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家出來已經是黃昏,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的雲彩。
待到走遠後,蘇柔甲拉了拉陳宣的衣角小聲道:“老爺老爺,你發現沒有,大小姐好可怕啊”
“為什麼這麼說?”陳宣啞然問,高景玉很可怕嗎?
想了想,小丫頭認真道:“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在她麵前就覺得壓力好大,就像……像小時候來縣城,有次看到關在籠子裡的老虎一樣,明明知道沒危險,但就是大氣都不敢喘!”
高景玉給她的壓力這麼大的嗎?陳宣嚇唬道:“哇,你敢說她是母老虎,不要命啦?”
“才不是呢,老爺你可彆瞎說,我才沒那個意思,就是比喻啦”,小丫頭被嚇得縮脖子趕緊解釋道。
小丫頭就是不經逗,陳宣把那根寶貝棍子搭後脖子,懶洋洋笑道:“老爺我還是悍匪來著,雙手占滿血腥,殺人不眨眼那種,你覺得是她可怕還是老爺我更可怕?”
“哎呀,不一樣嘛,反正我也說不好,和老爺在一起就很輕鬆,在大小姐麵前我就莫名很緊張”,蘇柔甲搖搖頭有些茫然道。
或許小丫頭還不明白什麼叫氣質氣勢,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程度,哪怕再收斂,一言一行真的是能影響到他人的,沒有與之匹配的地位和實力真心頂不住,就跟玄之又玄的血脈壓製一樣,令人望而生畏。
拍了拍她的包包頭,陳宣不以為意道:“知道害怕就對了,以後離她遠點,算了,當我沒說,反正你也不可能和她有什麼交集,然後將來努力練功,自己本事大了,彆人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隻有彆人怕你的份”
“嗯嗯,我聽老爺的”,小丫頭似懂非懂道,被拍腦袋眼睛都眯起了,頓時高景玉給她造成的壓力一掃而空。
而陳宣卻在琢磨,從目前來看,高景玉絕對是想將自己拉攏到她手下的,之前的簡單交流,隻是不著痕跡的試探,後續絕對不可能就這樣不了了之。
但不管她接下來還有什麼手段和把戲陳宣都不在在乎,因為隻要他不樂意,高景玉還能奈何得了他不成。
這都是其次,主要的是,高景玉這樣的舉動和想法,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呢,還是慶王授意的?
如果是高景玉個人的行為,那麼她絕對不甘於區區王妃的身份,這是在給她自己積蓄力量,至於會乾出什麼事情來誰知道呢。
可若是慶王授意,那就不一樣了,證明慶王絕對沒有表麵上那麼安分。
但問題又來了,慶王到底怎麼想的?你說他想爭奪皇位吧,這麼多年了一直坐鎮邊關門戶安分得很,又不像江王那樣死皮賴臉的待在京城伺機而動,說他沒想法吧,他這段時間不停的向朝廷要錢要糧要兵。
關鍵在於,慶王的確掌握著一支軍隊,但人數也就區區十來萬啊,哪怕是精銳又能翻起多大浪花?憑那麼點人,他縱使能力再大,從邊境一路殺回京城黃花菜都涼了,再則,他傾巢而出北上進京爭奪皇位就不顧邊關了嗎?
搞不懂,真心搞不懂,對於這些什麼局勢啊陰謀之類的,陳宣是真沒那個頭腦。
算了,愛咋咋地,左右也最多一年就能見分曉,甚至根本就要不了一年那麼久。
“馮兄快看,那是不是我們的恩人?”一家醫館門口,混身包得跟粽子似的朱芳指著街角急切道,他就看到了陳宣的一個背影。
後知後覺的馮慧新抬頭道:“哪兒呢哪兒呢?”
兩人經曆了朱芳護衛弑主的事情,儼然已經成為了生死之交,好不容易來到陽縣就一頭紮進了醫館,這才把朱芳身上的傷勢處理好,想要完全恢複估計的幾個月時間。
朱芳急切道:“哎呀,八成是恩人,他們進入那條巷子了,快追”
結果他們攙扶著一瘸一拐來到巷子口的時候,哪兒還有陳宣蘇柔甲的身影,巷子裡岔路眾多,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追。
“看來我們錯過了,沒關係,恩人就在陽縣,我們先安頓下來,過後慢慢尋找”,馮慧新遺憾道。
朱芳無奈說:“也隻能這樣了,待我傷勢好些,打聽恩人下落之餘,我們就去試試能不能上高家拜訪一下……”
回到住處,陳宣又變得無所事事起來,百無聊賴的躺涼亭軟塌,扭來扭曲像一條蛆,高景玉想要打他注意的事情壓根沒放在心上。
反倒是小丫頭有忙不完的事情,打掃衛生,挑水劈柴,沒那麼多想法,簡單快樂。
‘看看人家小丫頭,再看看自己,臉紅不臉紅,不行,我要振作,得給自己整點事兒做,不能浪費光陰’,陳宣心頭鄙視自己一番打氣。
結果躺著真他媽舒服。
躺了一陣,月亮都從天邊升起了,陳宣總算想到要做點什麼打法無聊的時間。
打量著屋子周圍,他上次就想布置陣法來著,結果隻整出了一套九音鎮魂鈴,那都不能算是陣法,介乎於陣法和機關之間。
隨著送小高入京,他布陣的想法就暫時擱置了。
‘真正的陣法可沒那麼簡單,比九音鎮魂鈴難多了,而老劉對這方麵又不擅長,給我留下的東西屈指可數,哪怕是粗淺的陣法,難度係數比九音鎮魂鈴呈指數增長,如今的我沒法做到精神乾擾現實直接布陣,得用到各種材料煉製陣器鎮物,還得根據天氣節氣等等自然因素才能布陣,想想都頭大,要不還是……不能放棄啊,要不然整個人就真的廢了’
修為方麵,他修煉的功法時時刻刻都在自行運轉提升,各種武功在他強大的天賦下早就修煉得出神入化,隻待修為到了就能發揮出相應的招式和威力,所以隻能找點彆的事情打發時間。
為什麼不是煉丹煉器而是陣法?畢竟陳宣有過幾年煉丹經驗,應該著重於煉丹方麵精益求精才是。
但這不是想當然的事情,因為中下層的丹藥煉製他已經掌握了,中上層的丹藥煉製,他目前沒材料啊,最主意的是工具。
想要煉製中高層丹藥,那就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鬨了,材料之餘得用丹爐之類的器具,而丹爐是煉器造物,他沒現成的,買又買不起,現成的更是不知道哪兒去搞,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煉製丹爐。
可丹爐是煉器造物,煉器這方麵陳宣還沒涉足,想要煉器,尤其是特殊功效的煉器造物,至少要對陣法這方麵有所了解,所以這就是個因果關係,他要先了解陣法,才能煉器,以煉器手法煉製丹爐,才能深入煉丹之道。
煉器的前提不一定非要精通陣法,但至少也要有充分的見解吧,否則怎麼把陣紋融入煉器造物獲得特殊功效的物品?
術業有專攻,用陳宣的說法,這就是一套工業體係,缺一環都不行。
這就是沒組織的劣勢,什麼都要他自己來,其實也不是沒有捷徑,比如他可以去搞現成的,但沒目標啊,其實是懶得去費那個心思,不如自己一點點完善短板呢,還有幾百年可活,總得找到事情做嘛。
‘短期目標就布陣吧,爭取布置出簡單的陣法,對這方麵有所了解,嗯,就從最簡單的迷霧陣開始,這玩意說白了就是布置陣法形成濃霧,可調節那種,所謂的迷,可以在裡麵加迷藥迷香之類的,是陣法和藥劑學的結合,煉丹我會,這玩意簡單,就差陣法,可依舊頭大啊’
思來想去,有了決定他就進一步琢磨。
迷霧陣作為陳宣已知最簡單的陣法,需要用到陣旗,有大中小三個類型,小型迷霧陣可覆蓋方圓百米,需要用到五麵陣旗,中型九麵陣旗可覆蓋千米範圍,大型三十六麵陣旗,可覆蓋十裡方圓。
他都已經大宗師修為了,大型迷霧陣也才能覆蓋十裡,屬於雞肋,但誰讓這玩意是陣法之道基礎中的基礎呢,若是精通此道的話,也不是不能擴大範圍,那就看自己的造詣了。
‘煉製陣旗需要用到的材料難尋啊,哪兒搞去?洋洋灑灑十幾種,大多數倒是常見,其中兩三種珍貴異常不說還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撓撓頭,陳宣衝著已經忙活完的小丫頭道:“柔甲你自己早點休息,有朋友找我出去玩”
招呼一聲,陳宣拎著棍子就打算溜走,才不是為了躲高景玉,他是為了尋找煉製陣旗的材料。
“老爺你去哪兒啊?去多久,還回來吃宵夜嗎?”小丫頭在二樓問。
揮了揮手,陳宣說:“不知道,不用管我,你平時怎麼樣繼續就是,如果有人來找我的話,就說老爺我出去訪友了,就這樣”
說完陳宣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夜色中,除了那根用糖換的棍子什麼都沒帶,至於去哪兒隻有他自己知道。
“老爺真是的,又不帶我,大半夜去哪兒啊,多久回來?”二樓小丫頭跺了跺腳嘟嘴道。
夜色下一朵不起眼的丈許青雲直衝天際,橫渡虛空一去數十裡,飄飄乎宛如浮光掠影。
青雲飄絮這門輕功陳宣早就修煉道了登峰造極,而今稍微認真施展起來周圍宛如一團青雲環繞,數倍於音速卻還能做到無聲無息,這就是武道的神奇。
縱使如此,輕功依舊無法打破物理定律實現真正的飛行,大宗師修為一次騰空數十裡終究要再次借力方可繼續前行……
窗外月皎皎,心兒紛紛擾。
小公主手托香腮看著天上的明月,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向了何處,思念宛若入口的黃蓮,苦得直皺眉頭。
‘宣哥哥現在在做什麼呢,還好嗎,我想你了呢,從你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就在想了,你說明月可以寄相思,天涯照你我,宣哥哥你現在也在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嗎?明月上是否映照出了我的臉?’
黯然垂眸,小公主歎息一聲,這個月的稿子又要拖延了,都怪宣哥哥,老是在我腦海打擾我,哪兒有心情寫話本呀。
猛然間小公主抬頭看向窗外,居然看到了陳宣的身影,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她頓時笑了,喃喃道:“原來明月真的能相隔天涯映照出思念之人的麵孔呀,宣哥哥,我看到你了,真好,唔,該睡覺啦,都出現幻覺了,我答應過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
正當她揉了揉眼睛要去睡覺的時候,陳宣站在她的窗外揮手笑道:“纖凝,我已經到家啦,給你說一聲,免得你擔心,你就放心吧,我這一路上順利得很”
周纖凝:“……”
“宣哥哥我是在做夢嗎?”她看著窗外的陳宣茫然道。
看了看天色,陳宣說:“這還早吧,你都沒睡,怎麼可能做夢”
“所以宣哥哥你現在其實已經到家了,然後來跟我說一聲你已經到家了?”周纖凝欲言又止道,給整懵了,都忘了看到心上人的開心。
點點頭,陳宣理所當然說:“是的”
周纖凝頓時捂臉,這是自家宣哥哥能乾出來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