準備的東西,統子瞬間瞪大了眼睛:
“不……不至於吧,宿主,一個小小的比賽而已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