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吳宏亮家,占地數十畝,比之前的私密莊園大數倍,月色下燈火通明,僅一晚上用的燈油蠟燭都夠窮苦人家生活百十年了。
大家族人口眾多,自然是不可能全部都住一起的,但並不表示就分家了。
這個時代的家族,所謂的分家是分出一脈到彆處紮根,以此開枝散葉,一脈就是一家。
就拿吳姓世家來說,直係一脈就是一家,平常雖然不住一起,重大節日舉家上下都要一起祭祖的,那場麵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壯觀。
陳宣帶著吳洪亮直接深入他家內宅深處,出現在了祠堂門口。
這是他家的小祠堂,不是祖祠,但也存放著吳家的族譜排位。
“大少爺這麼晚了來此是?”當陳宣兩人出現,守護祠堂的老人聽到動靜當即出門詢問,有些疑惑的看了陳宣一眼,搞不清楚什麼狀況。
此時在陳宣的感官中,吳洪亮家的莊園內人數得有四五百,但並未感覺到先天高手的氣息,想想就釋然了,這隻是吳洪亮的小家,哪兒來那麼多高手,世家底蘊再深厚也不夠一個嫡係成員小家庭分一個的。
估摸著也就像逍遙丸這樣的重大利益,才會從家主那邊緊急調集幾個吧。
吳洪亮被稱作大少爺也並不奇怪,他上麵還有高堂呢,在家裡就是少爺,在外麵可以稱老爺,至於吳瑾旬那樣的更小輩,就隻能是小少爺了。
陳宣的動作不可無不快,這裡還算平靜,地下密室那邊以及上麵發生的事情並未傳到這裡來,甚至整個吳家恐怕都還沒意識到攤上多大事兒了,該高枕無憂的高枕無憂,該享受的享受。
在陳宣的控製之下,吳洪亮表情麻木眼神空洞,邁步走進祠堂機械般說道:“我來拿點東西”
對於任何大戶來說,祠堂這種地方都是最為重要之一,平時進出都得沐浴更衣,以示對先人的尊重,這還是嫡係成員,若是庶出,擅闖那是要家法伺候的。
見此看守祠堂的老人明顯感覺到吳洪亮的情況有點不對勁,大晚上還帶著陌生人來到祠堂,看陳宣的年紀,莫非大少爺在外麵亂來,打算私自把名字加上去?
這可不是小事,能看守祠堂的,那就不是一般人,至少也是閒下來的血親長輩了,他當即攔在吳洪亮身前皺眉道:“大少爺,這麼晚了恐怕不妥,不管什麼事情,還是請示一下老爺……”
噗嗤~!
他話還沒說完,陳宣從吳洪亮那裡奪取的長刀劃過他的脖子,鮮血噴濺中人頭落地。
哪兒來那麼多屁事,既然是吳家之人,他可不會有絲毫心慈手軟。
好歹在高家待了那麼多年,對於大戶的情況還是了解些的,祠堂周圍的人全砍了都不待殃及任何無辜。
吳洪亮心頭驚怒交加,可此時他卻身不由己,思維是清楚的,可言行不受自己控製,隻能陳宣吩咐什麼他就乖乖照做。
兩人踏足祠堂,這裡供奉著密密麻麻的排位,每一個排位之前都有一盞長明燈,而裡麵的燈油,陳宣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莫名笑了一下,人在極端的情況下真的會不自覺發笑,以前他還不信,現在信了。
“這是我吳家族譜,從太祖至今,記錄了直係一脈的所以成員,朱筆劃線的都已經過世了,這隻是我家祠堂的分譜,在祖祠那邊有著最為完整的旁係末係族譜”,吳洪亮恭恭敬敬從供桌上捧起一本族譜遞給陳宣。
此時的他內心驚駭欲絕,已然明白此人想做什麼了,拿族譜點名開刀,這是要斬儘殺絕啊,怎麼敢的?誰給的膽量?他難道不明白麵對的是一個世家嗎?
他想要停下這樣的舉動,可整個人完全不聽使喚。
伸手一招,吳家族譜就飛來飄在了陳宣跟前,翻閱中心頭感慨,不愧是世家,族譜足有三尺長兩尺寬一尺厚,這得記錄多少名單?
這還隻是直係族譜名單,不算旁係末係,若加上那些,怕是再來一堆都記不完的,尤其是家族史,曆代傑出之人生平之類的資料,怕不是得堆一間屋子!
族譜飄在身前嘩啦啦快速翻動,陳宣飛快記錄裡麵的信息,嘴上卻道:“有地圖嗎?取來”
“這裡就有,那麵牆就是”,吳洪亮伸手指向一方,雙目充滿血絲,心頭在滴血,恨不得當場死去,可卻無法改變自己的言行。
拿族譜名單,還要標注直係成員所在住處,禍事了啊,天大的禍事!
目光朝著那足有上百平的牆上看了一眼,陳宣心頭冷笑,這些世家還真是沒把朝廷放眼中,公然把全國地圖掛牆上,還有京城的地圖,其詳細程度,甚至比軍機地圖更為詳細。
“還要我吩咐嗎?去把你家從上到下主要成員分布在地圖上給我標注出來,待會兒我還得規劃一條路線一路殺去你家祖祠呢”,陳宣冷笑這催促道。
吳洪亮不能不從,祠堂內就有筆墨紙硯,架起樓梯就忙活起來。
就這片刻的功夫,陳宣已經翻完吳氏族譜了,直係成員數十代下來,人數多達六七千,不過大部分都已經過世,而今還活著的一兩千人了。
這兩千多人全都是吳家直係成員,還活著的最高的一輩隻有六七人,是族老,整個吳家重大事件族老說了算,一些不太重要的才輪到家主。
其中不乏位高權重的,就拿吳家家主來說,族譜上稍微提了一筆,現年八十歲,但卻有一個太尉頭銜,當之無愧的一品大員,已經處於半隱退狀態,位列三公之一,這是上金鑾殿都有資格躺著的人物。
朝堂上的三公三師,那才是真正的位極人臣,曆朝曆代都被世家把持著,縱使宰相很多時候都要看他們臉色,除非丞相才有資格不給麵子。
而吳家就占據了三公三師的一席,可想而知世家的體量有多麼深厚。
三公三師這種身份,已經是一種象征,或許很多時候他們沒有實權,但他們一句話朝堂上下誰敢忤逆?屬於是手握一票否決權了,除非獨斷專橫的暴君昏君,否則皇帝都要捏著鼻子商量。
不誇張的說,官位到了這個位置,若是手段厲害些,是有可能真正把持朝政的,皇帝都要成為發號施令的吉祥物。
從族譜上看,吳家到了吳瑾旬這一輩隻有五六百人,不少了,畢竟是嫡出,庶出根本沒資格上族譜,除非太過耀眼乃至單開一脈。
到了吳瑾旬的下一輩人數更多,快上千了,估摸著大多數都是半大小子乃至小孩。
大家族的後代,越往後開枝散葉得越快。
不過這隻是家主直係一脈,從家主開始,往下數的第六代,隻要不是嫡出直係,那就得剝離出去了,用這樣的方式把直係維持在一定體量之內,否則越往後就越臃腫,世家都養不起。
就像吳洪亮,他就是直係一脈,將來是有資格繼承家主之位的,畢竟是吳瑾旬他爺爺的長子,如果他將來成為吳家家主,那麼吳瑾旬他們這一代就還算直係,可以把名字留在族譜上,反之就隻能分家出去單開一脈了。
總之不是專門研究這些的,光是想想都頭大……
在吳洪亮依靠可以滑動的梯子上躥下跳忙活標注的時候,陳宣將看完記住內容的吳氏族譜丟一邊,轉身看向大門方向。
他來到這裡的時間不長,但一來就砍了一個,怎會不驚動吳洪亮家上下?
一群護衛簇擁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前來,更多的則在周圍探頭探腦。
那老人拄著牛頭拐杖,身子骨挺硬朗,和吳洪亮父子頗為相似,他大步走來怒道:“臭小子你在做什麼,祠堂重地你居然帶外人來,還有沒有將家法放在眼裡,今天若不給個理由,看老子不打死你!”
然而忙活中的吳洪亮充耳不聞,如果可能的話他恨不得當場跪下嘶吼快走。
‘彆人都是打了小的惹來老的,擱我這兒,我專門找老的’
心頭這樣想著,陳宣抬手攝來一張太師椅,大馬金刀的坐在吳家祠堂當眾道:“來得正好,省得我過會兒還得去找你們”
這裡可是吳家祠堂,陳宣這舉動已經不是喧賓奪主了,分明就是將整個吳家踩在腳下!
見此吳洪亮他爹須發皆張寒聲道:“豎子爾敢,你是何人,膽敢來我吳家放肆”
嗡~!
陳宣帶來的那把屠狗刀嗡鳴,出鞘刀尖朝下漂浮在他身邊,感官輻射出去籠罩整個府邸留意任何風吹草動,語氣漠然道:“老狗彆跟我噴口水,今天我來你們吳家隻辦一件事,那就是從這裡開始一直屠到你家祖祠,誰來都沒用”
“現在我說,你照做,相信我,從這一刻開始,沒有我的答應,整個府邸沒有一隻雞一條狗能活著出去!”
“你當你是誰,沒有人膽敢在我吳家如此放肆”,吳洪亮他爹拐杖墩在地上冷笑道。
唰~!
陳宣身邊漂浮的‘屠狗刀’閃電般橫空而出,快到沒有人反應過來,但呼吸間一陣清風後又飛回他身邊,隻是刀身在淌血。
在刀尖血液滴落中,陳宣不疾不徐道:“就在前一刻,有十三人準備離開府邸,也不知道是去報官還是去通知你們主家,現在已經死了,哦,又有幾個”
說話間陳宣身邊的長刀再度飛出,代表著又有人血濺當場。
在長刀飛出去的時候,陳宣話還沒停,繼續道:“老狗你反應快點,要不然這樣下去都要被我殺光了!”
儘管沒有親眼目睹陳宣做了什麼,但吳洪亮他爹可是看到那把淌血長刀的,驚怒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早這樣不就完了,很簡單,吩咐下去,把整個府上的所有人都給我召集到門外,夠清楚了嗎?”陳宣依舊語氣冷漠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