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起程!
事隔多年後,蘇淺淺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個金黃色的十月。
在那樣的十月裡,李爺爺載著她一路向前,沿著筆直的田間路,一直向前行進,仿佛,隻要這樣一直走下去,便可以到達他們所要去的目的地……
再寫一封?
蘇淺淺朝書攤的中間位置看了一眼。
那本厚厚的線條信紙,安靜地等在那裡,風吹過,微微地掀起兩三張紙頁,恍若在向她招手來呀,把我們帶走吧。
蘇淺淺低笑了一下,朝書攤左邊低頭看報紙的王奶奶看了一眼,嗬嗬!
如果,她提出再寫一封信,會不會被王奶奶再丟過來一記冷冷的白眼呢不靠譜!
要不,試一下?
蘇淺淺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話,便聽到李爺爺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飄了過來。
“行了,老王,你慢慢曬太陽吧,我們要走嘍。”
啊?走嘍?
蘇淺淺心下一怔,眨了眨眼睛,收回視線,看到李爺爺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右肩,而後又穩穩地放到她麵前的車把上。
看來,是真的要走嘍?!
蘇淺淺回頭迎上李校長那慈祥的笑臉。
“淺淺,坐好哦,要出發了。”
“嗯。”蘇淺淺應了一聲,把右手放到了前麵的車把上,往王奶奶那裡又看了一眼。
嘿!人家還在看報紙,沒有收集到她送去的眼波!
好吧。
其實,一會到家問李爺爺也是一樣的。
蘇淺淺那樣想著,便收回了視線,朝前麵的路看了過去。
前麵的路在陽光的輝映下,筆直的往前延伸著,一直延伸到上去。路兩旁的白楊,在秋風中發出極微地沙沙聲。
忽然想起《白楊禮讚》裡的句子來“它沒有婆娑的姿態,沒有屈曲盤旋的虯枝,也許你要它不美麗——如果,美是專指“婆娑”或“橫逸斜了”之類而言,那麼白楊樹算不得樹中的好女子。”
李爺爺一臉吃驚地往前湊了湊,停下要踩踏板的動作“淺淺,這篇文章,你會背?”
“不會。”蘇淺淺甜甜一笑,朝那書攤前看報約的王奶奶瞟了一眼,又側過頭來,聲地道,“姐姐背的時候,我聽到了幾句。”
“哦。”李爺爺點零頭,聲地了一句,“原來如此。”
“咳咳,”滿頭華發的老太太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抬起頭來,朝蘇淺淺睇了一眼,“你們爺倆在什麼呢?”
“沒什麼呀。”蘇淺淺扭過頭來,看了老太太一眼,又朝李校長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笑笑,把視線移開了。
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不告訴王奶奶。
“沒什麼。”李校長笑了笑,抬起右手朝滿頭華發的老太太揮了揮,“走嘍,您老呀,就繼續享受這秋陽吧,等會正午了,記得轉個方向,彆把眼睛看花嘍。”
“嘻嘻嘻。”蘇淺淺不由得笑了起來,朝老奶奶看了過去。
“站住。”老太太撇了撇嘴,放下手中的報紙,朝蘇淺淺看了過去,“丫頭,你過來。”
啥?丫頭?
蘇淺淺臉上的笑容滯了一下,繼而,又笑了起來,扭頭朝身後的李爺爺看了過去,聲的嘀咕了一句“爺爺快走。”
“好咧。”李校長聲地應了一聲,又叮囑道,“坐好。”
腳下一使勁,車子便駛了出去。
“嘻嘻嘻。”蘇淺淺笑了起來,在車子駛出地瞬間,朝那書攤前看過來的老太太揮了揮手,“奶奶再見嘍,我下次還來找您寄信。”
滿頭華發的王老太太,微微的抬了一下滿是褶皺的眼皮,把報紙又拿了起來,繼續看起報紙來了。
“嘻嘻嘻。”蘇淺淺的笑聲和著風吹過白楊樹的細微沙沙聲,在自行車駛過的地方灑落。
“坐好哦。”李校長笑著提醒道。
“嗯。”蘇淺淺應了一聲,右手放到了車把上,看到了李爺爺那握著車把的手手上有青筋微微地突出。
在清晨陽光的輝映下異常的鮮明。
那雙手在掌握著他們前進的方向,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裡看到過的一句話來命運有一半掌握在自己手裡。
那她呢?她要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把握自己的方向,順便幫鬼劉睿宣走到姐姐的身旁。
蘇淺淺微微地笑著,抬頭朝前方看了過去,
幾點蔥鬱濃綠的白楊被淡淡的雲煙環抱,筆直的石子路向延伸,消失在視線的儘頭。遠處,空被染成一片青碧,她屏氣凝睇。
陽光出奇的好,原本已放晴的晴空,浮過幾片淡淡的雲朵,在陽光的映襯下越發的透明,被遠處吹來的風捎過,落在她抬頭仰望的視線裡。
那一瞬間,恍忽而又極顯真切地感覺到多年前的感歎,有一絲暖暖的喜悅湧上了心頭。
四年前的那個夏末秋初,同樣的陽光明媚,姐姐帶給新的希望,開始一段新的起程,四年後的現在,她也要把另一片希望帶給身邊的人。
鬆開了握著車把的右手,微微地抬起,掬一捧陽光,捧在手心,溫暖所有的記憶。
忘記了是誰聽的了,回憶的時候要帶上太陽的樣子,它會讓你忘記在你的記憶裡曾留下的陰雨和孤單。
而她,所有的記憶裡都不曾有陰雨也不曾有孤單。
她的記憶裡一直都有一片蔚藍的空,還記得那時的空,瓦藍瓦藍,藍得透明,藍得耀眼,藍得讓人動容,那時的陽光很溫暖,很溫暖。
看陽光從頭頂滑過,看它們從指縫間輕輕地緩緩地滑落,看時間一點點的消逝,在綠樹碧草間留下細碎的光影,在筆直無儘的路上留下滑過的痕跡,蘇淺淺伸出手,想去掬一捧陽光。
記住三年光陰流轉後的喟歎,可當她伸出雙手時,沒有捧住陽光,卻意外的接住了一片花瓣,一片被風吹落欲凋零的花瓣。
“淺淺。”
李校長在輕輕地喚著她。
“嗯。”蘇淺淺應了一聲,回過神來。
“你喜歡秋還是春?”李校長的聲音從頭頂上空傳了過來。
“我喜歡,”蘇淺淺怔了一下,看著手中的那一瓣意外的花瓣,“我喜歡春。”
“為什麼?”李校長笑了笑。
“因為春是播種的季節。”蘇淺淺搖了搖手中的花瓣,“可以播下希望的種子。”
“哦。”李校長應了一聲,笑了起來。
“你呢,李爺爺?”蘇淺淺朝四周看了看,已經駛出了集鎮。
十月的田野,稻田金黃,稻穗在風中淺唱低吟,稻草人開始“成長”,行走在稻田裡仿佛置於地自然之間,風吹稻香滿衣裳。
“我最喜歡秋。”李校長的聲音傳了過來。
“哦,是因為秋也是收獲的季節嘛?”蘇淺淺側過頭,朝身後的李校長看了過去。
“坐好哦。”李校長低頭了看麵前的蘇淺淺一眼,又抬頭朝前方的路看了過去,“秋不隻是收獲的季節,它是更高意義上的開始,是一次新的起程。”
蘇淺淺若有所思地轉過頭來,在心裡重複了一遍。
忽然想起,他們剛剛寄信的內容來了,不由得心中一喜。
是呀,誰,秋隻是收獲的季節呢?
秋未嘗到不是一個更新的起點?秋未嘗不是一次新的啟程!
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