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忙活大半夜也不耽誤陳宣早早起來活動一番筋骨,睡眠時間不足,十八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於是活動完他開門讓早起忙碌的店小二送來早餐,在客房簡單對付一頓,再度犯困的他繼續睡回籠覺。
躺被窩裡麵就是舒服,外麵的紛紛擾擾才不去想那麼多,天塌不下來著,彆人乾的事情跟他陳宣有什麼關係?
直到中午他才醒來,昨晚下半夜臨時開的房,店小二都問他要不要續費。
想想還是算了,他還‘在家’呢,索性沒什麼行禮,就一身衣服一根棍子,選擇退房離開。
站在客棧門口,他摸了摸懷裡,就前天晚上在賭場白嫖了一千多兩銀子,兩天來沒花什麼錢,但這點在京城‘吃頓好的’都吃不起。
‘我果然是窮鬼’,陳宣暗自惆悵,整個人都顯得無精打彩。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對他來說沒什麼影響,但彆人眼中看上去衣衫略顯單薄。
把玩著棍子,目視左右,體會不到天街小雨潤如酥的意境,有的隻是來往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身影。
京城繁華不假,整個景國物華天寶的彙聚中心,但在這裡生活的九成以上都是平民百姓。
‘整個京城上空都籠罩在壓抑緊張的氣氛之中,仿佛讓人喘不過氣來,但平民百姓根本感覺不到’
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陳宣在意的不是這些,他隻是回家後和鄰居串門一樣來報聲平安而已。
人在陽縣,京城發生什麼大事兒他怎麼知道?
自欺欺人被他玩兒明白了。
‘接下來該乾點啥?回家躺平?來回雖然不費勁,但麻煩啊,冰蠶絲數量還不夠,白雲木更是沒影的事情,而且昨晚說過今天要繼續的,人不能食言,萬一有人拿著我想要的東西等著呢’
儘管發生了點插曲,他並沒忘記來京城的目的之一。
‘找個地方把白天混過去,晚上看看能不能換到更多冰蠶絲,若有白雲木亦或者消息就更好了,希望昨晚的事情不要影響到我的交易……吧’
不久後陳宣冒雨進入一家規模不錯的茶樓,這裡可以吃東西,喝茶聽曲聽說書休閒。
二樓靠大堂的臨窗位置,打開窗戶可將茶樓大堂儘收眼底,台上有爺孫倆賣力表演,爺爺彈奏二弦樂器,孫子男生女腔唱著北方略帶悲腔的曲調,頗為悅耳,南方小城可聽不到。
不知是下了雨的緣故,還是京城彙聚的人多,大中午的客棧上座率都達到了七成。
儘管陳宣再怎麼不在意昨晚發生的事情,可一夜過去已經發酵,茶客交流間,關於昨夜時間後續各種版本湧入陳宣耳中。
有的煞有其事,有的道聽途說,有的誇大其詞,有的神神秘秘,眾說紛紜。
具體真相和經過其實隻有陳宣自己一個人知道,後續的發展流傳到民間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個版本了,茶客們說的內容,其實大多和真相八竿子打不著。
不過陳宣是拿著答案聽後續,倒是從人們的交流中了解到了一部分造成的後續影響。
昨晚發生的事情足以震驚天下是毋庸置疑的,中下層民眾道聽途說,一驚一乍也就圖一個參與感,了解一部分內容的閉口不言。
人們談論最多的是今天一早發生的後續,真相被封鎖是必然的,說的也是不知所雲。
今天一早,從朝堂上傳出消息,昨晚有修煉邪功的先天高手為禍,闖入工部侍郎家裡大肆殺戮,造成數十人傷亡,陛下震怒,凶手已經連夜捉拿歸案,就在半個時辰前已經當眾斬首了。
整個吳家的覆滅,朝廷簡直一言帶過,就此草草結案,勉強給了民間一個說法,也不知道哪個罪大惡極的人當了冤大頭,至於其他的民眾還想了解多少?
然後關於昨晚的異象,朝廷給出了說法,欽天監已經證實過了,星象變化導致的,大家不必擔心,後續會發通告,注定隻能不了了之。
真相隻會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無論什麼時期都是這樣的作風,底層民眾的‘無知’,隻是因為他們接觸不到而已。
因為有歹人闖入工部侍郎家裡為禍,造成大量傷亡,以至於太尉大人怒火攻心氣得吐血而亡,慌亂之下造成吳家大本營走水。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吳家大本營的毀滅就此掩蓋過去,信不信誰會在意?
嘖,你彆說,雖然理由拙劣,但他還就真能勉強說得過去,神奇的閉環了,也不知道是哪個‘高人’想出的鬼點子,也算勉強給民間一個說法了。
其次就是太師大人魏希項因家裡有長輩過世,需要丁憂,自己也年事已高,於是提出了辭官,陛下不舍,多次挽留,太師大人一再堅持,隻得無奈批準,傳言陛下因此還淚灑金鑾殿。
這理由也讓人無法反駁,人家為國操勞一輩子,總不能阻止人家一片孝心吧?
大家都在演,既然識趣,那就不妨給個體麵。
三件事情傳出,要說不引起嘩然那是假的,一日之間,太師太尉兩個一品大員的位置空出來,要說和昨晚的事情無關怎麼可能?但理由他就能勉強圓得過去,民間不接受也得接受,要不然還能怎麼樣。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你算老幾,要給你解釋?
但神奇的是,由於前段時間民間傳言陛下年老昏庸了,這些事情的發生似乎並不顯得太過突兀,就挺扯的。
平民百姓嘛,這些大事和他們無關,也接觸不到,哪怕再荒誕的說法他們都能接受,君不聞皇帝用金鋤頭種地都有無數人深信不疑。
總之這天一早發生的也就這幾件大事兒了,單獨拎出來都足以讓人頭皮發麻,至於朝堂上的格局變化,這種‘旁枝末節’反倒是其次了。
吃吃喝喝中,陳宣聽著人們討論這些事情,心頭有點古怪,猛然就有一種犯事兒之後偷偷摸摸跑回案發現場的既視感。
‘不對,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麼一想他就不糾結了。
其實陳宣心裡也清楚,是有人在想方設法的幫忙善後,是誰還用說嗎?
善後之人當然不會覺得這是什麼麻煩,反而是喜從天降,從中能得到多少好處可想而知。
經過昨晚一事,恐怕沒幾個人敢和他老人家唱反調了吧,後續的影響力還要持續多久,那就和陳宣無關了,那樣的漩渦不是他的頭腦能玩兒得轉的,他可悲的發現自己貌似真的隻會使用暴力。
不知不覺一天時間就這麼過去,關於昨晚的事情,隻要不是身處其間,對自己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太大影響……
隨著夜幕降臨,天色有所好轉,雨沒有下了,天空並未放晴,一如無數人沉甸甸的心情。
陳宣卻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是昨晚那副裝扮,同樣的位置支起了攤子。
優哉遊哉的靠在椅子上,繁華街道上人來人往,該享受的享受,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嘛。
你看,世上少了誰依舊在運轉,世家又如何,宗師又怎麼樣,能給平民百姓一日三餐加一碗飯嗎。
然而讓陳宣無語的是,彆人似乎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但他的生意卻受到了巨大的影響,擺攤半個時辰,路過觀望的人不少,愣是沒有一個人上前的。
換做昨天同樣的時間,寧桂亮王樂他們都相繼到來了。
莫非逍遙丸不吃香了?
為什麼會這樣陳宣心頭當然清楚,平民百姓享受不起逍遙丸,也拿不出相應的東西換,而能拿的出他所需東西換的,誰還沒點逼數?
敢招惹他嗎?
儘管消息已經封鎖了,可他這個藥販子跑去吳家大肆殺戮又沒有避人,不知多少人親眼目睹,就連魏無涯那個宗師強者都被他捅死了,避都避不及,還敢往他身邊湊?
逍遙丸再好,那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要不說藝高人膽大呢,實力擺在那裡,知道的人知道昨晚的事情是他乾的,乾了多大的事兒,但他依舊敢堂而皇之的公然露麵,誰敢找他麻煩?
其實這世上是不缺那種嫉惡如仇官員的,陳宣實力再強,那種人縱使豁出性命也要維護律法的威嚴,可他們為何對陳宣不管不顧?僅僅隻是因為上麵找了個替死鬼結案嗎?
當然不是,更不是因為怕了這個藥販子的實力,而是因為他們知道為什麼會那樣做,他們知道世家是個什麼德行,本身拿世家沒辦法,藥販子做了他們一直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情,心頭指不定多暢快呢,巴不得有更多這樣的人才好。
乾坐半天沒有一個人上門,陳宣差點仰天長歎,這交易是做不下去了,換個馬甲也沒用,因為逍遙丸僅此一家彆無分號。
‘那我去哪兒搞冰蠶絲和白雲木?難不成換個地方?比如彆國之類的,可人家也不知道逍遙丸的好啊’
就挺尷尬的。
無聊半天沒人上門,陳宣索性收攤,這買賣黃了,乾不下去,沒必要浪費時間。
‘先弄到足夠的冰蠶絲,有寒山劍宗這個目標,問題不大,白雲木再想辦法,沒必要跑一趟寒山劍宗,郭晴雪不就在京城麼,出了昨晚的事情,未免嚇到她,換個馬甲吧,江湖中人,還是名門大派,很好打聽的’
隨著陳宣收攤離去,暗中不知道多少觀望的人鬆了口氣,壓力好大,祈禱他以後都再彆出現了。
離開擺攤的地方沒多遠,一顆石子朝陳宣飛來,他伸手捏住,上麵帶了張紙條,看過之後撇撇嘴,就知道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