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便被打破。
因為有人提出了一個問題。
“就算我們都不同意，難道以鎮國公的本事，還無法安排自己的後輩入仕嗎？”
此言一出，眾人也都是反應過來。
是啊，鎮國公可是洪武朝的老臣，誰也不能保證他還有什麼底牌，手段。
就拿最簡單的來說，讓後輩改個名字，做好遮掩，買通幾名官員，就可以了。
再不濟，還可以進入軍中。
堵是堵不住的！
“所以，堵不如疏。”
“既然鎮國公願意將自己的後輩送到京師來，那我們乾脆順水推舟，同意了此事。”
“鎮國公資曆深厚，積威甚重，我們沒有辦法，但一個小輩，我們還能沒有辦法嗎？”
“這可是人質啊！”
聽到這番言論，眾人的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是啊，既然這鎮國公願意送個人質過來，為什麼要拒絕呢？
同樣一件事情，換一個角度看，就會有不同的收獲。
“哈哈，妙極，妙極。”
“元玉說的在理。”
眾大員紛紛看向徐有貞，就連朱祁鈺也忍不住投去了目光。
因為剛剛的一番話正是徐有貞說出來的，元玉正是他的字。
接著，眾大員又順著徐有貞的話展開了討論，越想越覺得這一步妙。
同時也覺得鎮國公是不是昏了頭了，竟然主動把人質送到他們手中來。
有了這一個軟肋在，眾人對於鎮國公的忌憚也不由減少了些。
眾人心情大好，隨即齊齊麵向朱祁鈺，躬身行禮道：“陛下，臣等皆讚成此事。”
見此，朱祁鈺臉上帶著隱晦的微笑：“好，既然諸位愛卿都讚成此事，那朕就下發旨意了。”
“陛下聖明！”
老祖的事情辦成，朱祁鈺的心情很不錯。
隻是這裡還有很多人，他也不好表現出來。
便暗示他們可以離開了。
眾大員也並非不懂，紛紛吿退。
隻有於謙在離開禦書房後又折返了回來。
“陛下！”
“於愛卿還有何事？”朱祁鈺看著於謙道。
於謙不說話，朱祁鈺揮揮手讓金英先出去，隨即又看著於謙。
“關於鎮國公…”
於謙一開口，朱祁鈺便明白了。
“老祖的事情要辦，但朕又不好直接下場，否則很容易被察覺出端倪。”
“都是宦海沉浮幾十年的人精，豈是那麼好糊弄的，就這，朕還擔心被他們看出什麼呢！”
朱祁鈺端起手邊的茶杯，淺淺喝了一口，無奈道。
皇帝還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臣明白陛下的不易。”於謙道。
“好了，沒彆的事你就先下去吧，不要讓人胡亂猜測。”朱祁鈺道。
“是，臣吿退！”於謙行禮退下。
走出禦書房，剛剛出來的同僚們還沒有走遠，都在等於謙。
“於大人，您剛折身回去是去找陛下？”有人開口就問了。
“嗯，我問陛下打算怎麼安排胡磊。”於謙點點頭，隨口道，臉色沒有一點變化。
“那陛下是怎麼說的？”
“陛下沒說。”
在場的大員都知道於謙的為人，所以也沒有懷疑他的話。
“想來陛下心中自有計較。”一位禦史說道。
其餘人聞言也是跟著附和了兩句，眾人就此散去。
於謙看著一眾同僚的背影，心中苦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說起謊話來，也開始變得麵不改色了。
都說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看來這是真的。
…
次日，一封旨意發往了金陵。
僅半個月的時間，便出現在了鎮國公府。
小院兒中，楊軒、小虎父子坐在樹下，大膽兒在一旁趴著，時不時晃一下尾巴。
小師妹在幾步之外的躺椅上看話本小說。
“旨意已經下來了，儘早動身前往京師報到。”
“但因為你是咱們鎮國公府的人，到時候盯著你的人會有不少，不說舉步維艱，但也絕不會輕鬆。”
“你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楊軒看著胡磊，認真叮囑。
“我會記得的。”胡磊認真點點頭。
“京師不比金陵，鎮國公府也不是幾年前的鎮國公府了，去了之後，一定要處處小心，少說，多想。”小虎也在一旁叮囑。
“說起來也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耽誤了你，這些年你一直在家裡待著，轉眼就快三十了。”楊軒的語氣之中帶著些愧疚。
“太爺爺，孫兒能理解您的為難，你們都在外麵乾大事，我作為僅剩的男丁，自然要照顧好家裡。”胡磊善解人意道。
楊軒他們不在的時候，家裡總要有一個男丁把門麵撐起來。
楊軒無聲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開始和小虎輪番叮囑胡磊去了京師之後要注意的事項。
孩子馬上就要離家了，做長輩的不放心也很正常。
後麵小師妹也加入了進來，說著關心的話語。
胡磊能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心，他沒有一點不耐煩，反而心裡暖暖的。
對於長輩關心的話語，他都一一應了下來。
他這次離開，並不會帶著小李和小趙她們，因為吉祥和康康這兩個孩子還很小，需要人照顧。
還有就是，他去到京師之後，要麵對的情況可不簡單，不知多少人的目光會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到時候他肯定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孩子。
既如此，那就讓孩子在金陵平安成長吧！
…
當晚，胡磊一前一後去了兩個媳婦兒的房間，二人都很舍不得胡磊離開，但也知道，聖旨不容違抗。
第二天，東西收拾好，一家人將胡磊送出大門。
小虎的妻子李氏和小李小趙兩個兒媳眼眶都是紅的。
李氏仔細的為胡磊整理著衣襟，小聲叮囑：“去了京師後，一定要常給家裡來信。”
“家裡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我們都還在呢！”
“我知道了，娘。”
和母親說完話，胡磊又走到兩個媳婦兒麵前，說了些體己的話。
最後俯身親了親二人懷裡抱著的吉祥和康康。
做完這些，又來到楊軒他們的麵前。
“太爺爺，爺爺，爹，徐太奶奶，你們保重。”
“嗯。”
“此去路途遙遠，一路小心。”
“好。”
隨後，便見胡磊翻身上馬，又看了眾人一眼，打馬離開，不多時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