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煙撇撇嘴,也沒糾結。
臨近午時,蘇馳恩才帶著衛祥出現。
衛祥個子很高,人長得也粗獷,進來的時候他需要微微低著頭,才能穿過門洞。
身上的衣裳是樸素的灰粽色,脖子上的蜈蚣疤被他用一抹護頸遮掩。
那蜈蚣疤痕一遮,倒讓衛祥整個人都祥和了不少,看上去沒有那麼可怖駭人。
他上前單膝而跪,給蘇挽煙行了個叩首禮:“娘娘,您喚屬下?”
聲音粗而渾厚,有種石頭敲著古木的鈍感。
笑辰生堆著笑容在一旁坐得筆直,他倒想看看這丫頭片子想乾什麼?
“你快起來。”蘇挽煙忙起身上前去扶。
然而衛祥一起身,那陰影就直接籠罩了蘇挽煙,蘇挽煙隻覺有座大山在自己麵前聳立而起。
她突然感慨,好像餘南卿身邊的人都很高。
她退了一步,斂下心神,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先坐。”
衛祥恭首:“屬下不累。”
“你太高了,我有壓力。”蘇挽煙直言。
“噗。”笑辰生忍不住捂嘴發出一聲笑。
衛祥直接愣了一下,這才又恭首:“是。”
待衛祥坐下,蘇挽煙才道:“能先跟我說說,商隊是如何運作的嗎?”
“是。”衛祥開口:“商人以物換物,在沿途的地方區域低價購入物什,再拉到高價的地方去賣,比如南方的翎毛,顏料,織物,這些在南方都是尋常之物,拉到北方去賣,可得高價,東方量產珊瑚與珍珠,即便不是萬裡挑一的上好貨品,拉回京城也可以賣一個可觀數目。”
就是沿途尋貨,比貨,購貨,換貨,賣貨。
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商會,如果想要拿到絕好的底價,人脈至關重要。
所以衛祥初離京城押商的時候,才需要雇老手帶著。
待衛祥走慣,時間久了,便能獨自己帶商,屆時還可以多組建幾支商隊。
古時候的信件,很多時候也是商隊負責捎帶的,熟人隻需知會一聲,若是托人帶,便要花點錢去打點。
不過像恭親王府這樣的門楣,府中都有專門送信的人。
蘇挽煙聽得明白,說道:“我要你做一件事,這件事以商隊作為掩護最妥當,而且你們做起來十分方便。”
“娘娘但說無妨。”
“開藥鋪。”
衛祥眸光一閃,頓時就領悟了其中的意思:“娘娘是希望屬下借商隊之便,沿途購下店鋪辦置藥鋪?”
不然並不需要用商隊來做掩護。
辦置那麼多藥鋪,用途絕不是給老百姓看病那麼簡單。
衛祥驚訝:“娘娘是在為以後做準備?”
南國,北越,東海,西寧都在同一時間前來大晉,事情絕不簡單。
如今京城事變,長公主身死,王爺入獄,雖然沒人與他透露過,但他知道這肯定是王爺做的局。
這後麵會發展成什麼局麵,誰也不知道。
隻是大晉一亂,其他國家斷不會放過進攻大晉的機會,娘娘這是未雨綢繆,提前為戰事做準備。
這麼一想,衛祥又領悟了更深一層,出戰的難不成會是王爺?
這邊正想著,那邊蘇挽煙的聲音響起:“不錯。”
果然跟聰明的人打交道事半功倍,她基本都不需要解釋,衛祥就已經知道她要乾什麼。
“可以做到嗎?”
衛祥點頭:“小事一樁。”
這提議簡直太符合他的心意。
辦置藥鋪,就能囤積藥材,數量一多,便能成為戰線補給。
雖然不知道戰事什麼時候會來,又或者永遠都不會來,但這事百利而無一害。
衛祥頓時來了乾勁,起身:“屬下立即去做。”
蘇挽煙怕他粗心大意,也忙起身:“你記得要做隱秘些,不能讓彆人知道那是恭親王府辦置的,看藥鋪的人手你也要留心。”
既是藥鋪,那肯定要有大夫坐鎮,要讓人放下戒心,這些都需要實打實的,不然很容易露餡。
“是,屬下明白。”衛祥說著,恭首:“今日一彆,又不知何時才能與娘娘見麵,望娘娘保重。”
餘南卿是蘇挽煙治好的,他們這些人一直都對蘇挽煙保有一顆敬畏之心。
如今在他們眼裡,自家王爺固然重要,但蘇挽煙絕對不能出事。
蘇挽煙既想他們借商隊之便沿途開藥鋪,那在安城辦置完,他便要啟程離開,與蘇挽煙的行程背道而馳。
所以衛祥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蘇挽煙點頭:“你們也保重,一切以安全為主。”
送走衛祥,蘇挽煙就像了卻了一樁心事,渾身都輕鬆了不少。
一旁的笑辰生卻很不解:“此事交待下去便可,你又不需親力親為。”
哪裡耽誤她去百幽穀?
“我要去翁城。”
話落,笑辰生更不解,翁城臨近東海,地方偏僻不說,因受戰火波及貧瘠不已,就連耕種都是個問題。
翁城的一切都是從外麵帶進去的,但因為不富裕,商人也不太願意涉足,因為那裡什麼都沒有。
這麼想著,笑辰生猶豫了一下,好像也不全是,曾經東海與大晉打得正盛時,去了一批商人。
一部分是奔著保家衛國送去物資的,一部分則是趁機發國難財的。
笑辰生等著蘇挽煙解釋,但蘇挽煙卻已經閉了嘴,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
笑辰生深吸口氣,突覺無趣,笑著的麵容在轉眼之間拉了下來,起身走出了木屋。
並非是蘇挽煙不說,其實她也不知道去了翁城能乾什麼。
隻是她總想做些事,做些能幫得上餘南卿的事。
翁城離東海最近,蘇挽煙覺得,餘南卿跟東海之間,肯定會有一戰,她提前過去做準備,未雨綢繆,屆時餘南卿施展起來才不會束手束腳。
另外,還有一層原因。
不管大晉跟東海會不會再開戰,元和帝都不會幫餘南卿,不管是後勤還是兵力支援,他都不會給餘南卿任何援助。
即便表麵上下達支援的命令,暗地裡如何誰也不知道。
元和帝不讓餘南卿死,讓他活著出戰已經是頂好,其他的就彆奢想了。
最糟糕的情況,便是四年前硝水戰役的再度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