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裡的京城212越野吉普,差不多有十五年的車齡。
出了胡同之後,甩著一屁股泥巴,晃晃悠悠的駛入省道。
餘陽昨晚玩了一夜拳皇,打遍八十多個壯漢無敵手,現在很想眯一覺。
但人家喊咱幫忙,總要儘心儘責。
而對於招商引資。
在他看來,這無非是拉人家到自己地盤做生意。
猶如另一個時空的老餘跑去搞房地產開發,為了吸引人氣,搞了個CD,然後四處遊說企業入駐。
並開出多少年免租金,多少年幫忙支付稅點,來多少客流給予多少津貼,出了啥事我幫你擺平。
置換到鄉裡的招商引資,就變成給地皮建廠,多少年減稅免稅,解決多少就業給予多少資金支持,出了問題鄉裡幫你兜底。
餘陽想到這,頓時不樂意了。
“話說,我也是開公司的,你們為啥沒招我?”
鄉長微微一愣,“你是本地企業,我招你乾啥?”
“免稅總得有吧?”
“你交過稅嗎?”
“呃,領導抽煙……”
鄉長點燃華夏煙,深吸一口,勸慰道:“你放心,鄉裡已經催促上麵儘快把三元農業的證件辦齊,到時候減稅免稅肯定有,地皮、貸款什麼的,我們也會幫忙,都自己人,哪有胳膊肘往外拐,便宜外人的。”
“是這麼個理,抽煙抽煙。”
副鄉長把煙夾到耳後,拿文件包取出幾頁紙張,“這是此次招商引資的目標。”
“聊市三鑫玻璃廠?”
“嗯,它以前屬於官方企業,後來改革,變成了民營,但因為下崗職工補償問題一直沒解決,加上鬨事的也挺多,廠子的經營就斷斷續續。
規模比較小,總資產137萬,最近幾年營業額下降許多,不到10萬,臨近破產邊緣。
但這已經是咱們鄉,僅能招商成功的幾個目標之一,畢竟十裡營啥樣,你也知道。”
開車的招商辦主任,開口道:“我們跟對方接觸過幾次,對方很意動,畢竟可以甩掉下崗職工補償的事兒,但當地不放手,或者說,當地要求廠子解決問題才能離開,這事就拖了一年多。”
副鄉長:“再就是,到了地頭,千萬彆說咱們真正身份,也彆說是來招商引資的,否則會被打。”
餘陽了然。
這年頭,哪怕破產企業,也是當地心頭肉。
你跑去挖人家的心頭肉,彆說被打,怕不是要被下藥、被火燒。
隨後翻翻手裡的招商目標的資料。
廠長姓名、廠區地址、廠區規模、企業資產、年產量、年營業額……
鄉長:“小餘,這次讓你來,主要是我們幾個跟當地躲貓貓,躲來躲去,混了個臉熟。”
“曉得,也就說,我出麵。”
“通透。”
“其實這種事,完全可以找大支客張海,他見多識廣,說話什麼的都很到位。”
“張海跟姓韓的,還有拳鋪掛車的東家,忙著組建車隊,說拿了1000筐豆苗就去津港,最近沒空。”
“煤球廠老黃也行。”
“他那土老帽,滿口黃牙,還有口臭,走人家那,豈不遭嫌棄。”
“至少老黃腦子沒問題,看事也明白,否則肯定從銀行手裡拿下磚窯。”
餘陽對自家煤炭供應商,印象很不錯。
至少人家敢在咱欠一屁股債的時候,賒給咱幾十座生鐵爐子。
補了句,“人還是挺好的。”
副鄉長:“他好個屁,三年沒納稅。”
“沒抓起來?”餘陽好奇道。
開車的招商辦主任,搖搖頭,“誰抓?半年前,地稅的跑集市收錢,跟一個賣蘿卜的吵吵,當場被人家捅了仨,現在還修養著呢。”
“……”
不多時。
京城212駛離省道,沿著坑坑窪窪的煤渣路,向北疾馳。
餘陽看著招商資料,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被這麼一顛,不僅精神了,還覺得屁股被咯的生疼。
剛打算喊聲停車,下去休息會。
越野吉普吭哧吭哧兩聲,熄火了。
開車的招商辦主任,習以為常,從屁股下摸出扳手和螺絲刀,下車抬起發動機蓋,開始維修。
十分鐘後,修好上路。
但剛穿過黃河浮橋,又熄火了。
如是再三。
不到60公裡的路程,硬生生跑了大半天。
等抵達聊市郊區,已經下午3點。
眾人找個小樹林解決內需,回來後,招商辦主任拿出一套東山府的車牌,準備換上。
餘陽搖搖頭,“既然跟當地混了個臉熟,不換車,光換牌,說不定人家剛好有借口,把咱抓起來。”
“那怎麼辦?總不能走著去市區。”
“你跟副鄉長開著越野吉普,在市裡繞圈圈,累了再逛逛商場,姑且算是吸引火力,鄉長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