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端午佳節。
宵禁剛過,蘇耀祖就吃力地抱著滿滿一箱錢來了賭場。
“這裡有一百貫,給小爺我記賬上,接著賭!”
柳大郎看到錢箱上的標記,立刻笑了起來:
“哎喲!沒想到蘇公子是個深藏不露的。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您!”
賠笑完,他又板著臉訓斥“手下”:
“都愣在作甚?還不快請蘇公子進去,好吃好喝伺候著!”
“蘇公子請!”
在一聲聲蘇公子中,蘇耀祖臉色逐漸好轉,頭又昂了起來,大步走進了賭場。
許是運氣來了,蘇耀祖坐上賭桌不過三把,就將昨日倒欠的40貫贏了回來。
之後更是一路高歌猛進,一整個白天下來,本錢直接翻了四番,達到四百貫!
望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籌碼,蘇耀祖亢奮得兩眼發紅,血脈僨張。
在青城賭場混跡了多年,他從未有過像今天這般的好運氣。
京城,可真是他的福地!
他抓起骰子,正要繼續,柳大郎又湊了過來,笑眯眯地說道:
“蘇公子今天可真是運氣爆棚,籌碼都快放不下了。”
這麼好的手氣,可不能浪費了,不如上樓玩把大的?”
說到這裡,柳大郎比了個手勢:“上麵贏一把,可都是這個數!”
蘇耀祖看到手勢,立刻心動了,大手一揮道:
“上樓!”
樓上賭桌百貫起投,蘇耀祖本來還有些遲疑。
然而在贏過兩局,入賬兩百貫後,他立刻放開了手腳,學著其他人一局豪擲兩三百貫。
又兩把下來,蘇耀祖桌前的籌碼已經累積到千貫!
他看著眼前堆得高高的籌碼,猶在夢中一般。
此等巨富,放在來京城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如今卻在一天之間,輕而易舉就到了手!
“蘇公子這手氣可真好啊!”
“佩服佩服,願賭服輸。”
“……”
周遭恭維聲不斷,蘇耀祖高興地哈哈大笑,一扔手牌:
“再來!”
坐在對桌的賭場老板,看他已得意忘形,心知到了火候,眼神示意牌官。
牌官立時心領神會,暗中換牌。
蘇耀祖卻是一無所覺,抓了兩張牌定睛一看,立刻大喜。
竟是雙天!
有這兩張頂級牌在手,對麵除非能抓到至尊寶通殺,才能贏他。
但至尊寶又豈是那麼好出的?
他玩葉子戲四五年,也就見過一次。
也就是說,此局他必勝!
他竭力抑製眼裡的喜色,將麵前所有的籌碼推到中間,故作挑釁道:
“玩一把大的,若有膽就跟上!”
賭場老板暗笑,也將籌碼全部推出:“小兄弟如此豪爽,那我也不能跌了份!”
看著賭桌上的兩千貫籌碼,蘇耀祖忍不住大笑,甩出手牌:
“雙天!哈哈,兄台可要願賭服輸啊!”
“小兄弟莫要高興得太早了。”賭場老板緩緩攤開手牌。
蘇耀祖看到他手裡的牌,臉色瞬間煞白:
“至尊寶?不可能,你使詐!”
“贏了一聲不吭,輸了就說使詐?
小兄弟,願賭服輸是你自己說的,可彆讓人瞧不起你。”
賭場老板說完,叫人收走了籌碼。
堆積成山的賭桌,眨眼空空如也。
蘇耀祖兩眼發紅,咬牙切齒。
他的千貫巨財,就這麼沒了?
他不甘心!
他一定要抓住對方使詐的把柄!
“再來一把!”
賭場老板麵露輕蔑:
“沒有本錢可上不了桌,蘇公子不如先下樓去攢攢錢,再上來?”
“你少看不起人!”
蘇耀祖大怒:“我在安業坊還有一處宅子,大不了抵押了換籌碼!”
“宅子便算了,核驗起來麻煩。”
柳大郎站出來,笑道:“不過我信得過蘇公子的人品,便先借公子一百貫回本如何?”
話說著,契書就已送了上來。
蘇耀祖二話不說按了手印,拿錢重新坐上桌,而後什麼也沒看出來,再次輸光。
蘇耀祖不信邪,又借了一百貫繼續……
在連輸四局後,他終於停了手,臉色難看之極。
“我不玩了!”
他扔了手牌就想走。
柳大郎立刻閃身攔住他。
“蘇公子,你借了整整四百貫,就這麼走了,怎麼叫人放心?
還是傳信讓你爹娘帶錢過來,將你領回去吧。”
蘇耀祖臉色鐵青。
“柳大郎,你休要欺人太甚!要不是你帶我過來,我怎麼可能會欠這麼多錢?!”
柳大郎一臉鄙夷地看著蘇耀祖。
“蘇公子,這錢可是你自己要借的?怎麼能賴到我頭上?”
蘇耀祖猛地揪住柳大郎衣領,“就是你……”
他話音未落,柳大郎身後木欄忽然“哢嚓”一聲斷了。
蘇耀祖抓握不及,眼睜睜地看著柳大郎摔了一下去,砸出一大片血跡。
下方賭客立刻尖叫起來,亂作一團。
“殺人了!”
“凶手在樓上,抓住他,彆讓他跑了!”
“快去報官……”
蘇耀祖站在欄杆邊緣,呆呆地看著下方柳大郎的“屍體”,腦子一片空白。
聽到“報官”二字,他終於一個激靈回神,驚慌失措地跑到窗邊跳了出去,一瘸一拐地跑了。
待得一路狂奔回家中,蘇耀祖找到正在大快朵頤的爹娘,“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爹娘,孩兒闖大禍了,你們要救孩兒啊!”
吳氏連忙上去扶:“哎喲快起來,地上涼。”
蘇滿倉卻是心裡咯噔一聲,豁然起身:“你乾什麼了?”
蘇耀祖渾身顫抖:“孩兒……孩兒殺人了!”
吳氏嚇得手一鬆,臉色驟白:
“你說什麼?!”
蘇滿倉兩眼一黑,差點撅了過去:“你殺誰了?”
蘇耀祖臉色青白:“是柳大郎,他……他被我摔死了!”
“你這逆子!”
蘇滿倉抄起手邊盤子就砸在兒子臉上:
“來時我就說過,讓你彆惹事,你竟惹下這番塌天大禍!”
“孩兒不是有意的。”
蘇耀祖痛哭流涕,抱住吳氏的大腿:“娘,現在隻有姐姐能救我,她是侯府貴女,一定有辦法!”
“不行!”
吳氏咬緊牙關:“你姐姐根本不知我們過來,若是貿然找過去,讓她漏餡可就糟了!”
“姐姐都當了二十年的貴女了,哪有那麼容易露餡?”
蘇耀祖連連磕頭:
“孩兒求您了,去找姐姐幫忙吧!孩兒若是出了事,咱們老蘇家可就絕後了!”
吳氏立時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