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走在前往熔火峰外峰的山道上,一路上他的心裡想了很多。
十八歲的他,還在細細揣摩著韓遠的話語,那些話語中的深意令他心緒翻湧。
前兩年臨彆前爹娘叮囑過他的一些話語,也漸漸重新湧上了心頭,他這才明白了些許爹娘臨彆前兩雙眼中那抹既欣慰又擔憂的複雜神色。
秦峰不由地幽幽一歎,神色間又很快振奮起來。
“我之前衝動之下作出的抉擇,也許是我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他之前聽到韓遠成了真傳的消息,一衝動之下就過來了,彆人都說那隻是謠傳,那韓遠怎麼可能成為真傳,而他也沒多想,就想著先過來看看再說。
然後他順利地成了韓遠的屬下。
就這三個多月時間,他的修為就從剛入煉氣三層提升到了煉氣三層後期了!
他可以無限次使用黃階上品修煉室,還從常春那裡分到過凝氣丹使用,加上常春偶爾指點一兩句他的修煉,他的修行速度能不快嗎?
這都是投靠韓遠獲得的好處。
但他時常也有擔憂,怕自己修為太低,等洞府人越來越多,最後真的隻能成為一個打雜的,也怕沒了作用,怕那兩年的外門同院之誼會消耗怠儘,他沒有常春煉氣後期的修為和處理事務的利索,他沒有柳思偲的貌美和身後的家族背景。
他隻是一個煉氣三層的小蝦米,以前在一個外院的時候,他還很自豪,到了蒼明洞府這裡,他才明白,煉氣三層實在不夠看。
所以他有什麼用?
但今天,他似乎看到了一些發揮他作用的地方!
就比如今天這事,這活有點臟,後麵的傳播謠言,也見不得人,看起來有些上不得台麵,這種事,常春沒空管,柳思偲也不可能乾,這就有了他發揮的餘地了。
漸漸地,秦峰眼神變得明亮起來:“我要將這件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這是一次我證明自己作用的機會!若是能在府主心目中留下一點印象,以後的好處豈會少得了我?府主能給外人一次築基的機會,還會不給自己人準備?”
隱隱間,秦峰臉上的稚氣都褪去了些許,氣息也變得陰冷了一些。
“吳超突破了沒有,若是突破了,就有些麻煩了……”秦峰眼睛微眯。
他在思索,要不要暗中招納一些人手,今天這活能落在他身上,也是因為他碰巧發現了這事,若不然,這活為何會落在他的身上,而且辦事情,沒點人手,也很困難。
這麼一想,他本來前往熔火峰外峰的步子一轉,改變了方向,他還是認識不少外門和雜役弟子的,之前沒怎麼理會,但現在似乎可以接觸一下了,彆看他在蒼明洞府中是個打雜的,但在外麵,以他現在入宗兩年出頭便煉氣三層後期的驚人進境,也是一個人物了,是不少人趨炎附勢的對象,更彆說他後麵還有蒼明洞府和韓遠罩著。
心理的轉變,讓秦峰的做事方式都發生了改變。
半天之後。
一處小院裡,吳超與胡一帆二人相約友好切磋,經過一番友好的戰鬥,吳超失手毀了胡一帆的丹田。
胡一帆吐出一口鮮血,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地捂著肚子,神色痛苦而扭曲道:“超哥,吳超!你,你為什麼毀我丹田,斷我道途,你難道不知道你也會被宗門處罰嗎?我完了!你也完了!”
吳超麵露悔恨之色:“胡師弟,我,我剛剛神色恍惚一下,失手了啊!”
“失手……哈哈,失手……”胡一帆慘笑一聲,毀丹田而不傷及性命,是要用靈識精確命中才行,失手怎麼可能會如此精確地做到?
他感受著體內漸漸渙散的靈力,看向吳超的目光中充滿著仇恨:“你,就因為之前我害你交惡韓遠,就對我如此下狠手?不對,不對,你和他聯係上了,是他的命令對不對?你都得罪他了,他怎麼會放過你,你還幫他做事,哈哈,你是不是傻子啊!你看,他現在不是報複我了嗎?就因為我之前陰陽怪氣了幾句話,哈哈,小人,他就是一個小人啊!你太傻了!真的!”
胡一帆半是惱怒半是嘲弄地說著。
吳超神色憐憫地看著他:“我隻是自己失手罷了,我一力承擔後果,至於我得罪韓真傳?早就賠禮道歉了,他又怎麼會跟我這個小人物過不去?”
胡一帆愕然地看著他:“賠禮道歉……你會賠禮道歉?”
他的神色恍惚,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早晨,他看到吳超拿著木盒路過他的門前,前往韓遠房子那裡,他猜測到吳超是去道歉了,於是他猶豫了許久,最終傍晚時分也拿著一個木盒過去,但那時韓遠已經人去樓空了。
他還以為吳超和他一樣,並沒有等到人,但顯然結果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這時候,胡一帆心裡也開始有些後悔了。
吳超不想和一個廢人再多說說廢話,拿出身份令牌,直接向著執法堂傳訊。
“執法堂嗎?我是熔火峰外峰弟子吳超,我因失手毀了一位外門同門的丹田,我很自責,我是要自首認罪的。”
數分鐘後。
一隊煉氣後期弟子駕馭著法器快速到來。
執法隊長看了一眼神色萎靡但身體完好無損的胡一帆,又看了一一下神色惶恐、態度誠懇的吳超,了然地點點頭:“就是你自首嗎?”
吳超苦悶道 “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執法隊長淡淡地看著他,說道:“嗯,按照慣例,你這種有自首情節,也是失手傷人的情況,去禁閉崖走一遭,關個二十年吧。”
吳超臉上悔恨,心中卻鬆了口氣,二十年時間比他想象中還要短一點,二十年時間等得起!
“不!他是故意的!他是被人指使的,我知道那人是誰,我要……”胡一帆厲聲說道。
“你有證據嗎?”執法隊長看著他。
胡一帆的話語戛然而止。
但他很快想到什麼,立即說道:“不對,我這幾天有說過那個韓遠的一些壞話,所以他才會故意害我的!肯定是這樣!我,我可以讓那些人指證。”
“你是說靈文峰新晉真傳?”那名執法隊長意外道。
“沒錯。”胡一帆肯定道。
有一名執法弟子給胡一帆傳音道:“你一個外門弟子,去招惹真傳弟子?你有什麼背景嗎?”
“背景?什麼背景?”胡一帆有些茫然。
那名執法隊員搖了搖頭,心中吐槽,沒背景,沒實力,你一個外門弟子,跨越內門弟子、核心弟子,去招惹真傳弟子,這是怎麼想的啊!
吳超道:“都是我的問題,我真的是失誤了,哎,我很痛苦啊,胡一帆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若不是失誤,我怎麼會傷害到他?”
執法隊長揮手,讓吳超消停一點(彆演了),轉頭再次看向胡一帆:“你有切實的其他證據嗎?你說的這些,根本沒用,除了讓你關禁閉,沒什麼其他用處,你確定要找那些人過來?”
胡一帆低垂著頭:“證據……沒有了。”
執法隊長搖頭道:“你如果有證據的話,我說不定能申請與韓真傳見上一麵,若是沒有,你就彆想著誣告彆人了,都帶走,回去結一下案。”
兩人都被一同帶走,沿途引來不少弟子的注目,相互間詢問發生了什麼。
胡一帆被法器帶著低空飛行,臉上全是灰敗之色。
此時的他,已經再想以後的未來,雖然他能得到一筆賠償,但對於沒有丹田的他來說,這些賠償拿了又有何用?
甚至可能引起彆人的窺伺。
他根本無法在宗門待下去,隻能回到凡朝,但那裡也不是任他逍遙後半生的地方,同樣也有修仙者的蹤跡,武者數量也不少,他現在連武者都打不過!
他瞥向吳超那邊,吳超要被罰進禁閉崖,但看起來並沒有太多的苦惱,那些執法弟子,也不像看押犯人一樣看待吳超,甚至偶爾還會交談幾句,他甚至能看出一些執法弟子眼中的羨慕。
被關禁閉還會羨慕?
他們就相信吳超出來後,韓遠會幫他?
二十年啊,到時候韓遠早就忘了他了!
顯然,胡一帆還是不理解,這不是韓遠的信譽問題,而是千年來地神宗所有真傳弟子共同維護的真傳地位、權利以及信譽。
什麼叫真傳弟子?
像柳星河這個金丹家族的上品天才弟子,故意來到最弱的靈文峰,早就能築基都不急著築基,苦苦追尋的不就是這個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