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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2 願仙姿從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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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的岐王宅同樣要比洛陽的宅邸大得多,宅內空間布局更加開闊,建築與建築之間的距離也更大。

哪怕人在宅內行走,外間高樓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由此也可見聖人對諸兄弟們的日常生活起居當真是關心的麵麵俱到、無微不至。

在岐王宅的東北角有一座道宇式的建築,張岱便被引到了這裡來,站在樓外等候了片刻,當被召入時,便見到了仍是一身麻衣、素麵憔悴的雲陽縣主。

“張世兄請坐,禮程漫長,一路相助,有勞世兄了。”

雲陽縣主比較虛弱,須得婢女攙扶才能起身相迎。

張岱見狀,連忙說道:“縣主切勿多禮,喪事摧人,身心俱累。如今事了,尤需保重,才能告慰先靈。”

古代治喪對於感情和體力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甚至有人會因為治喪而大病一場、乃至於一命嗚呼。

張岱見雲陽縣主狀態很差,也隻能提醒她多多休息,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禮事方畢,本不應過早登門相擾。隻不過錢事重大,心裡盼著能夠早日卸下重擔,以證不負所托,還請縣主見諒。”

“世兄崇信尚義、一諾千金,為我家事勞神費力,怎敢見責。”

兩人這裡閒聊了一段時間,負責接洽事宜的岐王府官員便來入告錢財交割的流程,當聽到這麼多錢款隨時都可以進行交割時,雲陽縣主也不由得麵露異色。

作為率先體驗飛錢服務的客戶,雲陽縣主對於這便捷性也是感受最深刻,這原本對她而言非常繁瑣困難的問題,僅僅隻是與張岱聊了幾次,結果就這麼輕鬆的完成了。

尤其當聽到此番錢帛的彙兌並不需要支付任何費用,雲陽縣主也不由得微微動容,望著張岱說道:“此事在我自然方便快捷,但背後必然少不了世兄聯絡人事的奔走之功。那些人事我雖不知,但料想運作起來必不輕鬆。世兄於此絲毫不取,這是否太耗使人情了?”

“縣主放心吧,事情既然將要完成,當中的思量我也不再隱瞞……”

張岱當即便將打算將此事作為一個榜樣來宣傳運營飛錢業務的計劃講述一番,這一次雖然沒有收取岐王家的費用,但這廣告效應卻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雲陽縣主聽完後便也低頭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世兄這一份運籌人事的智慧當真令人欽佩,我也心懷幾分來日籌劃家事的設想,但卻全無世兄這般巧妙的方法。”

她身為岐王的愛女,自然不需要為家計營生而苦惱,哪怕如今父親已經不在了,但也留下了豐厚的遺產,一家人正常生活的話,幾輩子都不用憂愁。

更何況還有封國食邑賜田等等各種進項,維持富貴榮華自是綽綽有餘。

但雲陽縣主如今卻充滿了危機感,她自知許多人和事看起來並不像表麵那麼簡單。

一家人的生活一直建立在巨大的危機凶險內,而她卻又全無方法去應對,對於年紀和自己仿佛的張岱所展現出的智慧與勇氣都充滿了欽佩。

在想了想後,雲陽縣主又望著張岱說道:“已經受了世兄這麼多的幫助,本不應再以俗事相擾。但我久處戶中,實在不識多少人間的賢流,所知唯世兄一人而已。

長安家中近年閉門居禮,也並無彆事操勞。這些錢帛即便收來,也不過封藏庫中,無益人事。

所以我想暫時托付於世兄……世兄請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小覷貶低世兄的意思,隻是欽佩世兄這一份人事練達的才乾!

長安家中還薄有積儲,家人若知有此巨財封藏於家,難免奢靡浪費、不愛財力,不隻名聲要遭玷汙,也無益於休養心性,所以才想托於世兄,請世兄代為料理。”

“這、縣主如此信重,實在令我受寵若驚。隻不過我在人間也閱曆未深,偶有捷才或得賞識,但真正躬於世務的才力也實在淺薄。就算縣主信任托事,我自己卻不敢狂妄應承。”

張岱倒沒有古人那種看輕商賈的觀念,但也還是沒想到雲陽縣主對自己這麼信任,甚至要把將近兩百萬貫的巨財全都托付給自己。

雲陽縣主見張岱擺手拒絕,心中微感失落,她也知道自己這托付的確是有點冒失,如此重大的責任誰也不敢輕易承受。

她深藏於心中的那一份危機感又不便向人述說,即便想要給家人謀求多一份的保障,她也全無頭緒。

眼見雲陽縣主神情黯淡下來,張岱心中又暗生幾分憐意,他想了想後又說道:“如此巨財,我實在不敢應承托付。但若數額小一些,以十萬貫為限,我願為縣主保存、代為經營,即便不能大獲暴利,也務必保證本錢不失!”

岐王家這些錢財如果用正常方式從洛陽運回長安,怕是也免不了幾萬貫的花費。運輸過程中如果再有什麼監管失察,可能會遺失更多。

張岱的確有一些計劃需要本錢啟動,就拿給洛陽太監宮女們賣保險這事來說,也需要一個寺廟作為載體進行包裝。

如果沒有這一層佛事的包裝,直不楞登就去說要給她們養老,怕不是要被她們誤會自己就是個瘋子。

他接受縣主十萬貫的注資,並不影響岐王家財產的分配與處置,真要收手續費的話,這麼大筆錢財存兌十萬貫都不止。

就算岐王府其他人質疑縣主的決定,這十萬貫數額不多,也方便補回,不會讓雲陽縣主太為難,張岱也不用承受太大的心理壓力。

聽到張岱沒有完全拒絕自己,雲陽縣主臉上才又淺露幾分笑容,轉又說道:“五十萬貫罷,這本就是些閒錢,留在家中隻會滋長家人驕奢之性。世兄心計高深、構計宏遠,沒有必要為了錢帛的短少限製計謀的發揮!”

張岱聽到這話後,頓時覺得自己仿佛成為後世那些勵誌的創業故事中的創業者,創業方案都還沒拿出來,就被投行大佬追著塞錢給他花。

雲陽縣主既然這麼相信他,於是他便也不再推辭,並且以投資者的身份將想法跟縣主講了講:“其實我確實是有一些想法,洛陽兩宮宮人眾多……”

張岱這個構想也並不算是多麼犯忌諱的事情,其實底層宮人為了晚年養老,彼此間也在進行結社,或是聯合在洛陽周邊購置產業,用於維持晚年的生活。

隻不過這些結社通常規模不大,而且效果往往不如人意,遭受詐騙、血本無歸都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畢竟這些宮人常年待在禁宮之中,哪怕深宮裡再怎麼爾虞我詐,一旦脫離了那個環境,生活閱曆與經驗照樣是一張白紙。

雲陽縣主沒想到張岱真的還有計劃構想,並且直接向她講來,在聽完這一計劃之後,少女眸中也是異彩連連,眼神都變得明亮起來。

“世兄不隻崇信尚義,更有仁者胸懷!世人向上攀望者不乏,但肯俯身細察卑微者卻少。

世兄這樣的情懷用心,我之前聞所未聞,或許隻有世兄這種胸襟之人才能有如此設想!我能相與其中,助世兄成事,亦與有榮焉!”

這少女剛剛經曆喪親之痛,生死之苦尤有感觸,對人對事懷有幾分慈悲的情懷,因此在聽完張岱的構想後,便忍不住讚不絕口。

張岱聽到縣主這一番誇獎後,一時間也是不由得大為汗顏。他的用心當然沒有雲陽縣主說的那樣高尚,甚至還有一定的禍心包藏其中,想要借此給大唐社稷鬆鬆土。

隻是不知道這位縣主在了解自己的真實意圖後,還會不會這麼熱情的對自己進行誇讚?

飛錢這一項業務由於加入的人越來越多、背景和內涵也越來越複雜,即便是運營起來,也早已經脫離了張岱的初衷,得隨時做好被人摘桃子、或者快速抽身切割的準備。

可是給宮人賣保險如果操持起來的話,固然不及飛錢那樣利潤驚人且引人矚目,但卻能細水長流、常做常有,而且在此基礎上還能進行其他更進一步的操作。

隻不過由於回報期更長,所以越快推動起來自然越好。

總之雲陽縣主這一筆五十萬貫的注資,讓張岱可以直接跳過初期的資本積累階段,有什麼計劃都可以直接進行籌備和推動起來了。

“今日相見,本應莊重致謝,結果卻又以錢事滋擾,實在抱歉!”

雲陽縣主並不因富貴驕人,她從衣側取出一份已經用火漆封口的書信,讓婢女呈給張岱,並又說道:“世兄家世顯貴,且有恩親恤護教養,想是沒有什麼困難需仰外人。

但我也不知該要如何致意,且贈手書一篇,來日世兄於東都若遇事難定,可往安國觀訪我姑母九仙媛,或可得助。若無事相求,亦可往訪。小妹於此,唯祝世兄前程順遂、萬事無憂!”

九仙媛便是指的玉真公主,乃是當今聖人一母所出的同胞親妹,在天寶年間諸楊鵲起之前乃是盛唐地位最為超然的人之一,甚至還要超過了岐王、薛王等人。

張岱連忙兩手接過這份書信,並向雲陽縣主作揖道:“也請縣主無複沉湎舊悲,禮中安心休養,來年入京再登邸拜訪,願縣主風華正好、仙姿從容!”

說話間,兩人四目相對,各自心內都生出一股彆離的傷感。

雲陽縣主雖無一般女子的忸怩,但在那眼神注視下也有幾分羞怯,她先主動低頭避開了視線,待到張岱轉過身去,才又抬頭目送其人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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