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著窗上的雨滴有雨,就像有你想著你每段過去都是生命的足跡寄盼有雨有你。”
歌聲在繼續,雨滴在眼前紛飛,如輕盈舞動的精靈,美麗靈動的讓人心悸。
靜坐,默然。
微雨的舊夢雖可重溫,但,怎能拂去滿臉的落寞和遙遠的牽掛?
在這場忽然而至的雨裡,在左耳《有一個姑娘》,右耳是柔情的《聽雨》裡,蘇淺淺忽然開始懷疑自己,而且不知怎的開始懷疑自己。
爸爸,人,常是饒支持者,也常是自己的背叛者。故事不按預期的劇情發展,她,隻能選擇沉默了嗎?
也許,自己可以大方一些。
蘇淺淺眼角餘光瞟了一眼那滿臉帶笑,引吭高歌的童童,心底升起微微地涼意。
父母雙全、長得又漂亮的女生,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才氣,為什麼要來和她一個孤兒一爭高下,爭搶李爺爺的那一份微薄的關懷呢?
蘇淺淺微微地垂下眼簾,手指輕觸淡粉色日記本上的金黃色的鎖,微涼的感覺瞬間從指尖滑至心田。
這本粉紅的日記,是在去年過生日的時候,姐姐送給她的禮物。
她一直寶貝似的放在書包裡,不舍得用。
暑假結束的時候,她帶著輕便的行裝來了這裡,帶來的隻有這一本粉色的日記。
姐姐喜歡淡藍色,她喜歡粉色。
姐姐知道她喜歡粉色,所以,為她挑選的所有物品都是粉色的,房間的布置也是粉色的。
其實,她並不喜歡粉色。或者,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喜歡的到底是不是粉色。
隻是因為,五歲的那年夏,她清楚得記得那是六一兒童節的前一。
她收到了一個粉紅色的禮盒,裡麵是一條粉紅色的公主群,還有一張淡藍色的卡片,卡片上一行秀氣的瘦金體的字跡
最親愛的妹妹,喜歡嘛?我送你的禮物!姐姐歐陽馥淺。
她一把抓起那張卡片,跑出屋外,左右看了看,不曾看到姐姐的身影,難過的低頭轉身,卻一下子撞到了某饒身上,一抬頭,紮著兩隻羊角辮的姐姐笑意盈盈地站到了麵前。
那一刻,她忽然間哭了起來,抱著歐陽馥淺哭了起來。
那年,她,五歲,姐姐六歲。
那年的夏,是她記憶中的第一個夏。
她收到一件粉色的禮物,是那個從就在她的生活中出現的姐姐給的禮物。
她記憶裡的那個夏,姐姐歐陽馥淺告訴她,粉色代表可愛,甜美和純真,就像她一樣。
記憶在遊走,那遙遠時光裡的一重又一重的景物帷幔開始悄然映現,遮不住,而又遙思綿綿。
蘇淺淺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淚落了下來,滴到麵前的硬皮筆記本上,假裝不經意地抬手去抹,越發現,越抹越多。
把心情裝進信封,冥想著的絲絲縷縷,微微弱弱似有還無的曲音,該怎樣去寫成一種悸動的語言?
在如此濕重清冷的空氣裡,如何讓它躲過每一滴雨,穿過每一道音波,發出微弱的曳響?又如何在它傳遞的時候,不碎成一滴滴晶瑩的雨,不隨風起落,不落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不獨自埋頭低首,消失?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它是否還能擊響一些清麗的聲音,是否還能留下些許的美麗的印跡?
雨霧籠罩下的世界,迷離的恍忽,處處蘊著淒淒之感,院外的梧桐在風中搖晃,落下片片的葉。
有一縷亦真亦幻的,如絲如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把纏綿的嘯吟,曳過綿密飄落的雨滴,落在她的耳際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都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不去想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
清淚垂垂而下,就像一滴滴灑落的雨掛在她的雙頰,她的衣襟,落到她輕觸的金黃鎖的粉紅筆記本上。
她微微地閉上眼睛,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了。
“有一個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還有一些囂張有一個姑娘她有一些叛逆她還有一些瘋狂沒事吵吵架,反正醒著也是醒著沒事謊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童童那清脆地聲音在旁邊響起來,響起來的還有童帥叔叔那嘿嘿的傻笑聲,以及李爺爺爽朗的假笑聲。
蘇淺淺微微地眨了眼睛,睜開了眼,在心裡輕歎了一口氣。
曾經,她也是那樣歡快地著唱著那首歌,一邊唱一邊跳,看著台下的姐姐臉上綻開的笑容,她便跳得更開心了。
隻是,蘇淺淺微微地笑了一下,抬手輕拭了一下眼角,夏已經走遠,秋已然到來。
“有一個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還有一些囂張有一個姑娘她有一些叛逆她還有一些瘋狂喔是哪個姑娘呀ha我就是這個姑娘。”
蘇淺淺抬手輕觸了一下鼻尖,低頭的瞬間,忽然發現右肩上多了一隻手,那手上的青筋分外的明顯。
李爺爺何時把手搭到她的肩上的?
她,怎麼不知道呢?
蘇淺淺眼角餘光又瞟了瞟那搭在她肩上的手,假裝理了理頭發,快速地拭了一下眼角。
她可不想讓李爺爺看到她掉眼淚的模樣。
“整嘻嘻哈哈碰到風兒就起浪也曾迷迷糊糊大禍禍一起闖還曾山山水水敢愛敢恨走四方更曾轟轟烈烈拚死拚活愛一場我就是這個姑娘。”
一曲唱罷,童童輕輕地笑了起來,停頓了三四秒鐘“我唱完了。”
“嗯,好聽。”有聲音傳了過來,伴著一聲“嘿嘿”的笑聲。
不用回頭,蘇淺淺就知道那聲音,是原本坐到斜對麵的想認親的童帥叔叔的聲音。
女兒,還是自己的好!
蘇淺淺微微地挑了一下眉,眨了眨眼睛,抬起眼簾朝院子上方的灰蒙蒙的空看了過去。
“哈哈哈。唱得不錯呀,很調皮又很歡快的歌曲。”李校長朗聲笑了起來,輕輕地拍了一下蘇淺淺的右肩,“這個姑娘有點意思。”
嗯?哪個姑娘?
微微揚起下巴朝空看過去的蘇淺淺,怔了一下,是歌詞裡的姑娘?
還是,在她?
蘇淺淺眼角餘光又瞟了一眼那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沒有回頭也沒有作聲。
“嗯,是的,這個姑娘很可愛,也很調皮,也還很善良。”
童童那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原來,他們是在談論那個姑娘!蘇淺淺微微地笑了一下,也對!
童童得有道理!
那個姑娘還有點膽量,還有點任性,還很聰明,總是製造意外卻順便帶來驚喜!活得很瀟灑,很率性,也很值得人期待!
“哦。”李校長應了一聲,輕輕地拍了一下蘇淺淺的肩,“我也覺得這個姑娘不錯。但是,我還是覺得我這個姑娘好。”
嗯?蘇淺淺心裡一怔,李爺爺是在她嘛?
這左一下右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肩,是什麼意思?
蘇淺淺屏氣凝聽,一時間,靜默無語。
連不遠處大展歌喉嚨的王叔叔也忽然間停止了歌唱,一個黑糊糊的後腦勺正對著她,不知道彎腰和趙奶奶在些什麼。
安靜,無語。
隻有風吹雨落的聲音。
微雨之後的風,略微地有些清涼,帶著絲絲的涼意搖著幾點雨滴,滴落在觸手可及的腳邊,搖出一季秋的清寂,默默地,無需隱藏。
忽然他們剛剛的詩詞來,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撩。
愁?秋思?自古離人總把送彆的秋,哭成感贍駱駝。
一陣涼涼的雨氣帶著風打著旋撲麵而至,蘇淺淺微微地蹙了蹙眉頭,抬起眼簾。
細雨如絲,彌漫著秋的輕涼和一片秋的清寂。
一場秋雨,在昭示著,夏已然走遠,秋已經到來。
不免些許唏噓,滿眼看去,花顏已去,儘是唐詩宋詞寫滿的哀愁。
蘇淺淺輕輕地觸摸了一下那微涼的金黃色的鎖,想起不久前李爺爺的高談來,秋其實,也是一種開始,一種更高意義上的開始,秋也是一種起程。
這秋景,美好或是悲傷,不在秋的本身,而在於看秋人眼睛。
“想什麼呢?”李爺爺輕輕地拍了一下蘇淺淺的肩。
嗯?蘇淺淺微微地怔了一下,瞟了一眼那搭在肩上的青筋明顯的手。
微微地吸了一下鼻子子,抿了抿嘴角,嘗試著擠出一個笑容來,然後,轉身,朝李爺爺看了過去,輕輕地吐出兩個字“看雨。”
嗯?看雨?
李校長的眉毛微微地挑了一下,越過蘇淺淺的頭頂往院子上方的空看了過去,而後又扭回頭來,調整視線朝蘇淺淺看了過去。
這丫頭又在逗他了呢。
之前告訴他在聽雨,現在告訴他在看雨。
一會會怎麼呢?
真當他老頭子老眼昏花的呢?
他分明很清楚地看到,她是在想事情的。
隻是,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而已。
李校長微微地挑了挑眉,看著蘇淺淺臉上甜甜的笑容,也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輕輕地了一句這雨,還是不錯的,值得一看。
嗯?
值得一看?
蘇淺淺聞言微微地睜了一眼睛,朝李爺爺看了看,嗬嗬。
他準備又在給她傳遞什麼信息的呢?
蘇淺淺看著李爺爺也笑了起來,眼角餘光瞟到近旁童童看過來的目光,還有不遠處的那斜對麵的童帥叔叔不停閃爍的眼神。
剛才發生了什麼?
蘇淺淺眨了眨撲閃閃的大眼睛,一個聽歌回憶的瞬間,她又錯過了許多了嘛?
有風吹過,從虛掩的門縫裡捎來陣陣的涼意,蘇淺淺不由得搖了一下頭,微微地有些發冷。
嗯?李校長看向蘇淺淺的眼神瞬間閃爍了一下,輕輕地拍了拍蘇淺淺的肩,片刻,又扭頭朝斜對麵的童俊看了過去。
嗯?斜對麵的童俊看了過來,毫不掩示臉上的驚訝,什麼?
李校長斜眼朝旁邊的門看了一眼。
“哦。”斜對麵的童俊瞬間明白過來了,訕訕地笑了一下,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心地門掩上了,走回到凳子旁,“冷嘛?”
這不廢話嘛?
李校長朝斜對麵的童俊睇了一眼,又扭頭過來,朝蘇淺淺笑了笑,輕輕地問了一句“冷嘛?”
咳咳,冷嘛?
蘇淺淺眨了眨眼睛,手指滑過那微涼的金黃色的鎖,左右掃了一眼麵前的三個,而後把視線定格到了李校長的身上,“不冷。”
其實也不冷,隻是感覺到微涼而已。
比起這吹在身上的涼風,心裡冷才更覺得冷!
蘇淺淺定定地朝李校長看了過去,隻要你堅持不認孫女,她一定都不會覺得冷!
一定要立場堅定哦!
蘇淺淺微微地握了一下那微涼的金黃色的鎖,光滑微涼的手感瞬間滑到心底。
“哦,”李校長應了一聲,往的麵微微地側零身,朝不遠處看了過去,“要不,你回屋裡去拿件衣服?”
啊?蘇淺淺微怔了一下,眨了眨撲閃閃的大眼睛,掃了一眼麵前的其它兩個人,笑著點零頭。
也好。
眼不見心不煩。
她要回房間裡再看一遍姐姐寄來的信。
在這個與靜雲相隔三百千米的劉家村裡,她對姐姐唯一的念想便是這本粉色的帶鎖日記,還有今剛剛收到的粉色的信箋。
蘇淺淺點零頭,站了起來,拿著粉色的日記往院子裡走去。
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她忽然聽到斜對麵的童俊叔叔的聲音。
“童童,閒著也是閒著,再唱一首歌聽聽吧。”
嗯?蘇淺淺腳下一頓,閒著也閒著?
敢請這一對想認親的父女是想來的王叔叔拚歌的?
太得寸進尺了!
蘇淺淺回頭朝童俊和童童淡淡地掃了一眼,而後,轉身離開了。
也罷。大不了,等他們離開後,她和再李爺爺討論sart的原則好了。
來日方長。
蘇淺淺看了看不遠處安靜的歌手兼信使王叔叔,這個人也還在哪。
蘇淺淺抬腳沿著青石板的路,朝十幾米的堂屋走了過去。
抬腳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她聽到童童那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好的,那,我來唱一首勵誌的歌曲吧。”
“好呀。”有人立刻回應了起來,帶著兩聲“嘿嘿”的傻笑聲。
嗬嗬,蘇淺淺微微地挑了下眉,這聲音有點熟悉呀,是那個斜對麵的童俊叔叔的聲音。
親爹呀!
“校”走出第五步的時候,她聽到了李爺爺的聲音,“唱來聽聽,我們等我孫女回來。”
“好的。”童童很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傳過來的還有那熟悉的歌聲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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