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又一熟人走了
回到內閣。
楊軒就和朱高熾等人開了個小會,統一了一下思想,確定了一下大致的章程。
接著便開始召集戶部尚書夏原吉與兵部尚書趙羾(gong)議事。
五十萬大軍出征,要做的準備非常多,糧草輜重的籌集,軍械的儲備,還有軍隊的調集。
從什麼地方調集軍隊,調動多少不會影響當地的穩定等等一係列問題。
這些問題都需要解決。
好在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大家也都有經驗。
而且這一次的軍糧當中,夏原吉還打算把土豆、紅薯、玉米加入進去。
數量不多,算是一種新的嘗試。
這三種糧食,非常適合北方種植,產量也不低,若是可以作為新的軍糧,那麼就可以減輕對南方糧食的依賴。
土豆和紅薯的保質期短,這是最大的缺點。
針對這個問題,有人提出將其切成片,曬乾,如此,重量減輕,方便運輸。
還有人提議曬乾後磨成粉。
這些,都在嘗試之中。
楊軒聽到夏原吉的打算,也沒有反對。
既然都是糧食,為什麼不能作為軍糧呢?
當然,這都是給普通士卒吃的,如三大營這樣的精銳,他們吃的軍糧與普通將士不同。
他們的軍糧是用大米蒸熟後,再在太陽下經過暴曬而成。
食用時,用水一煮就好。
類似於方便麵。
除此之外,還有鹽塊,醬菜。
類似於後世誌願軍食用的炒麵也有,將麵粉炒熟,食用簡單,便於攜帶。
在古代行軍打仗中,這種程度的軍糧,已經堪稱豐富了。
(這裡隻是簡單介紹一下,真實情況比這還要豐富。)
連續小半個月的時間,楊軒的人都在進行著各種安排。
一道道命令,一張張兵部發出的調令,迅速出了京師。
從調令到達地方,再集結軍隊,開赴京師。
楊軒他們估計了一下,現在的時間非常充裕,開春之前,五十萬大軍可以全部集結在京師。
好不容易忙完這攤子事,楊軒處理完今日的政務,準備提前回家休息一下。
忽然被朱棣叫了過去。
“我正準備回家呢,結果聽到你找我,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楊軒走進禦書房,邊走邊問。
但下一刻,他看到朱棣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心裡當即咯噔一下。
“不會真的出事了吧?”他不確定的問道。
朱棣沒有回答,隻是將手中的一份軍報遞給了楊軒。
楊軒看了看朱棣,還是接了過去。
這份軍報,並沒有經過兵部和內閣,而是直接送到了朱棣的手中,所以楊軒並不知道是什麼內容。
他心裡有些慌,打開軍報後,就開始快速閱覽。
與此同時,在他耳邊也響起了朱棣的聲音。
“增壽,走了!”
“節哀!”
朱棣來到楊軒的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沒事,我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楊軒搖搖頭,臉上的笑容很勉強。
“增壽走了,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早知如此,我就不讓他出征了。”
“是我害了他啊!”
朱棣的語氣中滿是自責。
前段時間,他就收到消息,徐增壽染了病,但沒有想到,這麼快人就沒了。
當年,平交趾,朱能就是染了惡疾,還未出大明,便暴斃而亡。
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而今,平貴州土司叛亂大獲全勝,徐增壽卻未能目睹最後的勝利。
當真是遺憾!
“你不必自責,一切皆是命數!”
楊軒開口說道。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相比於原來的曆史,徐增壽已經多活了將近二十年,值了。
“我準備追封增壽為定國公,子孫世襲。”
“過些天,等增壽的遺體回來,你就擔任治喪大臣,處理一下他的後事吧!”
朱棣道。
“好。”楊軒沉吟了一會兒,沒有拒絕。
治喪大臣啊,他這是第幾次當了?
反正每次當這個,就有一個熟人離開。
現在,輪到他給自己師弟當了。
既然朱棣準備追封徐增壽為定國公,那麼這喪事的規格,自然要按照國公的規格來辦。
徐增壽現在的爵位是武陽侯,因為徐妙雲的原因,他並沒有受到朱棣的優待,這個爵位,是他自己憑借軍功得來的。
誰也說不出什麼。
彼此平叛,徐增壽也出了不少力,追封為國公,也在情理之中。
……
離開禦書房後,楊軒就出了宮,徑直來到了武陽侯府。
得知師叔楊軒前來,徐增壽的兒子徐景昌第一時間便出門迎接。
“師叔!”他恭敬行禮。
隨後便將楊軒迎進了府中。
客堂。
下人奉上熱茶,便退了下去。
徐景昌在楊軒旁邊坐下,好奇問道:“我聽聞師叔這段時間,在內閣幫忙,今兒怎麼有時間來我這兒?”
“難不成是有父親的消息了?”徐景昌眼珠子一轉,像是猜到了什麼。
楊軒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見此,徐景昌連忙追問了起來:“師叔,我父親怎麼樣了?”
“貴州土司叛亂,已經被鎮壓。”
“此戰我軍大獲全勝。”
楊軒回答。
聽到這話,徐景昌激動了起來:“那我父親呢?”
“陛下準備追封你父親為定國公,世襲罔替!”楊軒道。
定國公!
這可是國公之位啊!
還是世襲罔替,哈哈,他們徐家要發了!
一門兩國公,這個在大明從未出現過。
徐景昌的心情非常激動,陷入到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並沒有注意到楊軒說的是追封。
看著他這個樣子,楊軒不想出言打擊,於是陷入沉默。
激動了好一會兒,徐景昌的心情才慢慢平複下來。
正打算問問關於父親更多的消息,卻發現師叔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他有些奇怪。
父親被封國公,明明是值得開心的事,師叔為什麼會是這個反應?
他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於是開始回想師叔剛才說的話。
很快,他的臉色便變得煞白。
他想起來了,師叔剛剛說的是追封。
隻有死人才會追封,活人怎麼可能會用這兩個字?
“師叔,我父親他……”
他很害怕,但又抱著一絲希望,想跟自己的師叔確認,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一直以來,他都是在父親和長輩的庇佑下成長起來的,還沒有做好接管家族的重任呢!
楊軒見徐景昌已經反應過來,也沒有進行隱瞞。
他輕輕點了點頭,證明徐景昌的猜測沒有錯。
而這,也破滅了其心中最後一絲希望。
見此,徐景昌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掉了。
他無力的跪倒在地,眼中沒有了光。
楊軒看著他這個樣子,心中也是憋悶,最後,也隻吐出來兩個字:“節哀!”
而聽到這話,徐景昌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了。
眼眶瞬間變紅,眼淚不自主的往下落。
他跪走到楊軒跟前,抱著他的腿:“師叔,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父親他還活著!”
受楊軒的影響,徐家二代三代,都很重視感情。
之間也沒有那麼多狗屁倒灶的事兒!
徐增壽與徐景昌父子之間,感情也深厚。
畢竟是嫡長子,徐增壽在其身上投入的精力和感情也是最多的。
所以,忽然得知父親走了,徐景昌自然是傷心欲絕。
不願意相信這殘酷的真相。
“師叔,求求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父親他沒有死!”
徐景昌的哭聲很悲痛,聽的楊軒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外麵的下人聽到這動靜,想進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但都被楊軒給打發走了。
他抬起頭,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徐輝祖幾個兄弟中,徐增壽年紀最小,從小就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喊自己師兄。
楊軒和他的感情一點也不差。
對於他的離世,楊軒也很悲傷。
這麼些年來,他已經送走了太多的人。
從出生,親眼看著自己的弟弟妹妹,父母接連離世而無能為力,到後麵又送走馬皇後,老師徐達,幾個師母,太子朱標、老朱……和一年前的師姐。
現在,又到小師弟了。
他本以為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可當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的時候,他還是止不住的悲傷。
他輕撫著徐景昌的頭,心疼道:“孩子,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聽到這話,徐景昌哭的更傷心了。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楊軒的衣襟都被徐景昌的淚水打濕。
“你父親離世,我們所有人都很傷心。”
“但你作為他的嫡長子,必須儘快振作起來。”
“這個家,以後還需要你來撐起來。”
“你得做好適應新身份的準備了。”
楊軒看著徐景昌,心中歎了口氣,用心叮囑著。
“師叔,我明白。”徐景昌擦乾眼淚,又吸了吸鼻子,對著師叔楊軒重重點頭。
自遷都後,徐家就分為了兩部,金陵徐家和京師徐家。
由徐輝祖與徐增壽兩兄弟分管。
現在徐增壽走了,京師徐家自然是由其嫡長子接掌。
“你父親的遺體回來,還需要一些時間。”
“這個消息是瞞不住的,你做好準備,就告訴家裡人吧!”
楊軒說道。
“嗯。”
“陛下讓我擔任治喪大臣,屆時,一切事情交給我就好,你可以放心。”
“多謝陛下!多謝師叔!”
徐景昌認真感謝道。
“嗯,我就先走了。”
“我送師叔。”
出了大門,楊軒抬頭望著天空,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景昌也不敢打擾,就在身邊靜靜的陪著。
好一會兒,楊軒才回過神,他轉頭看著身旁的徐景昌:“陛下的旨意應該過不了幾天就會下來,你們要提前做好準備。”
“走了,不用再送了。”
楊軒最後拍著徐景昌的肩膀,說了一聲,緊接著就離開了。
……
夜,星光璀璨。
楊軒一個人在院子裡呆呆的望著星空。
似乎是在找尋什麼。
這時,安慶從他的身後走來,手裡還拿著一件大氅。
她輕輕為楊軒披上,柔聲道:“天冷,回屋吧!”
“好。”楊軒輕輕握住安慶的手,點了點頭。
雖說以他的身體素質,不懼寒暑,但也不想拒絕安慶的好意。
現在天氣寒冷,安慶也不年輕了,楊軒可不敢讓她一直陪著自己在外麵吹冷風。
回到屋裡,躺在床上,楊軒卻怎麼也睡不著。
師弟徐增壽離世的消息,想必金陵徐家已經知道了。
畢竟金陵距離貴州更近。
“也不知道輝祖現在如何了?”他心裡想著。
戍邊十多年,徐輝祖也落了一身的病。
把他安排在金陵,既是為了鎮守,看著江南六省,也是為了能夠讓他好生休養。
楊軒離開金陵的時候,徐輝祖的身體就已經不怎麼好了。
得知親弟弟離世的消息,怕是會讓他的身體雪上加霜啊!
他有些擔心徐輝祖,但京師和金陵相隔數千裡,他就算是擔心,也沒有辦法。
…
一夜無話,次日,楊軒到內閣忙完手上的事,就來到了禮部衙門,商議怎麼辦徐增壽的喪事。
三日後,徐增壽的遺體運抵金陵。
徐輝祖親自帶著家眷出城迎接。
看著馬車上的棺槨,徐輝祖艱難的邁動腳步上前。
負責運送棺槨的將領看著徐輝祖,也是出聲道:“魏國公,節哀!”
徐輝祖沒有理會,扶棺和自己的弟弟說著話。
良久,他抬頭看向方才說話的將領:“此次,我和你一起運送增壽的遺體到京師。”
“這……”對方露出為難之色。
徐輝祖是奉旨鎮守金陵的,無旨意,不得擅自離開。
他隻是一個小將,做不了主。
但對方又是手握重兵的國公,他也不敢得罪。
似是看出了對方的為難,徐輝祖又道:“我已上奏陛下,請求送增壽的遺體回京。”
“你們可以多等兩天,想來陛下的回複快到了。”
“也好,那就依國公所言。”
小將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現在是冬季,氣溫寒冷,遺體也不會腐壞。
“多謝!”徐輝祖道了一聲謝。
“不敢。”
就這樣,徐增壽的遺體暫時停在了金陵。
三日後,朱棣的回複終於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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