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車隊的，是七個老爺們。
沒什麼紋身、光頭、大金鏈子，更沒什麼鋼片刀、小biubiu。
有的隻是黑色的粗布褂子，藍色或綠色的‘的確良’褲子，破破爛爛的軍用膠鞋，三兩個鋤頭，四五個抓鉤。
相比第一輛桑塔納走下來的便衣警察，第二輛桑塔納走下來的黑胖子，以及亮出來的左輪和突突突……
己方反而更像黑澀會，亦或者窮凶極惡的悍匪。
七個老少爺們麵對黑漆漆的槍口，停止嚷嚷，呆愣片刻，飛快丟下手中的木杆農具，乖乖的蹲下抱頭。
餘陽走上前，環顧昏暗的蒼穹，拿出老支書贈送的冒牌大金磚，給眾人分上一支，又遞上三元機械製造的金屬打火機。
“你們知道嗎，從十裡營出發，這一路走來，大約700公裡，我遇到95個攔路要錢的。”
“大哥，您真可憐。”一個較為年輕的劫匪，忍不住開口打算說兩句，卻被年長的劫匪猛地拉扯兩下。
餘陽繼續道：“但我都給了，差不多支付了……3900塊，其中1500有發票，剩下的沒發票，甚至連收據都沒有。”
“……”
“以我們車隊的實力，壓根不用拿錢，但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拿錢嗎？”
七個老少爺們有些茫然。
“因為人家是正規的，”
餘陽說完，拍拍年輕劫匪的肩膀，“乾多久了？”
“就做了兩票……大哥，我們不攔村民和拉貨的車，隻攔小轎車，並且每次隻要100塊，像您這樣，買得起小轎車的人，肯定舍得掏錢，所以我們也沒傷過人，隻是拿鋤頭嚇唬嚇唬對方，如果不給，就作勢砸車。”
“100？為什麼不多要？”
“怕人家不給。”
“你們是劫匪，還能怕對方不給？”
“我們怕把事鬨大。”
另一個劫匪插話道：“也怕事情傳出去，以後沒人敢走這條路。”
“好家夥，還懂得細水長流。”
餘陽起身，再次環顧四周，“這樣吧，我給你們20萬，你們七個在這做個生意，至於做什麼生意，我管不著，但20年後，你們每人給我20萬，7個人，一共140萬。”
常福提醒道：“大當家，這是高力貸啊。”
“不，我是給，不是借，又叫風投。”
“……”
“跟你說過多少次，一定要去讀書，最起碼也要上個高中。”
“……”
餘陽眼看常福不說話，轉而看向劫匪，“你們意下如何？”
七個老少爺們何曾接觸過這麼多錢。
況且20年後，每人還要償還20萬……
這對普通人來說，簡直想都不敢想。
“既然沒人反對，那就代表同意了，阿福，給錢，記得拍照、摁手印、驗血記錄dna。”
“好的，大當家。”
餘陽繼續道：“我是為你們好。”
說完，招呼眾人上車，繼續南下。
留在原地的七個老爺們，看著擺在地上的20萬現金，麵麵相覷。
一時間不知道這是搶來的，還是借來的。
“叔，咋辦？”年輕的劫匪，看向年邁者。
另有一人猶豫道：“要不，咱們跑吧？”
“跑哪去？你看這群人的架勢，還有那些突突突，是正常人嗎？況且咱們跑了，老婆孩子怎麼辦？哪怕帶上老婆孩子，被他們抓到怎麼辦？”
“那咱們怎麼辦？”
“我哪知道該怎麼辦？”
……
車內。
隨行的廠務秘書，好奇道：“餘董，為什麼不把他們扭送派出所？”
“送派出所，那不是便宜他們了嗎？”
“嗯？”
“給他們一筆起步資金，讓他們用餘生給咱們打工，這才是最殘酷的折磨。”
“可他們攜款私逃怎麼辦？”
“等會到了鎮上，你就明白了。”
稍許。
車隊抵達潛山市的黃鋪鎮，停靠在三元藥店大門外。
藥店店長早就收到總部通知，說巡字旗稽查大隊，南下查賬，需要安排住宿。
因此提前準備好了就餐和房間。
常福趁機拿出從七個劫匪身上抽取的血液樣本，“幫我們化驗一下dna，看看係統中有沒有備份。”
“好的領導。”
稍許。
“回領導，這5個分彆是南邊天柱山鎮孫家老屋的孫達、孫廿、孫大牛，叔侄三個，以及吳家老屋的吳強、吳軍兄弟，他們五個屬於連襟，另外兩個沒在咱們藥店化驗過血型，咱們也沒記錄過dna信息，暫時搞不清身份，不過，聯係天柱山鎮的藥店，可以通過菜販子打聽打聽他們兩個。”
“這事交給你去做，把他們的身份信息搞清楚，再把族譜打印出來，然後請當地派出所把這些東西送給他們，就說還款日期還剩19年零360天。”
“好的。”
“再就是，以後每隔三個月，就給他們送一份紀錄他們部分生活信息的‘賬單’。”
“是！”
其實對自家來說，類似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做。
像老韓、張海等人負責的運輸公司，三年間至少搞了一千多次‘風投’。
但這事隻有出主意的餘陽，辦事的老韓、張海、嶽東來，四個人知道。
當然，被風投的人，也有豁出去逃跑的。
而結果，自然是去修黃河了。
是夜。
餘陽在黃鋪鎮的藥店內，隨便溜達了溜達，又從電腦裡調出收銀係統、er係統，隨便瞧了瞧。
此舉令店長、財務、醫師、藥師，格外緊張。
畢竟這是巡字旗的稽查大隊。
一旦查出問題，輕則辭退，重則送去修黃河。
“賒賬的挺多啊。”
“回領導，根據三元藥業第3套銷售管理規定，在緊急情況下，在店長、財務、醫師，一同簽字的前提下，藥師可以向部分生活困難的本地患者，提供保障用藥，像黃埔鎮三元藥店，被列為f級，每年度擁有價值3萬元的保障用藥支出。”
“去年壞賬多少？”
“37716元，包括16名賒賬的老頭老太去世，11名孤兒根據規定豁免看病拿藥費用，2名農戶失蹤……”
餘陽點點頭，示意店長們早點休息，轉身走進餐廳，找個桌椅，打開筆記本電腦。
自家以中草藥技術和藥品，創建了三元製藥和三元藥業。
但時隔一年多，自家供應的藥品，早就不再局限於中草藥。
還包括通過合成或半合成方法，製取的化學製劑，又叫化學藥。
以及以微生物、細胞、動物，或人員組織和體液為原料，培育出來的生物試劑，又叫生物藥。
這兩者，還分為抗生素類、抗病毒類、解熱鎮痛類、降壓藥類、激素類等等。
不過，這些並不是三元製藥的研究重點。
因為餘陽通過觀察農夫、長矛兵、馬廄培育功能，非常懷疑基因工程才是人類的未來。
細說有些複雜，簡單言之，無非是人就像一台計算機。
計算機中毒，可以殺毒，人也可以如此。
計算機發熱，那就降溫，人也可以如此。
計算機顯卡燒壞了，怎麼辦？猶如人患上癌症。
嚴格來說，沒法治，即便使用化藥，腐蝕壞死部位，也無法治療根本，甚至使用生物製藥，也最多激活一些具有生機的良好細胞，很難對抗癌變，最終隻能更換部件。
但基因工程卻可以‘複製→轉錄’，把原本的器官，複製一份出來，令其漸漸生長，然後逐漸癱瘓或逐漸銷毀原本的器官。
並且器官移植會出現終生排異現象，這種技術卻不會。
否則各國也不會瘋狂的研究克隆技術。
最重要的是，通過對連體人、雙性人、基因突變人的研究，這種借助基因生物工程實現的‘雙器官共生’，無論理論，還是技術，都具有非常強的可行性。
因此誕生了‘隔斷病患器官癌細胞蔓延’的緩釋劑、阻滯藥、阻斷藥……
同理，借助基因工程的‘轉錄→複製→修改’，又誕生了模仿流行病毒，提前給人體免疫係統示警，然後在真·病毒進入人體後，仿製病毒令真·病毒的病原體變異，或令真病毒的毒性變弱，最終令真·病毒變成‘可消滅病毒’的各類減毒疫苗。
這帶來的結果是，雖然感冒依舊無藥可治，卻可以預防。
任何已有的流行性感冒，都可以預防。
可惜疫苗上市，需要很長時間的臨床驗證，現在自家的這些‘生物疫苗’，隻能存放在冷藏庫中，等著過期。
餘陽查看完三元製藥的現狀，想到每年冬天，都會有一些老頭老太抗不過去，思索許久，最終放棄了申請流感疫苗提前上市。
因為抗不過去，不一定是感冒。
有可能是吃不好，穿不暖……
……
5月30號。
車隊抵達英雄城。
由於‘餘三元’進京，西江高管們也不知道餘陽要來。
當地並沒有安排迎接人員。
因此餘陽直接來到城東的洪都鋼廠菜市場。
對於這裡，其還算比較熟悉。
記得在另一個時空，鋼廠遷走後，英雄城對家屬區之外的地皮，進行招拍掛，用於開發商業中心和高品位住宅。
當時自家要了解詳細情況，餘陽親自跑來考察，然後被地頭蛇趕走了……
沒辦法，另一個時空咱沒開掛，沒有哥哥護身。
而現在就不一樣了。
什麼地頭蛇，此地是菜販子說了算。
如果等高速鐵路開通，或許半座城都是菜販子說了算。
無它，自家可以搞很多商業項目。
賣菜、賣瓜、賣饃、賣油、賣麵、賣文具、賣衣服、賣汽配、賣汽車、賣火車、賣飛機……
隻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們賣不了。
餘陽胡思亂想著，蹲在一個菜攤前，拿起一包印有三紅一綠四葉草圖標的菠菜。
重約500g+，顏色脆嫩，沒有黃葉，更沒有爛根，裡裡外外全都非常乾淨。
售價：2元錢。
如果你嫌貴，可以買攤位上成堆的菠菜，那個一斤隻要6毛錢。
“這個賣的如何？”
“三元農業的東西，當然賣的很好啦，我早上進了20包，現在隻剩兩包了。”
“我在東山買過這個，記得會送一個大拇指粗的涼拌油料包。”
“我們這也有，但你來晚了，一大早，就被一個客戶全買走了。”
“油料包單賣的話，多少錢？”
“2毛錢一個。”
“你私下裡賣贈品，就不怕被三元農業查到啊？”
“都這麼搞，餘老板也不會跟俺計較。”
餘陽點點頭，放下菠菜，走到其它攤位瞧一瞧。
無獨有偶，贈送的燉鹵料包、燒烤料包，全被菜販子給單獨賣了。
還好，像油壺、手推車，倒是嚴格按照規定，買多少，送多少。
但這種現象持續下去，或許所有贈品，都會淪為油料包。
“難搞啊。”
餘陽之前也曾收到過下麵提交的報告，對此除了加強監管，目前並沒有太好的辦法。
隨後，其又來到自家在紅穀灘投資的十裡商城。
該項目於去年10月動工，總計六座大型鋼構廠房，地表三層，地下兩層，目前剛進行基坑回填，或許要等明年春天，才可以裝修完畢，並投入使用。
溜達到中午。
老史密斯打來電話。
“餘，我的兩艘油輪丟了。”
“你懷疑是我乾的？”
“不，我的意思是，第一批送往北美的貨物，可能要耽誤一周時間。”
“你違約在先，打錢。”
“餘，我們合作，不能隻為了錢。”
“開個玩笑，北美的項目估計要等10月份之後才可以展開，運過去的第一批貨物，全是建材建料，我不著急。”
“謝謝你能理解。”
“老史啊，問你個事情。”
“你說。”
“你的顯卡矩陣，現在用來做什麼？”
“研究基因配對，其它又沒什麼用。”
“借給我如何？”
“什麼意思？”
“現在顯卡大降價，你把你的顯卡矩陣拆了，賣給我。”
“？？？”
“你知道，我被你們製裁，日子過得很難，湊巧你的顯卡矩陣沒什麼大作用，不如趁著還能賣個好價錢，打包處理，半賣半送，拋售給我。”
“餘，你是不是又有什麼大計劃？”
“能有什麼計劃？無非是想用這些顯卡，打造一批可以上網的小霸王鍵盤，這對你通過先鋒領航控股的高新科技公司，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容我考慮考慮。”
“你不賣，老布肯定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