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陳文錦的馬匹和駱駝就是在這個村莊買的,能找到這兒,至少說明他們的方向沒錯,定主卓瑪真的有能力把他們帶進塔木陀。
隊伍裡的眾人一時間欣喜若狂,此時天色已晚,他們索性就在村內安營紮寨。
因為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他們沒有支帳篷,隻是點起篝火,露天湊合一晚。
沈瑾清鑽進睡袋裡,股湧著湊近了火堆。
這裡的晝夜溫差很大,白天有一二十度,夜晚可能就降到了零下。
阿檸看著地上那個不斷往火堆中股湧著的睡袋,嘴角一抽,找了個毛毯蓋了上去。
睡袋終於停了下來,阿檸拽著睡袋的一角,把它調了個方向。
再往前,腦袋都要紮進火裡了。
沈瑾清睡得很早,因為她知道,今晚注定無法安眠。
營地的守夜工作交給了雇來的當地人,到了後半夜,那些守夜的人也開始打起了盹,前半夜的聊天聲消失,營地裡隻有偶爾幾聲動物的叫聲,被夜風吹散,聽得不真切。
沈瑾清睡得很安穩,被晃了好幾下才晃醒。
從睡袋裡鑽出來,無邪和胖子做了個‘噓’的手勢,三人躡手躡腳地走出了營地。
離他們營地二百米處,隔著中間停放的車子,是定主卓瑪他們的休息地,三人繞過那簇篝火,看到了不遠處的兩道人影。
無邪走上前,對著那個藏族女子喊了一聲,
“文錦阿姨。”
這個白天以定主卓瑪兒媳身份示人的女子,正是失蹤多年的陳文錦。
陳文錦看著無邪,歎了口氣,
“小邪。”
她的目光掃過麵前三人,又皺眉看向一旁的張啟靈,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暴露給這麼多人。
“他們可信。”
張啟靈看到陳文錦的眼神,解釋了一句。
陳文錦抿唇,覺得自己似乎大意了。
太多年沒見,她的盟友好像變得有些缺心眼了。
無邪看出了陳文錦眼中的思量,先一步開口,
“文錦姨不用防著我們,當年的真相我三叔已經全部告訴我了,所以無論小哥有沒有說,這些事我們都知道。”
陳文錦扯了扯嘴角,眼底劃過幾分嘲諷,
“真相?你知道的真相隻是你三叔想讓你看到的,這都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甚至連‘無三省’這個人都……”
“謝連環。”
無邪打斷了陳文錦的話,
“你是想說,我三叔其實是謝連環是嗎?”
陳文錦瞳孔一縮,震驚地望向無邪。
這麼多年沒見,難道謝連環也變得缺心眼了……
連這種大實話都跟孩子講?!
無邪繼續,
“我們剛從療養院出來,也見過了霍玲,所以,現在能繼續聊了嗎?”
陳文錦的目光有些複雜,
“小邪,你比我想象中陷得更深。“
如果無三省和謝連環連這個秘密都不打算掩藏的話,那就說明,無邪已經接觸到了整件事的核心,包括“它”的存在。
他掌握的信息已經足以讓他成為計劃的製定者,而非執行者。
對無三省和謝連環而言,為了他們的計劃,任何人都是可以犧牲的存在。
她自己已經成為了犧牲品,她想儘辦法傳遞出去信息,就是不希望九門的第三代也為他們的計劃白白犧牲。
可現在看來,事情已經不在她的可控範圍內了。
陳文錦看向一旁的沈瑾清和胖子,兩人頓時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要多傻有多傻的那種。
陳文錦收回目光,繼續盯著無邪,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一切,我就不多說了,以我現在的身體情況,沒辦法幫助你們更多,甚至要借助你們才能進入西王母宮,隻有待在那裡麵,我才能活下來。”
無邪搖了搖頭,
“文錦阿姨,你知道霍玲現在在哪兒嗎?”
陳文錦蹙眉,
“療養院?”
“是霍家。”
陳文錦一愣,下意識反駁,
“不可能,她已經屍化了。”
“現在又好了唄,這都多少年了,醫學早進步了。”
胖子沒忍住插了句。
沈瑾清上前一步,拿出一瓶藥,認真介紹道,
“就是這個,集傳統中醫、現代醫學、玄門秘法於一體的大成之作,一顆立竿見影,七顆藥到病除,二十顆包你屍化都能變回人,不看廣告看療效哦~”
陳文錦:“……”
……現在的孩子都怎麼了?
不是精得不正常,就是傻得不正常。
她接過藥瓶,不確定地看了眼麵前三人,就見三人都極鄭重地朝她點了點頭。
她又看了眼張啟靈,見他也微微頷首,心頓時安定了些。
張啟靈在她這兒還是有點信譽的,至少這個人在她心中的形象是靠譜的。
反正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壞,陳文錦倒出一顆白色藥丸,直接吃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一片寂靜中,沈瑾清忽然開口,
“記住,這藥一周吃一顆,要吃滿七周。”
陳文錦正要點頭,忽覺後頸一痛,隨即眼前一黑,倒下去前還回望了身後的張啟靈一眼,滿臉的‘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是這種貨色’的表情。
張啟靈接住了即將倒下的陳文錦,把人平放在了地上。
四個人在她身旁圍成了一圈,沈瑾清伸出手給張啟靈點了個讚。
這藥一個小時後起效,到時候還是得暈,還不如現在就暈呢,他們還能回去多睡一個多小時。
再跟陳文錦這麼嘮一個小時,他們那點家底都不夠抖落的。
四人把陳文錦送回了定主卓瑪他們那兒,紮西看到暈倒的陳文錦,麵露凶光,猛地站了起來。
張啟靈把人放下,看著他,平靜道,
“人沒事,天亮前就會醒。”
說罷,直接轉身走人,沒有半句多餘的解釋。
紮西看著他的背影,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隻是轉身給陳文錦蓋上了毛氈。
四人悄無聲息地回到了營地,沈瑾清鑽回了睡袋,又自力更生在地上滾了兩圈,把毯子裹上,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早,車隊再次啟程。
繼續往戈壁深處開,車隊進入無人區。在這片幾十甚至上百年都沒人到達的土地上,車輪碾過遍地的碎石沙塵,開始了一段極度顛簸的路程。
車子沿著一條枯竭的河道行進,定主卓瑪借助風蝕的岩石和河穀確定方向,如果順利的話,三天後他們就會到達河道的儘頭,從那裡開始,戈壁就會變成沙漠。
沿路沒有可以安營的地方,為了趕路,這幾天他們都是在車上睡的。
沿著河道開了兩天後,夜裡休息的時候,沈瑾清走到車隊最前麵,敲響了阿檸的車窗。
黑瞎子和阿檸同時看了過來,車上還有一人,是他們雇來的藏人,充當司機,此刻正趴在方向盤上睡得正香。
沈瑾清看了眼外麵的天,對著阿檸道,
“事先提醒一句,明天白天會刮大風,你最好早做安排。”
阿檸把腦袋探出車窗,也往天上看了看,
“你怎麼知道?”
沈瑾清靠在車門邊笑道,
“諸葛亮能借東風,我難道就不能夜觀天象預知沙塵暴?”
阿檸看著沈瑾清,算命的這種職業的確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雖然看出這小孩多半是瞎編的理由,她也還是二話不說地相信了。
阿檸下車,拿起對講機,開始呼叫其他車上的人。
沈瑾清的目光又轉向了黑瞎子,朝他笑了一下,黑瞎子嘖了一聲,就知道肯定還有他的活兒。
“說。”
黑瞎子直截了當道。
沈瑾清的表情變得正經了一點,
“戈壁的地下情況很複雜,尤其車隊現在的位置是在河床,河流乾涸後會在沙下形成鹽殼,一旦刮起沙塵暴,鹽殼很可能會塌陷,到時候整個車隊都會被流沙埋住。”
黑瞎子點了點頭,他知道沈瑾清的意思,讓車隊繼續沿著河道走太危險了,他們必須找到一處可以暫時躲避沙塵暴的地方。
“所以,這種黑燈瞎火趟雷的活兒你就讓我去乾?”
黑瞎子看著沈瑾清,再次感歎他收了個孽徒。
“怎麼可能,我是那種人嘛?肯定是你和小哥你們兩個人去啊!”
“……”
沒辦法,誰讓這倆在極端環境下的生存能力堪比水熊蟲,就算單獨離隊,找不到好歹還能活著回來。
就在這時,邊上忽然亮起一盞車燈,隨著一道刺耳的刹車聲響起,一輛越野停在了他們的車旁。
這是無邪他們那輛車。
黑瞎子被氣笑了,準備得這麼充分,合著就等著他了。
他下了車,打開邊上那車的駕駛座車門,把胖子換了下來。
黑瞎子瞥了一眼副駕的張啟靈,幽幽地歎了一句,
“一樣的錢,我倆乾的活最多,沒天理啊啞巴。”
張啟靈看著他,認真道,
“你多五十萬。”
黑瞎子居然覺得被安慰到了,一時有些震驚,
“不得了啊啞巴,你居然會安慰人了。”
張啟靈收回目光,閉上眼,懶得跟黑瞎子繼續扯。
車子疾馳而去,揚起一地沙塵,下車的無邪打開車門,上了阿檸這輛車,沈瑾清也很自覺地坐了進去。
胖子打開駕駛座的門,開始大力地晃悠起還在打呼嚕的司機。
等到那個藏人司機被搖醒,看到的就是胖子那張放大的臉。
胖子樂了一下,對著他道,
“起來了哥們,換司機了。”
“……”
那個司機還沒反應過來,迷迷糊糊間隻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玄幻。
好邪門的夢……
他為什麼會夢到一個一米八的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