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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鐘不二的帶領下,五百多人馬連夜翻山越嶺,到得卯時左右,行軍中的眾人被天際上露出金色微光所深深震撼,雲霧彌漫在他們身邊,那種感覺,初生的太陽好像與他們近在咫尺。
鐘不二站在懸崖邊用千裡鏡查看了一會地勢,好像是在分辨自己的方位,良久,他叫來一名傳令兵,將暫時休息半刻鐘,解除禁言的消息傳達出去。
然後又召集各軍將領詢問人數,李幼白清點完人數後過去彙報,一百人的隊伍病死五個,昨夜又摔死兩個,還剩九十二個,她這裡記錄得比較清楚。
鐘不二看她一眼後揮揮手。
李幼白八軍的弟兄身邊示意原地休息。
每個人都解開了綁在臉上的布條,拿出被夜風吹得更加乾冷,好似要凍成冰塊的乾糧啃食起來,堅硬如石,有些人在附近的樹葉上收集了些露水拿回來,乾糧抹在上麵泡了會才放入口中。
李幼白也掏出懷裡的小冊子,叫來河二詢問了另一個兄弟的姓名後,咬破手指把名字記上去。
河二啃著乾糧,看著李幼白那小本子上又多出兩個鮮紅的人名,他眼神躲閃不敢多看。
蹲在旁邊後從腰間摸索出一筒煙絲,用紙卷起後引燃吧嗒吧嗒抽了起來,很快,他臉上那股子恐懼很快就隨著白煙的氣味升起而消失了。
郭舟麵白如紙,他身體素質在八軍之中,除了比木錦蓉好些外就屬他最差。
看到河二臉上的舒爽釋然之色,他舔了舔嘴皮,也從腰間拿出一筒煙絲,向河二要了張紙後叫他幫忙點了一根。
“呼....咳咳咳...”
郭舟先是吸了一口,猛烈咳嗽幾聲,手指生澀的夾著卷煙,連抽幾口後找到敲門,已經能夠較為熟練的抽食起來了,慢慢的,他嘴裡也吐出煙霧來,麵色漸漸紅潤,也沒在有了因恐懼而卻怯懦的神情,反而多了幾絲陶醉。
李幼白收起小本,拿出懷裡的糧袋抓出一小把乾糧塞進嘴裡咀嚼,眼睛查看四周。
抽煙的人不少,清淡的煙霧剛剛升起就會被山風吹散,連鐘不二也都坐在懸崖邊抽著卷煙。
他麵色凝重,望著更遠處的高山皺眉沉思,那黝黑,粗糙的麵皮,若是沒有那身軍裝,便像個坐在稻田邊望著敗死稻子的悲傷農夫。
似乎是經曆過剛才穿越石壁時的險峻,等冷靜下來,劫後餘生的喜悅慢慢會把人喚醒,心情好些後,開口與同伴閒聊起來,但仍舊會有人留戀過去,想著死在山崖下的兄弟流出流淚。
木錦蓉沒有出聲,她隻是邊吃邊抹著眼角的淚水。
要是她沒有掉下去,或者說李幼白沒救她的話,隊伍就不會突然停下,跟在身後的兄弟也不會因此掉下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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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白看著自己隊伍裡麵色各異的人,心情沉重,已經沒有心思說話了,過得一會休息時間結束,鐘不二的命令下達,再次封上嘴巴開始登山前行。
天色正在慢慢大亮,原本昏暗的視線與被霧氣遮蓋的大山終於在眼前所有人麵前清晰起來,他們遊走攀岩在絕高的山嶺之上,想要回到地麵,似乎並不現實了。
一些細碎的泥土與沙石被踩踏著滾落懸崖絕壁,由於視線足夠清晰,有人會踩到坍塌之處摔倒翻滾下山,走在前後的兄弟很快就能反應過來拉上一把然後繼續前行。
等到越過麵前的高山以後,山嶺上便隻剩下怪石嶙峋,沒有任何一片雜草,連帶樹木都少得可憐。
鐘不二在前方停下腳步,拿出千裡鏡觀察一會後,帶著隊伍拐過一條山道開始往山下走,約莫過了兩個時辰,眾人麵前終於豁然開朗。
雲霧繚繞之間,一座座高山從雲霧下凸起,猶如要鑽出天穹的石筍,蒼鷹盤旋在所有人上空,更遠處,一條飛瀑爆落而下,濺起的水滴在周圍彙成濃重白霧,視線難以企及,猶如仙境一般。
鐘不二忽然伸手指向的高山,說道,“那裡就是斷水涯,附近可能會有墨家逆黨出沒,全都給我機靈點。”
他難得提醒一句,而後隊伍繼續往前行進。
群山峻嶺,野鳥照常在山中穿行,一切對於墨家機關城來說仍然寧靜與祥和,風聲與水流的奔騰下,悅耳的琴音為天地之音伴奏著,空穀絕響,久久回蕩在這片峽穀之內。
韓非玉結束了第三天的值夜。
這些天,她夜夜都能聽到琴如雪的琴音,待到早晨時便會停止,像是在朝在外的人傳達家中無恙的信號。
習慣以後,許多兵卒和墨家弟子都會在山裡聽完琴音才會與人交接撤離回去休息。
所有人都清楚,秦狗一定是會摸過來的,此時山內的機關與布防已經拉開,每日要做的除了在山上巡邏以外,就是檢查機關有沒有啟動過,以此來推測周圍安不安全,事務相對簡單但危險性並不少。
緊繃著的神經,在聽到琴音時會逐漸緩和些許,韓非玉回到機關城以後,本想著在睡覺前去拜訪一下這位彈琴的女子,卻聽到墨子回來的消息,墨家弟子被召集過去議事。
韓非玉揉了揉眉心,覺得疲倦,不再去打聽轉頭返回石屋休息去了。
堡壘浮動在流水與齒輪之中,岩壁開口,一頭白虎機關獸跳了進來,在兩名墨家弟子的陪同下,伏念跟著前方的中年男子快步往核心控製室過去。
領頭的中年人正是從黑風嶺歸來的墨家掌門墨子,他相貌普通,和民間種地的漢子相似,體格硬朗與普通武者彆無二致,甚至嚴格說來,他混在人群中常人根本難以認出他竟會是墨家掌門這一身份。
墨子穿著一身常見的粗布麻衣,唯有腰間長鋒與之相貌違和。
在墨家建立之初,墨家先祖在遊曆途中結識兵器大師兵百解,彼時的兵百解正當青年之時,而天下七國彼此之間的矛盾與隔閡早已深重已久,摩擦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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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百解麵對墨門中來自各個不同階層卻因非攻兼愛聚到一起,大受感染與啟發,並為其鑄造了一把鎮門寶劍,名喚非攻。
百兵譜於後世排行第九位,位於十大名劍之內。
此劍無鞘無鋒,通體漆黑形同長尺,兩麵銘刻有墨家規訓,看似平平無奇,卻能在交手時吸收分散對方力道,從而化解所有氣力與勁力上的攻擊。
哪怕是尋常人得之隻要使用得當,麵對任何使用外力作為進攻手段的武者都能遊刃有餘的進行反擊。
墨子和伏念一路快速走過石道朝機關城核心過去,路上,不少墨家弟子在聽到召集令後也都聚攏過來,兵家老鬼與楚少雲也在其中。
進了專門議事的石室,石門封上,頭頂鑲嵌的一顆顆夜明珠散發出微弱光芒彙聚到一起,墨子看了眼在場眾人,兩隻手按在石桌上,“大家都坐吧。”
眾人相繼坐到石凳上,墨子並不等待直接開口,“時間緊迫,黑風嶺的宋義已經答應出兵北上襲秦,秦兵大概是在臨閬坡最南一側,伏念先前去調查過,秦軍的駐兵點由燕寒川率領十多萬兵源,如果他們會過來,在我們可視的範圍內也就隻有四處來路。”
老鬼捏著胡須,枯指在石桌的地圖上示意,“秦兵想要對我們造成威脅,無論如何都要從這四路其中一路過來,從斥候帶回的消息來看,在偏右的丘陵台地一帶已經發現了秦軍的影子,但是據老夫看來,此處難攻難守並不可能成為集兵之地,多半是掩人耳目和老夫料想的差不多,現如今就剩下三處可行。”
墨子看著丘陵台地一脈的地勢,在他回來之時,伏念已經將老鬼的設想告訴了他,麵對這位兵家老者,墨子持有不同看法,而眼下並不好明說。
他出聲道:“此處我已經交代過宋義,北上時他會派江湖人探探此路虛實,暫且等待消息即可,而我們目前首要還是警惕另外三路,彆看山勢高險與河流湍急,哪怕是從民間強征而來的羔羊,在那些猛虎餓狼帶領下,就算是羊羔也會咬人,萬般不可掉以輕心。”
墨子囉嗦的提醒了一句,由於他是剛從外頭回來,對於機關城內外多事還不是很清楚,便下意識開口道:“近日來可有秦軍來犯的跡象?”
墨羽和大鐵錘站出來,斷水涯四麵環山多事險要高嶺,二人率領墨家弟子在山間布置機關,每日出行對山外情況掌握極為熟練,連日來,依舊是風平浪靜。
“偶爾會發現暗中有窺探的跡象,但並沒有發現秦軍大舉進犯,著實讓人難以理解,燕寒川已經帶人駐紮到臨閬坡駐地,也探明我們的藏匿之所,卻遲遲未動。”墨羽疑惑道。
老鬼聞言微微抬起眸光,墨子的臉色也猛然變得肅穆,房間裡的氣氛,眨眼功夫就凝重起來。
哪怕在墨家之中倡導人與人之間要相互愛護,無差彆地關愛他人,不論身份貴賤、地位高低,都應一視同仁地給予關懷和幫助,作為最基本的察言觀色,在場之人並不比彆人差。
見到老鬼和墨子臉上的異常,在場眾人頓覺不妙。
老鬼依舊捏著胡須,聲音沙啞道:“或許不是秦軍不動,而是我們根本就沒有發現,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秦軍恐怕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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