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秀秀走上前,咬了咬牙,伸手在沈瑾清胳膊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依舊是心有不平。
都怪黑瞎子,把人都給教壞了!
打得不怎麼疼,沈瑾清揉了揉胳膊,領著霍仙姑和霍秀秀去驗貨……不,是認親去了。
霍仙姑看著身前被捆成粽子的長發女子,眼中閃過幾分痛色,緩緩蹲下,輕柔地把霍玲的頭發彆到耳後,抬起她的臉,仔細地辨認麵前的人。
這是她的女兒,她找了二十年的女兒。
霍秀秀看著眼前不人不鬼的霍玲,她的親姑姑,神情也變得有些複雜。
沈瑾清靠過去,把肩膀往她那湊了湊,輕拍了兩下,示意她可以靠上來。
霍秀秀轉頭,往旁邊挪了兩步。
沈瑾清:……
小心眼兒!她不就占了兩句口頭便宜嘛?!
霍仙姑輕撫著霍玲的臉,幫她把臉上的灰擦掉,垂眸問道,
“她現在是怎麼回事?”
沈瑾清蹲下身,把霍玲身上的繩子解開,拿起她的手,把了把脈。
不出她所料,什麼都沒把出來。
她鬆開手,轉頭看向霍仙姑,從容答道,
“問題不大,醒來就沒事了。”
霍仙姑看著沈瑾清,很明顯不怎麼相信,她起身讓開,吩咐那些醫生來給霍玲檢查。
在醫生檢查的空當,霍仙姑回身看向無邪,眼神中帶著審視,
“無老狗的孫子?”
無邪心裡一歎,他爺爺的風流債啊,到頭來還得孫子背鍋。
無邪點頭打了個招呼,
“霍婆婆。”
霍仙姑冷笑一下,
“跟無老狗一副德行。”
接著轉過頭,懶得再看無邪那張臉。
胖子氣得直磨牙,擼起了袖子,
“沒人說過這老太婆很欠嗎?”
無邪拉住了胖子,朝他搖了搖頭。
很顯然,有人說過,但他們肯定不能這麼說。
無邪指了指邊上的霍家夥計,以及他們手中實槍荷彈的家夥什。
胖子很聽勸,把袖子放了下來,
“我就說這老太太風姿綽約、老當益壯,這風流債絕對是天真你爺爺當年有眼無珠。”
無邪嘴角一抽,好一個能屈能伸。
霍秀秀驚詫地看過去,沒想到能有臉皮如此之厚的人。
沈瑾清把她的臉掰了回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很正常,這都是常規操作,習慣了就好。
醫生檢查了半天,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人”的生命體征正在慢慢恢複。
沈瑾清挑眉,對霍仙姑道,
“您老也聽見了,人我幫你找到了,還幫你治好了,您答應我的事也該兌現了。”
霍仙姑看著沈瑾清,
“我霍仙姑說到做到,隻要人醒了,霍家欠你一個人情。”
沈瑾清樂了,早說要等人醒啊。
她反手拿出一張符,直接逼近了霍玲,在即將貼到她腦門的瞬間,霍玲被符紙的氣息活活地給驚醒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此時的霍玲雖然還是一副禁婆的模樣,但眼神中明顯多了幾分神采,原本漆黑的眼珠也變得黑白分明,沈瑾清愣了愣,把符藏到了身後,嘴巴張了張,打了個招呼,
“哈嘍,霍姐。”
霍玲:……
霍玲此刻剛醒,隻恢複了些許神智,頭腦還不太清楚。
她的目光越過沈瑾清,釘在了她身後的霍仙姑身上,看了半天,終於認出了那是誰,眼睛一眨,整個人頓時委屈了起來,淚珠滾落,嗓音嘶啞地喃喃道,
“媽……”
她的語言功能還沒恢複,隻會喊這一個字。
霍仙姑眼眶一紅,上前去把霍玲摟在懷裡,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柔聲哄道,
“媽在,媽在呢,沒事了,乖,媽帶你回家。”
沈瑾清退後,給她們母女倆騰出空間。
果然啊,不管多大,有媽就還是個孩子。
胖子有些感慨,正要開口,就被無邪捂住了嘴。
他看了看沒什麼表情的張啟靈和一臉淡然的沈瑾清,又看了看被自己捂住了嘴的王胖子。
他身邊彆說父母雙全的了,想找到個單親的都費勁,這時候就彆再提這個話題了。
無邪把胖子放開,沈瑾清已經在旁邊錄起了視頻,一邊錄一邊感歎道,
“感人啊,太感人了。”
等到錄得差不多了,沈瑾清把相機往無邪懷裡一扔,走到那母女倆身旁,檢查了一下霍玲的情況。
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初具人形。
不管是身體還是神智,都還處在禁婆和人類之間的狀態。
沒辦法,當了這麼久的禁婆,能恢複成這樣就不錯了。
沈瑾清把藥瓶遞給了霍仙姑,囑咐道,
“一周喂一顆,這瓶吃完了我再給她檢查,到時候會給她配新的藥。”
霍仙姑放開霍玲,看向沈瑾清,
“我霍家記下了這份人情,就一定會做到,不用這麼防著我。”
沈瑾清笑嗬嗬地擺了擺手,
“哪裡哪裡,您誤會了不是?憑仙姑的身份,怎麼會為難我一個晚輩,我隻是實力不行,不然肯定把人治好。”
當然得防,一次性把人治好她還怎麼確保霍家事後會履行約定?
霍仙姑接過藥,沒說什麼。
她倒是挺欣賞沈瑾清這個後輩的,也樂意讓霍秀秀跟她交朋友。
就是可惜了,她是無邪的人。
讓夥計把霍玲帶到巷外的車上,霍仙姑拍了拍霍秀秀的手,
“我在外麵等你。”
很快,療養院內就隻剩霍秀秀和沈瑾清他們。
霍秀秀走到無邪身前,歪頭看著他,
“無邪哥哥,還記得我嗎?”
無邪點了點頭,嘴角勾起淺笑,
”秀秀。“
“你們要做的事我聽小花哥哥說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說。”
霍秀秀看著無邪,無比認真地道。
謝雨臣跟她說的不多,她隻知道,身為九門的一份子,她有義務參與到這件事中,也必須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胖子嘿嘿一笑,立馬打蛇順竿上,
“看,還是我們秀秀懂事貼心。”
他趕忙從包裡翻出了兩盤錄像帶,遞給了霍秀秀,
“你看看,巧了吧,這還真有個小忙。正好秀秀你在,回去的時候順帶幫我們把這兩盤錄像帶送到裘得考的公司。”
沈瑾清翻了翻身上,又塞過去一封信,
“還有這封信,務必要親自送去。”
無邪把手中的相機也塞進了她的懷裡,
“還有相機裡的視頻。”
三人看著霍秀秀,用力地朝她點了點頭,一副看全村的希望的模樣。
沈瑾清做了個加油的動作,給她打氣,
“乾巴逮,秀秀醬!”
“……”
眨眼間懷裡就被塞得滿滿當當,霍秀秀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用一種莫名的表情看向麵前三人。
他們仨倒還真沒跟她客氣……
目送著霍秀秀離去,沈瑾清蹲下身,把地上的‘囧’字拆開,重新拚成了一個‘牛’字。
等到裘得考看到那兩段錄像,數十年來容貌不變、在療養院內行為詭異的霍玲,和出院後乖巧地靠在霍仙姑懷裡喊媽的霍玲,兩相對比後,自然會想儘一切辦法去汪家尋找能消除屍蟞丸後遺症的解藥。
阿檸坐在車內,靠在車窗邊,看著前方霍家的車隊駛離,拿起手機,發出去一條消息。
沒一會兒,療養院內的四人就跑出巷子,鑽進了他們車裡。
胖子隨口抱怨道,
“我說你們老外有沒有點守時的基本操守,等你們半天了,現在才來。”
阿檸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時間,
“我們已經來了一個多小時了,要是剛才真的進去了,恐怕才會被那波人滅口吧。”
她讓司機開車,四人在車裡坐定,黑瞎子坐在對麵,嘖嘖了兩聲,笑道,
“來得挺齊啊,你們四個不會是打包出售吧?”
沈瑾清一愣,還真讓他猜對了。
無邪沒理黑瞎子,在車裡環顧一圈,大部分都是老熟人了,隻是多了幾個陌生麵孔,而且看樣子,多的全都是中國人。
車子載著這些人在格爾木的城區內飛速行駛,很快就駛出城區,開向了戈壁。
車內那些熟悉的高加索人正跟他們攀談,上次人麵鳥那事他們不知道是無邪和沈瑾清坑他們的,阿檸也沒跟他們說,所以靠著沈瑾清的符逃出生天後,他們還挺感激這幾人的。
無邪也是絲毫不感到心虛,就這麼聊了起來。
那幾個中國人雖然在隊伍裡,卻被他們無形排斥,聽那些高加索人說,這些都是阿檸特意跟老板申請,從美國公司總部調來的人才。
自從阿檸為裘得考帶回屍蟞丹後,她在公司的地位水漲船高,這些人也跟著沾光,自覺他們是一個派係的人,那幾個空降的自然就被排除在外了。
無邪把情況摸得差不多了,索性靠在車上閉眼假寐。
車子在戈壁中行駛了沒多久就停了下來,藏族的司機招呼著他們下車,所有人都拿起了自己的行李。
沈瑾清下了車,一股冷風猛地刮過來,她渾身一顫,瞬間清醒。
麵前的戈壁灘上,十幾輛統一塗裝、統一標誌的車一字排開,地上堆積著大量的物資,篝火遍地,放眼望去,全是穿著風衣的人,以及巨大的衛星天線和照明汽燈。
“錢要少了……”
沈瑾清看了看這些裝備,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黑瞎子把胳膊搭到她肩上,咧嘴一笑,
“四個一起賣,打包價嘛,正常。你要了多少錢?”
沈瑾清轉過頭,滿臉無辜,歎了口氣道,
“唉,才要了八百萬。”
黑瞎子笑容一僵,
“四個人?”
“一個人。”
“……”
黑瞎子收起笑容,冷下臉來,轉身去找阿檸。
這幫老外最好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然他就要從無意坑雇主,變成故意坑雇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