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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黑白雙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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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需要去監藥司中麵見一些人,這是昨日傳訊過來的消息。

聽負責傳遞消息的小吏講,法正臨時額外增加了一項考核內容,需要參與最後一輪的麵試,獲得多個評估成績的老學究同意,這才把此事確定了。

有此番做派,李幼白幾乎能夠猜出,這批複考的煉丹師很多人可能都活不過這個年了,法正的手段當真是冷血無情,說殺就殺,也不怕被世家大族報複。

準備享用早膳,是豬血瘦肉粥,外加一盅當歸補血湯,家中無人,九叔在蘇家那邊吃過後才會過來,於是李幼白不用留彆人的份。

熱騰騰的食物從鍋裡取出,端著出來放到石亭裡,寒風肆虐,今天的雪小了點,僅有幾片飄絮,習武之人不怕冷就不在意這些了,剛要落勺,門口就被人拍得砰砰作響。

“開門開門!快開門!”

聽著高亢的女音,李幼白蹙了下細眉,放下勺子前去開門,裂開一條小縫,見到是不斷哈氣搓手的小姑娘,小臉小手凍得發紅直哆嗦,身上還沾著不少雪片,像在地上摔了似的。

李幼白把門打開讓她進來,“一大早你跑來我家做什麼。”

“你彆管,我想好了,你一定要幫我。”法昭臨三步並兩步的躍下門內台階,鼻子嗅了嗅,聞到膳食香氣,一溜煙往夥房那頭跑過去了。

李幼白環顧門外無人,心知法昭臨是偷溜出來的,她掩上門跟上腳步,到了石亭邊上,就見對方早已端坐在石凳,正吃著案頭剛剛端出冒著滾滾熱氣的膳食。

“燙”

法昭臨毫不見外的拿著勺子,吹了吹氣後將粥水送入口中,閉上眼睛享受了一會,咽下食物後隨即睜開眼睛,難以置信的看了李幼白一眼,驚道,“你這家夥,居然還會下廚。”

“吃自己做的東西才最能安心。”

李幼白沒在意這小姑娘片子的自來熟,隨意丟下一句話,然後回到夥房裡取了個小暖爐,添上木炭試好溫度,來到石亭裡,幫忙將對方身上的雪花給拂去了。

動作可能在男女間是過於親昵了,見小姑娘沒拒絕,李幼白也就沒停手,男女的隔閡,有時也沒那麼嚴重,倒不如說,自己本質上是女子,或許是這樣一種微妙的感覺吧,所以小姑娘才沒反對。

提著暖爐挨上去在衣物周圍烘烤一陣,冬日裡的寒氣,非常人所能抵擋,小孩子抵抗力不見得比大人好,勝在精力旺盛,若是在自己家中病倒,李幼白都不知道向誰交代。

法昭臨吃了會熱粥,體溫已然好了很多,又有暖爐,現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側頭瞥向李幼白,對方側著臉,輪廓清瘦,眉骨到鼻梁的線條流暢如畫筆勾勒,睫毛朦朧如煙雨輕覆,瓷白膚色在雪裡泛著一層粉玉的薄光,令得冬日雪景都丟了顏色。

嘴裡的動作慢下半分,心頭猛然一跳,意識過來後低下頭繼續一口一口吃著,思緒卻依然飛走,前些天倒是沒近距離看過這人的樣貌,近距離看了,才知曉竟然如此出眾。

想著想著,當清楚對方已經有過門的媳婦了,法昭臨耳根當即發燙紅潤起來,隨後變得沉默不敢開口說話。

“大早上的,跑來我家作甚,可能過不久你家裡人就該派人來抓你回去了。”李幼白把暖爐塞到對方懷裡,取來一副新的碗筷自己盛了點粥邊吃邊說,“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法昭臨吃喝一會後才吐出幾個字,“我叫法昭臨,我爹應該不會發現我跑出來,家中仆人就不好說了,是個麻煩。”

李幼白不說話默默喝粥,法昭臨亦是如此,彼此安靜了一會後法昭臨率先吃好,她抱著暖爐打了個飽嗝,眼睛偷瞄李幼白幾眼,從懷裡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後,又恢複以往高傲的性子,微微昂頭露出小巧好看的下巴。

“你回個信,幫不幫我嘛,我們合力去抓貪官,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黑白雙煞。”

李幼白極為嫌棄的看了對方一眼,“難聽死了,不如牛頭馬麵,你且先說說,你有什麼線索。”

“我還真有”一說起這事法昭臨就很是激動,小手在懷裡摸了一陣,拿出一本小冊子,她翻到某頁後攤開推到李幼白麵前。

“我剛來監藥司的時候就悄悄查探過,發現庫房裡斷魂香每月都有引進,而非查獲,疑點不少,按理來講,監藥司是不會使用斷魂香來煉製丹藥的,當下時局,更注重療傷丹藥的補給與煉製,而且朝廷上邊沒有下達命令,私自用斷魂香這種禁藥可是重罪。

二來,被監藥司查獲的禁藥不該銷毀,將由兵部統一運往上京存留,我偷看過記錄,他們以藥材年久腐敗為由,統統用石灰水給化了,又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李幼白在小冊上看了會,全是法昭臨看過的一些事件記錄,確實詳細,她抬起眼眸,到底是法正女兒,和尋常人家千金相比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聯想到自己物件被動一事,估計就是法昭臨在翻查東西,速度倒是快,隻不過這樣做肯定是打草驚蛇了,仍舊太過年輕。

“做事要有證據和依據,不能憑空幻想,誰和此事有關你清楚?”

法昭臨一時語塞,抱著暖爐很可愛的扭了扭身子,“查不到了啊,庫房那邊的人肯定跑不了,我又不是監藥司裡的人,問不到事情,這事就隻能你幫我了。”

“”

李幼白想了一陣,點頭應下,線索還是有的沒有斷,以目前情況來看似是不難,這些人長期做習慣了拐賣人口的行當,官府又不查,久而久之警惕鬆懈,的確是調查的大好時機,隻不過結果會怎樣,她不好說。

“行,此事交給我,你先回家去等消息。”

法昭臨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我要在你家等消息,不想回去。”

李幼白語氣嚴肅起來,“待會你爹帶人過來我家尋人,到時候我官位不保,誰會再和你合作?”

法昭臨有些意動,可還是有小孩子的稚氣,“我爹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怎會給你穿小鞋。”

“你不回去我就不幫你了。”李幼白下了最後通牒。

“好啦好啦,我回去就是了。”

法昭臨將暖爐往石桌重重一放,利落地跳下石亭裡的青石圓凳,撅著嘴嘟囔著就要離開。

李幼白忙伸手拽住她的披帛,重新把暖爐塞進她凍得發紅的小手裡:“仔細抱著回去,這雪片子都要壓斷竹枝了,當心寒氣侵了肺腑。”

小姑娘瓷娃娃般的麵容才及她腰際,李幼白垂首望著那雙瞪得滾圓的杏眼,鬼使神差地將掌心覆在對方發頂揉了揉,小姑娘瓷娃娃般的麵容才及她腰際,李幼白垂首望著那雙瞪得滾圓的杏眼,鬼使神差地將掌心覆在對方發頂揉了揉。

“放肆!誰許你碰本姑娘的”帶著嬰兒肥的臉頰漲得通紅,她胡亂拍開頭頂作亂的手,連珠炮似的抗議被風雪截斷。

小小的身影在庭院裡跳動幾下後,踩著落雪飛快便消失在了大門的方向,李幼白搖頭輕笑一聲,隨後臉色暗沉下來。

她們討論的時間不久,收拾好碗筷出門,九叔的馬車正在外頭,幾個蜷縮在寒風裡的乞丐抱著孩子蹲在門口邊上圍牆的跟腳下,身上鋪著雪白。

李幼白把手伸進懷裡摸出一些零散的銅錢,讓九叔拿著錢去分給他們,坐上馬車中,李幼白衡量著有關於法昭臨口中人口拐賣一案的重要性。

此事想要做好,光靠她和法昭臨不行,高舉正義大旗是沒用的,每年失蹤的人口統計下來已然不少,官府,衙門,肯定知曉,陳學書作為南州知府也肯定知道,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參與。

李幼白歎了口氣。

這事不能找蘇老爺子,要找自己的乾娘林婉卿,蘇老爺子老了,身子和心性都一天不如一天,如此大事,尋他沒任何作用,反而還會告誡自己雜七雜八的事情,更有可能阻礙她做事。

九叔把得到的銅錢都給均分了,看著這些假扮乞丐的百姓離去,他心知是自己公子心腸好,可也哪有這麼給錢的道理,若是今後不給,恐怕彆人還會怨恨自己,吃力不討好屬於是。

他沒多想其他事情,轉頭駕上馬車帶著自己公子就往監藥司過去了,半刻鐘後,馬車停在監藥司外頭,不少複考的煉丹師也早早聚集於此。

對於麵試最後一環,大多數人都清楚是怎麼回事了,所以各個都麵露喜色,又刻意忍耐下來,不少寒門,農家出身的學子更是激動。

法正坐鎮監藥司,日後隻要不犯錯,做好事情,哪怕不尋人送禮,也能有高升的途徑,對沒錢沒勢的普通人來說,簡直是天上福音。

可對有背景有錢財的家族來說,法正的存在實在令人不喜,我出生就在羅馬,現在居然要跟這群村夫俗子平起平坐一起爭奪官位,思之引人發笑!

隱隱的,人群被劃分成了兩個派彆,出身相同的人圍站在一起互相說笑,對不同出身的人冷漠相向,當李幼白走下馬車時,正巧看到郭舟就站在出身清流的人群當中。

身在朝廷,誰能置身事外!?

很顯然,此次複考後的職位是要按成績論高低了,李幼白以為,煉丹師這門吃手藝和經驗的行當,以成績論高低非常合適,所以同樣是極為讚成法正做法的。

互相詢問,提前賀喜,恭維的聲音比比皆是,氛圍倒是融洽。

沒來得及打招呼,監藥司的大門就開了,法家侍從領著眾人進去,越過正麵門庭來到當日考核第一輪的樓閣中靜坐,仆役端來茶水,被點到名字的上樓,據說要麵對一眾老藥師和法正的親自會麵詢問,不少人麵露緊張,不停地深呼吸著。

可要知道,很多人在當初考進監藥司後,就直接被丟到基層乾苦力去了,彆說法正,像李幼白這種六品官都沒機會看一眼,如今卻要親自麵臨法正和極有學識的老藥師,誰不緊張。

閣樓裡安靜非常,沒人私自交談說話,一個個閉目養神,彰顯讀書人臨危不亂的涵養,隨著人數減少,越到後頭,沒被點到名字的人就越是緊張,李幼白甚至能夠看到,有人雙腿都在打抖。

半個時辰過後,李白的名字在樓上一響,李幼白鎮定自若的起身上去,十幾年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此等場麵不過小事兒,還不如建立新學來得緊張刺激。

麵試的地點在三樓,李幼白跟隨法家侍從進去,房間裡點了熏香,一張桌椅,對頭一字排開,布置很是簡單,法正和一堆老人就坐在那邊,隨著李幼白的腳步進來,眼睛統統落到她的身上,壓迫感迎麵而來。

要是普通人,肯定會被唬住,可她身懷武藝,而且還能算是江湖高手的行列了,此種目光眼神,已然對她沒有任何效果。

李幼白做了一禮後坐到位置上,對麵,木桌上擺放著一些小木盒,冊子,她眼力過人,是從戶部中調取出來的戶籍名單,木盒裡裝著的則是複考那日煉製出來的丹藥。

自己戶籍是林婉卿親自偽造的,她不信一個地網成員的能力不及這些明麵上的衙門,那邊,老藥師們和法正並沒有在書冊上看幾眼,而是盯著李幼白,早在來這之前,對李白的身世背景經曆都早有耳聞與見識了。

“李公子的煉丹水準我們都見識過了,很高,和外頭那些學子比較,拉開的距離不止一點,恐怕是深有涉獵的。

虛的話說出來沒多少意思,隻是我們想知道,看你經曆,早年間遊曆江湖,武道不俗劍術高超,這煉丹之術是和哪位名師學習的呢?”

李幼白開口回應:“回前輩的話,實不相瞞,小輩乃是孤兒,幼時被師傅收養,沒有名姓,師傅她老人家遊曆諸國,最後在韓國病倒定居,我其實是學藥用藥出身,懂得些醫術,這武藝是後天習得的。”

此話一出,坐在對麵的人包括法正都不由得表情錯愕,竟然是學藥出身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這位年輕後生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往。

藥老摸著胡須,繼續問道:“家師可還健在?”

“已經故去有”李幼白緩緩道出一句,這話,讓得自己都失了神,“有十六年光景之久了吧”

聽聞此話,眾人沉默下來,這話裡蘊含的東西太多,人活得越久,就越會想念年輕時所經曆和見過的一些事情。

這種感覺,年輕人難以體會,老藥師們之所以沉默,是因為從這句話中他們聽出了這樣的一種感覺,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看似年少,實則當記憶起聽到的消息,和他做過的事情時,再結合這句話去細想便會讓人震驚。

此人早已不再年少。

若不是今日是麵試,否則藥老還想與這年輕人多聊一些,沉默片刻後,他把話題抬回正軌,“煉丹之時,老夫看你所用的煉丹手法為最基礎的分練融合,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決定采用這種手法,對於一味從未煉製過的丹藥而言,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你很自信,可我們有一點不懂的是,為何第一輪的大力神丹方,所配給的藥量會如此溫和?”

說起大力神,李幼白則是笑了,想了想後細說道:“十幾年前,師傅過世不久時的我兩眼一抹黑,從未獨自行醫救過人,家中無米無糧,而且吃的還是百家飯,不得已,便將一壯陽丹方賣了換取錢財為生度日。”

頓了頓,她臉色沉下,“過了一段時間後,買我丹方的藥鋪掌櫃賺得盆滿缽滿,可是好景不長,那戶人家最後因賣假藥被告上衙門最後判了個滿門抄斬。”

說完後李幼白笑起來,補充最後的話:“丹方這東西,金貴是金貴,可我畢竟是學藥用藥出身的,師傅曾經千般囑咐,我輩行醫用藥,不能有害人之心,當時的我還年少,是不懂這些道理的。

現在回頭一想,是能體會出師傅的心情,這大力神的丹方市麵上如此之多,想必朝廷中也有留存不少,怎還會缺我一個呢。

大家的效果都很好,可畢竟傷身,而有些人是希望能服用藥性溫和的丹藥,我便將這空缺補上,倒也不差這一輪考核的成績了。”

這話的語氣很多,有玩笑,有真話,到最後更是有些自信過頭的自負了,聽得藥老心裡五味雜陳,當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又極為賞識的笑起來,連連點頭說:“原來如此,我沒有其他問題了。”

他說罷看向其他人,一眾老藥師互相對視,彼此之間心照不宣,有此等才學和心性的年輕人,已經超脫出其他煉丹師的心境了,自然是沒必要再糾結細枝末節的事,也自然沒有其他問題,也許有,可那也都是比較私人的事。

於是,他們將目光投到法正身上。

“先退下吧,等待通告再來監藥司複命。”法正不苟言笑,揮手把李幼白打發走了。

李幼白躬身退下,出了房間,她吐了口氣,法正這家夥真是刻薄,心裡腹誹著。

下樓後碰巧看到郭舟正在外邊與人閒聊,她記得不錯的話,郭舟就是在庫房當值的小官之一,當即抬腿移步過去,打算問問斷魂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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