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凶殺妻!”
女子決絕的話聲,在縣衙內回蕩。
衙外圍觀的百姓頓時炸開了鍋,議論聲中人變得越來越多。
陸洲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頓時又驚又怒:
“棠兒你瘋了?!為夫何時買凶害過你?”
蘇照棠看也不看陸洲白,直接呈上訴狀:“還請蘇大人,為民女做主!”
“好!”
蘇念初迫不及待地抓過訴狀,回到案桌前坐下,一目十行地看完,抬頭立刻顯露怒色:
“陸洲白!本官問你,月前你大婚時,妻子重傷歸家。你可是請了仁心堂大夫,替妻子治傷?”
“原來是為此事?”
陸洲白氣極而笑:“那大夫學藝不精,給蘇氏開錯了藥,早就被當場揭破,扭送官府。
當時十三皇子殿下亦在場,可證明此事為真!”
他扭頭看向蘇照棠,露出一副又氣又無奈的模樣:
“棠兒,為夫不過是與你誤會一場,你就要強行汙蔑回來,簡直是胡鬨!”
蘇照棠隻當是狗在叫。
她麵朝案堂,接著道:“蘇大人,民女有人證。”
蘇念初當即下令:“上人證!”
此話音剛落,書舟一個箭步就從衙門外衝了進來,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青天明鑒,小人名叫書舟,乃陸大人隨從。
自打主母落崖重傷歸家後,小人不止一次看到郎君與老夫人商議,要將主母貶為妾室。
郎君還說糟糠妻不可貶,會影響到他做官,所以隻能設計陷害主母犯錯,再責令其自貶為妾!”
“書舟?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陸洲白怒不可遏,不等他說完,袁氏身邊的劉嬤嬤和趙嬤嬤不約而同站出來跪下:
“奴婢劉氏,在老夫人身邊伺候,書舟所言,句句屬實!”
“奴婢趙氏,在老夫人身邊此後,書舟所言,奴婢亦聽見過不少次。
陸家母子根本不拿夫人當人看,奴婢實在看不過去,特來說句公道話!”
“還有奴婢!”
“還有小人……”
陸家灑掃的丫鬟、仆人們,一個個全都站了出來。
“還請大人,救蘇娘子一命!”
“青天老爺,救救咱們夫人吧!”
“……”
這一聲聲,一句句彙成音浪。
陸家上下,除了陸家母子與葉可晴三人,竟全都站了出來,為蘇照棠說話。
衙內外眾人,不無為之動容。
蘇照棠亦是怔住了。
為求穩妥,她隻向信任的書舟與兩位嬤嬤吩咐過作證之事,並保證他們後路無憂。
沒想到,這些粗使丫鬟和下人們竟也站了出來……
瓊枝在外看著,又哭又笑。
人心都是鏡子做的,平日裡都是姑娘護著他們這些做下人的。
難得有一次能護著主子的機會,他們隻怕自己做得不夠多,又豈會退縮!
陸洲白看著眼前一群下人,氣得渾身發顫,憤然指著書舟等人道:
“蘇大人,這些人與蘇照棠都是一夥兒的,出言絕不可信!”
“我看你這狗官才是謊話連篇!”
衙門外百姓中一聲大罵,隨後便有人扔出一個臭雞蛋,精準無比地砸在陸洲白腦袋上。
腥臭的蛋液糊了滿頭,陸洲白的臉,瞬間綠了。
門外百姓頓時哄然大笑。
衝動了!
逐雀懊悔地收回扔雞蛋的手,主子早就下令小心行事,這裡人這麼多,萬一暴露可就糟了。
他忐忑地望了一眼主子,卻見主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朝他遞來一個滿意的目光。
他頓時愣住。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主子,露出過這般生動的神色了。
“啪!啪!啪!”
蘇念初連拍三下驚堂木,才壓下門外的喧嘩聲,壓住嘴角的笑意,接著問:
“蘇娘子,這群下人雖屬陸家,卻久在你手下當職,確屬親故,做不得實證。”
蘇照棠本沒想過人證能奏效,走這一步,不過是為了讓陸洲白的名聲更臭一些。
她抬頭肅聲道:“妾身請求與仁心堂王大夫,當堂對質!”
李承翊看到這裡心中一動,眼裡劃過異彩。
原來讓他下藥埋的棋,並非用於栽贓陷害案,而是在這裡。
蘇念初聞言自然無有不應:“勞煩錢大人走一趟縣衙大牢,提審此人。”
錢通頓時露出尷尬之色,見蘇念初目光逼視過來,才不得不道:
“少卿大人,那大夫王倉用百斤銅給自己免了罪,出去了。”
蘇念初當即冷笑“按大虞律,唯勳爵加身者,能以銅錢免罪,錢大人倒是慣會變通的。”
錢通有苦難言,那是承恩侯府來領人,他哪敢不給啊。
蘇念初夜不欲多計較此事,直接下令讓差役去仁心堂抓人。
王倉這幾日本就異常煩躁,控製不住情緒,驟然被抓,直接一路從仁心堂罵到縣衙。
在看到縣衙裡的蘇照棠等人後,頓時更加暴躁。
他甩開兩邊架著的差役,熟練地跪下就道:“大人,小人醫術不精,上次替這位陸夫人看診時,是不慎開錯了藥方。
可小人已經認過罪,也罰過錢了,大人再抓小人是何道理?”
“自然是有彆的話要問你。”
蘇照棠走到王倉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王大夫,你治腿傷失手一事,妾身暫時不與你計較,那馬車失控一事呢?”
王倉身子驟然僵住。
這事不是早就翻篇了嗎?證據早被他親自毀得乾乾淨淨,蘇氏怎麼知道的?
“大夫王倉,蘇娘子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蘇念初一拍驚堂木,激得王倉一個激靈。
“三個月前,陸家前去隆福寺祈福,歸途馬車失控,可是你下藥所致?
本官勸你好好想想再說,若事後查出拒罪不認,罪加一等!”
王倉冷汗狂冒:“與小人無關啊,小人與蘇氏無冤無仇,小人為何要害她?”
陸洲白擰眉:“那馬車我事後查驗過,沒有問題……”
“妾身有證據。”
蘇照棠一言打斷陸洲白,從袖中取出一張薄紙:“這是妾身暗中搜羅多日,才從王大夫家中尋到的藥方,可致馬兒狂躁。”
她說著直接將藥方交給宮太醫。
宮太醫目光一掃,點頭道:“的確是致人畜亢奮之猛藥。”
王倉聽得身子一顫,眼神都渙散了:“不可能……”
他猛地爬起來,一把搶過藥方,看完後立刻鬆了口氣,大笑起來:
“這是假的!我當時用的藥方,根本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