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滾滾洪流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下。
張太皇太後下葬之後，朝廷的一切都恢複了往常的樣子。
就在這時，楊士奇之子楊稷為人驕橫，曾經因施暴殺人，被捅到了朝廷之上。
一時之間，彈劾楊稷的奏疏絡繹不絕。
小皇帝念及楊士奇的功勞，打算不予加法，隻是把罪狀告訴楊士奇。
然而，沒幾天，又有人告發楊稷數十件罪行。
此事越鬨越大，小皇帝也保不住楊士奇了。
無奈，楊士奇隻能以年老體衰，無法繼續輔佐小皇帝為由請辭。
就這樣，內閣三楊中的第二隻“楊”也落下了帷幕。
隻剩下一個楊溥支撐。
此事件，楊軒並沒有插手，這也算是給小皇帝的一個考驗。
當然，楊軒開口的話，楊士奇大概率是能留下來的，但考慮到民意，隻能讓楊士奇離開了。
不過，在楊士奇離開京師的時候，楊軒還是親自在城外擺酒相送。
也算是全了二人之間的情誼。
……
因為楊士奇的事，這個年很多人過的並不怎麼舒心。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家都慢慢淡忘了。
朝堂之上就是這樣，你方唱罷我登台。
正統八年春，禦書房外。
楊軒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滿頭的白發，就好似垂暮之人一樣。
守在一旁的太監生怕楊軒就此一睡不醒，整天提心吊膽。
畢竟，楊軒也屬實不年輕了。
算算時間，都有八十了。
在這個時代，妥妥的長壽之人。
隻可惜，知道他秘密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老祖，老祖。”
人未現，聲先至。
小皇帝拿著一本奏疏，走出了禦書房。
楊軒緩緩睜開眸子，愣了愣，這才將目光投向小皇帝，反應似乎有些遲鈍。
“鎮兒啊，什麼事？”
“老祖，我看到了一份有意思的奏疏，想著給您看看。”小皇帝笑著說道。
隨後便將手中的奏疏遞給了楊軒。
後者接過奏疏，拿到眼前看了起來，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老眼昏花了。
過了一會兒，楊軒看完奏疏，最後又看了看署名。
上這份奏疏的人叫徐珵，他寫了幾條關於兵政的建議。
“有想法，有見解，不過，並不符合實際。”
“你若是想用此人的話，可以看看什麼位置合適。”
楊軒將奏疏還給小皇帝，道。
他現在，基本上將國事都交給了小皇帝，除卻非常重大的事情，自己才會過問。
不過，當今天下太平，並沒有那麼多需要自己過問的事情。
所以楊軒才有時間躺在躺椅上曬太陽。
當然，他這麼做，也是在為自己的下野做鋪墊。
一個垂垂老矣的人，還怎麼處理朝政？
“好的，老祖。”
“老祖，現在天還有些涼，你要不進去歇息，免得感染風寒。”
小皇帝點點頭，緊接著關心道。
“不了，外麵還能吹吹涼風，挺好的。”楊軒拒絕道。
見此，小皇帝沒有再勸，因為他知道，自己勸不動老祖。
隻能轉頭吩咐一旁的太監，好好伺候老祖。
“那，老祖，我就先去忙了。”
“嗯，去吧！”
楊軒隨口說道，又閉上了眸子。
時間緩緩流逝，感受到溫度有些涼了，楊軒不情願的睜開了眸子。
“哦，太陽都快下山了啊！”
他嘀咕了一句。
隨後看向一旁的太監，問道：“陛下呢？”
“回鎮國公的話，陛下還在忙呢！”太監恭敬回答。
楊軒哦了一聲，從躺椅上起來，又伸了一個懶腰。
然後背著雙手走進了禦書房。
看到小皇帝還在認真批閱奏疏，心中滿意，卻也沒有打擾。
轉身就又離開了。
為了讓自己更加貼近垂暮的樣子，楊軒現在出行坐的都是轎子。
等轎夫將轎子抬來，楊軒這才坐了上去。
隨後，轎夫抬起轎子，抬著楊軒往宮外走去。
按規矩，臣子是不能在宮裡乘坐轎子的，但楊軒卻是一個例外。
而且對此，滿朝文武也都沒有意見，連個彈劾的人都沒有。
或許是楊軒現在垂暮的樣子，才讓他們如此寬容。
轎子晃晃悠悠回到了鎮國公府。
楊軒走下轎子，背著雙手，走了進去。
鎮國公府並沒有什麼變化，楊軒慢悠悠走進了後院。
用過晚膳，他叫著虎子來到書房。
“再過不久，我就要下野了，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該退就退了吧！”
“既然要還政於陛下，錦衣衛自然也要還給陛下。”
“是。”
虎子直接應了下來。
對於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他沒有絲毫的留戀。
“之後，有什麼打算，是繼續留在京師，還是跟著我回金陵？”楊軒又問。
“聽侯爺的安排。”虎子說道，他對於楊軒的稱呼，一直都是這個。
除非是在正式場合，才會稱呼鎮國公。
“嗯，那就跟我一起回金陵吧！”
“趁著這段時間，暗衛的事情就和小虎說一下吧，這麼多年曆練下來，他也能擔當重任了。”
“是，侯爺。”虎子道。
“嗯，你也勞累了這麼多年了，也該休息休息了。”
“藍香年齡也不小了，以後有時間，就多陪陪她吧！”
交代完虎子，時間也不早了。
楊軒起身，對虎子道：“回去休息吧！”
“好。”
……
回到臥房之中，楊軒也不再裝了，直起了腰，收斂了身上的暮氣。
“裝一個快死的人，還真不容易。”楊軒坐在榻上，看著安慶笑道。
“我看你這段時間裝的挺好的，如果我不知道真相的話，恐怕還真會以為你不行了。”
安慶笑著打趣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鎮兒對我的依賴太強了，他的政務處理的雖然不錯，但潛意識裡還是想著靠我。”
“這可不行，他是皇帝，得靠自己。”
“你是沒看到，這段日子，鎮兒的能力有了長足的提升。”
楊軒說道，對小皇帝這段日子的進步很是欣慰。
俗話說，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
楊軒之前把小皇帝保護的太好了，總以為有老祖在，自己就算做錯了什麼，也沒有關係。
這和小皇帝之前對楊軒的保證無關。
人都是有惰性的，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
楊軒要做的，就是幫助小皇帝克服這些，讓他清楚的明白，他以後隻能靠他自己了。
安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和楊軒繼續說，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我說，既然現在陛下成長了許多，那我們什麼時候回金陵？”
“你可彆忘了，高煦，允炆，妙錦，徐欽他們都還等著呢！”
“而今他們的年齡也不小了。”
聽到這話，楊軒也沉默了下來。
時間過的是真的快。
小輩都已經垂垂老矣了。
兩年前，他才送走了徐景昌。
開春的時候，他收到消息，徐欽得了一場大病。
雖然病好了，但身體卻大不如前了。
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就算是小老二，現在身體也沒有以前好了，去秦淮河的次數也比以前少了。
而且去，也隻是聽聽曲兒，沒乾其他事。
想來，再要不了多少年，楊軒就又得送這些人走了。
“呼~”他深呼吸一口氣，擠出一抹笑容，看著安慶說道：“最遲年底，我再看看鎮兒的能力，還有再好好考察一下留給他的大臣。”
“不然，我不放心啊！”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啊，就是一個操心的命！”
“這我能有什麼辦法，答應過的事，就得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