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家是個大家族,年後的事特彆繁雜,從初二開始,直到初五以後,無家的祭祖活動結束,無邪才閒了下來,吳山居也才正式開張。
(其實一直就沒關過,隻不過前幾天沒生意罷了。)
沈瑾清從西湖邊晃悠回來,看著剛走出門的客人,十分的不可思議,
“年初六吳山居居然就有客人了,你們在外麵發小廣告了?”
櫃台後的無邪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在電腦上編輯郵件,
“吳山居沒錢印小廣告。”
沈瑾清點了點頭,這倒是真的。
不過她現在倒是真的有錢了,裘得考的那八千八百萬已經到賬,給出的借口是古董交易。
不過從古董購銷合同到文物出境許可,所有文件都是那邊偽造的,看得出他們公司是老手了,這種灰色交易乾了不少,不愧是倒賣文物起家的公司。
中間在官麵上扣了多少稅沈瑾清不清楚,對她來說,隻要到手的錢有這麼多就行了。
錢到了,估計人也快找上門了。
沈瑾清溜去廚房拿了個包子,回來後靠在櫃台邊,啃著包子,對著裡麵的兩人問道,
“小哥他們呢?”
王蒙隨口道,
“釣魚去了,說是在家太無聊。”
說曹操曹操到,王蒙話音剛落,吳山居門口就多了兩道人影。
胖子扛著釣魚竿,提著個水桶就回來了,張啟靈跟在後麵,手裡也提了個水桶,兩個人看起來都十分的淡定,無邪眉頭一挑,問道,
“怎麼樣,釣了多少?”
不知道夠不夠中午加個菜的。
胖子把雨靴脫下,走進屋喝了口水,鄭重地道,
“釣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而且吧,我覺得,這事兒小哥全責。”
張啟靈轉頭朝他看過去,胖子繼續道,
“他那一身老悶寶血,蟲子遇上蟲子跑,粽子沾上粽子跪,他往那兒一站,魚都跑光了,當然釣不到。”
沈瑾清探頭,朝桶裡瞟了一眼,兩個桶裡各有一條鯽魚。
還好,中午還能加個鯽魚湯。
無邪在那兒損胖子,誰家正月裡去能釣到魚,胖子不服,兩人險些吵起來。
就在這時,櫃台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沈瑾清順手接起了電話,清了清嗓子,一套話術順口就來,
“摩西摩西,這裡是吳山居,竭誠為您服務。古董拓本、玉石珠串、珊瑚瑪瑙,我們應有儘有,還可提供古董鑒定服務。”
“一千塊你買不了吃虧,一千塊你買不了上當,給吳山居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期待您的到來哦~”
邊上四人:……
對麵沉默了一會兒,平靜道,
“一千塊,出來吃頓飯。”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瑾清瞬間笑了出來,
“不好意思啊,阿檸姐,我們不提供三陪服務。”
“……”
無邪抬手在沈瑾清腦袋上輕拍了一下,小小年紀的不學好。
“我們老板約你見一麵,明天中午樓外樓,我去吳山居接你。”
阿檸言簡意賅地把她的來意說了一遍。
沈瑾清坐到了櫃台後麵的椅子上,語氣有些欠地對著電話那頭道,
“其實我咖位挺大的姐,不是誰都能約到的。”
阿檸被這話噎住,平息了一下情緒,繼續道,
“事關你上次給我的屍蟞丸,來不來你自己決定,我會準時去接你。”
話落,對麵沉默許久,輕聲道,
“還有,謝謝你的藥。”
沈瑾清笑著搖了搖頭,
“不謝不謝,錢貨兩訖,我不虧。”
阿檸沒說什麼,沈瑾清自己不在乎,她卻不能不記著。
對麵把電話掛斷,沈瑾清一抬頭,幾個腦袋伸到麵前,把她嚇了一跳。
胖子搬了個椅子,坐到了她的對麵,
“那個老外要來找你,還約你明天見麵?”
沈瑾清點了點頭。
胖子沉思一會兒,一拍桌子,
“我跟你一起去!”
那老外是個陰險的,不能讓沈瑾清一個人麵對他。
沈瑾清擺了擺手,
“問題不大,這次是他有求於我。”
無邪坐到胖子身旁,看著沈瑾清,不知道在思量著什麼,半晌,抬眸問道,
“裘得考不是好糊弄的人,你能有把握讓他出手嗎?”
沈瑾清笑了,
“他九十多歲了,離大限之期越來越近,這種一步步接近死亡的感覺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太痛苦了,他沒理由不選擇我,況且,我真的是良心商家。”
胖子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啞謎,隻以為是沈瑾清給的那顆屍蟞丸的事,於是點了點頭。
這倒也是,這種老頭他見得多,有權有勢的就是最怕死,
沈瑾清看向張啟靈,問道,
“小哥,你應該有辦法聯絡到陳文錦吧。”
作為陳文錦少有的信任之人,這兩人應該會有一些不為外人道的聯係方式。
張啟靈點了點頭,無邪和沈瑾清對視一眼,隻有胖子皺著眉,看著他們三人,一副你們三個叛徒背離了組織的模樣。
至於王蒙,他早就回到電腦前掃他的雷去了。
陳文錦的名字胖子是在海底墓時聽說的,但是了解不深,無邪被他這眼神看得無奈,給他解釋起了陳文錦的情況,聽得胖子有些咂舌,轉頭看向張啟靈,
“小哥,人家天真三叔的女朋友,他未來的三嬸,現在這個情況,不找他男朋友,怎麼跑來跟你聯係啊?”
長得帥了不起嗎?
無邪反手就給了他一杵子,死胖子,不會說話就彆說。
第二天中午,一輛車停在了吳山居門口。
阿檸從車上下來,一身乾練的黑衣,勾勒出高挑纖瘦的身形,掩住了身上的肌肉,卻沒能掩住那一身迫人的氣勢,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黑豹,靜靜地倚靠在車門處,等待著沈瑾清。
沈瑾清看著她,總感覺跟之前比,似乎更冷峻了幾分,想來是裘得考做的事對她的刺激造成的。
看著門口那輛車,沈瑾清嘴角一抽,真是難為她了,來回一共不到兩分鐘的路程,居然還開了輛車來。
最後還是沈瑾清一個人上的車,她沒讓胖子他們跟上來,沒有那個必要。
油門踩下,沈瑾清剛係好安全帶,車已經停了下來,地方到了。
沈瑾清沉默著把剛插進去的安全帶又拔了出來,跟著阿檸一起進了樓外樓,被服務員引著去了一間包廂。
包廂內,一個白發的老外坐在茶案旁,看著進門的沈瑾清,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瑾清順勢坐到了他的對麵,阿檸則十分自然地站到了裘得考的身後。
“初次見麵,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裘得考,阿檸的老板,想必小友也聽說過我的名字,我對小友也是神往已久,今日打擾,實在是有個疑問,不吐不快。”
裘得考看著沈瑾清,露出一個十分裝腔作勢的笑,就是那種想要倚老賣老、故作玄虛的笑容。
沈瑾清被這老外的中文尬得忍不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這人的中文誰教的,這麼多年身邊就沒什麼心直口快的中國人嗎?
“咳,叫我沈瑾清就好。”
裘得考盯著她看了兩秒,繼續自顧自道,
“沈小姐的真名現在已經傳遍盜墓界,不必對我繼續隱瞞,說來我與令祖父還是故交。”
沈瑾清無奈地一聳肩,將茶杯放下,
“那我們就開門見山,裘先生有什麼話直接問吧。”
裘得考推過去一摞厚厚的a4紙,沈瑾清打眼一瞧,滿滿的都是英文,而且全都是專業名詞,看得她眼花。
勉強從字裡行間看出這些是檢測報告,沈瑾清抬頭望向裘得考,狀似不解地問道,
“這是?”
裘得考微微一笑,解釋道,
“關於上次沈小姐給我的藥,我已經檢測過了,但還想請問沈小姐一件事,這個藥的副作用如此之大,我該如何相信你呢?”
沈瑾清沉默了幾秒,隨即抬眸望向裘得考,語氣低沉,
“裘先生知道汪家嗎?”
裘得考神色一頓,沒有回答,沈瑾清繼續往下說,
“這麼多年,裘先生應該也發現了,盜墓界存在著一個隱秘的家族,在暗自操控著什麼,你想要的東西,也正是汪家追尋的,也許,你可以在那裡找到答案。”
裘得考凝視著對麵的女孩,沈瑾清笑著任由他打量。
“那沈小姐呢?你想要的又是什麼?”
裘得考舍棄了他從中國文化中學來的拐彎抹角,問得十分直白。
沈瑾清表情一冷,沉聲道,
“既然你們知道我的身份,應該也清楚我父親的情況,西沙海底墓,我父親遭人暗算,要說跟汪家沒有關係,我絕不相信。”
“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我父親報仇,無論是接近無家,亦或是接近張啟靈、黑瞎子,都隻為了這一件事,所以裘先生放心,你我沒有任何利益衝突。”
裘得考麵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半晌,開口道,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沈瑾清語氣篤定,
“很快你就會收到一個有意思的東西,事實是否如我所說,我自然會向你證明,裘先生無需擔心。”
裘得考看了看沈瑾清,似乎是信了她的話,忽地一笑,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看著阿檸把沈瑾清送下樓,裘得考為自己斟了一杯茶,若有所思地盯著沈瑾清的背影。
這次聊天,得到的信息量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即便是狐狸家的孩子,這個歲數也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狐狸,果然經不住幾句試探。
明明是他有求於人,現在三言兩語就變成沈瑾清要向他交投名狀。
隻是汪家……
裘得考想到自己追尋了那麼久的答案,眼神又逐漸變得亢奮,如果沒辦法得到長生,他也活不了多久,如果真的如沈瑾清所說,那他寧願拚一把。
隻是,他得先確定一下,沈瑾清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
沈瑾清跟著阿檸走下樓,伸了個懶腰。
來飯店不吃飯,非得要喝茶,還不如去茶室呢。
跟那老外說話太費勁,她得回去吃頓好的,補一補。
她拽住想要上樓的阿檸,動作無比自然地鑽進她車裡,理所當然地道,
“坐車來的,難不成還要我腿兒著回去,當然是送佛送到西了。”
阿檸抬頭朝遠處望去,吳山居就在肉眼可見的距離,走回去不到一分鐘,很明顯,沈瑾清這是在無理取鬨。
阿檸坐進了駕駛位,把車開了出去,很快就停在了吳山居門口。
沈瑾清沒有下車,她側頭看向阿檸,問道,
“那顆藥被喂給誰了?”
阿檸抓方向盤的手一緊,沒有說話。
就在前兩天,她弟弟忽然陷入了深度昏迷,現在被安置在裘得考的私人醫院,給出了診斷結果是,中了某種未知毒素,裘得考安排了一整支醫療團隊,向她承諾務必會治好她弟弟。
回想到沈瑾清先前給她的那顆藥,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現在他們都在裘得考的監視下,她不能把藥喂給她弟弟,這樣的昏迷狀態會持續多久她還不確定,但那些人會對她弟做什麼她卻一清二楚,即便如此,她也隻能裝作不知道。
這就是裘得考,這就是她的老板……
沈瑾清看著她,安慰道,
“很快了,很快你就能救他了。”
阿檸看向她,眼中帶著幾分瘋狂,沈瑾清有些沉默,最後提醒了她一句,
“當心你們公司的中國人。”
說罷,轉身走進了吳山居。
吳山居內,胖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爐子,正放在院子裡烤紅薯,看到沈瑾清回來,趕忙朝她招了招手,
“怎麼說?那老外什麼態度?”
沈瑾清拿著火鉗子翻了翻爐子裡的紅薯,轉頭看向張啟靈,
“小哥,可以讓陳文錦把錄像帶寄出去了。”
無邪知道,這是裘得考那邊沒問題了。
“對了,還有件事。”
下一瞬,沈瑾清像是想起什麼,神情一肅,頓時引得其他幾人朝她看來,沈瑾清皺起眉,無比認真地問道,
“午飯還有嗎?”
光喝了一肚子水飽,她還沒吃飯呢。
“……”
“所以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啊?中午不能就吃烤地瓜吧?”
“彆跑啊,我還餓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