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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龍疾奔上去把姚半仙扶起,向天他們七人亂了陣腳,紛紛奔回到姚半仙身邊。
姚半仙焦急地喊道“向天、向地你們兩個趕快去追趕那黃老道,給我把書搶回來,其餘人給我死守乾坤派,誰敢趁人之危,必誅之。”
“是,師父……”
向天、向地提劍向東南方向飛身躍起,追黃道陽去了。
黃道陽已中此計,姚半仙心裡自然歡喜得不得了,他朝著黃道陽逃跑的方向哭喪著臉喊道“黃老妖,你這個強盜,我好心把書拿給你看,你卻……”
話音未落,姚半仙裝著暈死過去。
乾坤派上下突然亂成了一鍋粥,記恩急得連掐姚半仙人中。
黃道陽突然將“修仙奇書”擄走,讓各派和黑衣人措手不及,有一縱隊黑衣人已化身成霧追了上去,其他各派也一窩蜂地緊隨其後。
各派首座的身影在殘垣斷壁中起起落落,眨眼的功夫便從鎮尾飛至了鎮頭,他們已將各自的弟子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可謂是跑得比兔子還要快了。
眾派弟子的輕功自然是參差不齊,有的人追著追著便落了單,有的人嫌棄刀劍是累贅,乾脆“丟盔棄甲”,與其說是追趕黃道陽,倒不如說是殘兵敗將大逃亡。
追趕在最前邊的是張開泰和那群黑衣人,遠遠望去,黑衣人猶如一團飄在眾派前方的烏雲,一個白色的身影踏雲而飛,那便是張開泰,烏雲越飄越遠,消失在了地平線儘頭。
姚半仙聽著眾派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虛睜著右眼,向四周看了看,目及之處已無旁人,他“嗯啊”一聲,回過神來,看著記恩嗔道“輕點掐,疼死我了,非得把我的上嘴唇掐破不可!我已經生得夠醜的了,你還想要我破相不成?”他緩緩坐起身來,睜開了雙眼。
乾坤派上下見到姚半仙醒來,心下都皆大歡喜。
此時,乾坤派門前的空地上隻留下十幾個黑衣人和周蕭子一人。
周蕭子走上前來,拱手問道“姚兄,你且與我說實話,那黃老道劫去的古書可是真本。”
一提起那本古書,姚半仙便淚流滿麵,又差點暈厥過去,哽咽道“那本書可是一部修仙奇書,乃陰陽二老所賜,想不到這黃老怪竟據為己有……”
周蕭子一陣驚喜,追問道“陰陽二老乃天地所生,他們一人主乾,一人負坤,在三界威望極高,連九九上神都得過他們的點撥,難道你見過他二老?”
姚半仙點了點頭,說道:“他二老常年遊走於三界,行蹤如影,我與他們也有過一麵之緣……”
姚半仙將陰陽二老的容貌神態都告訴了周蕭子,他原本還想把二老收他為徒的事情也一並告訴,但轉念又想,這周蕭子孤傲清高,不僅不會相信他的話,反而還會遭到他的嘲笑,而且自己的這點道法更會辱沒了二老的名聲。
周蕭子深吸一口氣,歎道“我苦苦尋覓二老半生,希望二老指點我一二,卻無緣與他們相見,既然如此,黃老怪劫去的那本書定是要去奪的了……”
說著,周蕭子又看著姚半仙驚疑地問道“姚兄,既然你得二老傳書,你的臉為何這般慘白?我看你是氣血都不足啊!”
姚半仙搖了搖頭,苦歎一聲,說道“你有所不知,那年我上陰山修煉仙術,卻遭遇了靈界的瘴氣,我使出了畢生的道術,才從靈界逃了出來,後來身子骨越來越虛弱,幸得碰上了陰陽二老,與二老參悟起了道法,和他們聊得甚是投緣,陰陽二老見我體虛無力,便從掌中拿出這本奇書,放到我手裡說,靜心修之可健身強體,參悟透徹還可成仙,唉,我們隻修煉了陽界篇第一重,不是這些黑衣人三天兩頭來擾,便是你們各派要來滅了我乾坤派,眼下這時局哪還有時間。”說著,他在心中暗暗地笑了。
記恩心裡也笑道“姚弟忽悠人的功夫還真有一套啊,連我都被他給感動了!”
姚半仙的這番話說得周蕭子的臉不知往哪裡放,他頗為愧疚地道“我們各派也是受了黃老怪的威逼利誘而來,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包涵,唉,哪曉得還未一睹古書的真容,卻被那黃老怪劫了去,看來他誓要與江湖為敵啊……”
說著,便從衣兜裡掏出一顆丹藥來,“這裡有一顆九月一枝丹,可充盈你的氣血,你拿去服下吧。”
姚半仙向記恩使了個眼色,記恩走上前來將丹藥接過。
姚半仙謝過周蕭子後,又眼淚簌簌起來“陰陽二老說過,待他們周遊三界回來後,他們會上我這裡來取書,古書已被搶去,該如何向二老交代。”說著,便放聲大哭起來。
周蕭子“哼”了一聲,義憤填膺地道“容我去將書追回給姚兄……”
周蕭子話雖是這麼說,但是心裡卻想,我追得那古書,豈能又會雙手奉還與你,等我參悟書中要領,再賣個人情,將書還與二老,說不定二老被我虔誠打動,收我為徒呢。
姚半仙喜道“那就有勞周兄了,若是見到了二老,我會向他們引薦周兄的。”
周蕭子微微一笑,拱手向乾坤派上下道了彆,便幻化成風,向黃道陽逃跑的方向追去,不到睜眼的功夫,便了無了蹤跡。
姚半仙不禁駭然,他想,這麼多年不見,周蕭子的道術竟然達到了仙術的造詣,若是再得到陰陽二老點撥一二,他定會羽化登仙,唉!先前真是小瞧了他,各派之中他才是一等一的高手,江湖之中還大有人才,我在這龍古鎮卻做起了井底之蛙,這乾坤派又算得了什麼,但願黃道陽已找見了幽靜之地藏了起來……
正思索間,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張仙斥責道“你們不是執意要得到那古書麼,書已經被搶走了,你們不去追,卻在這裡幸災樂禍,像狗一樣賴著不走,是想讓我們管飯不成?”
姚半仙輕歎一聲,說道“仙兒,彆與這些不相乾的人糾纏,我們回屋裡去吧。”說著,便領著眾徒孫向大門走去。
此時,藍芯元氣也得以恢複,她伸出了右手,一顆顆火星子從四麵八方彙集到她掌心。
一個雞蛋般大小的火球在藍芯的掌心飛速旋轉起來,五道奇異的光從地麵射出,融進了火球之中,她微微笑著收回冥火球,隨同夏宇龍,張仙,大天二緊跟了上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那群黑衣人把乾坤派所有人都合圍了起來。
為首的黑衣人喝道“把古書交出來,我們饒你們不死,否則我蕩平你乾坤派。”
姚半仙“哼”了一聲,說道“笑話,那古書不是被黃老怪搶去了麼?在座的都是有目共睹的,有本事你問他要去。”
為首的黑衣人仰天大笑起來,說道“你騙得了那群烏合之眾,可騙不了我們,龍古鎮誰不知你姚半仙是個怎樣的人物,這本書誰不眼饞,想必你也是留了一手的吧。”
姚半仙回道“書沒有,要打架的話我們隨時奉陪到底。”
乾坤派門口又響起了“劈裡啪啦”的雜亂之聲,向天等七人與黑衣人刀劍相交起來,雙方正要陷入混戰,卻又聽見遠處隆隆聲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看見龍古鎮大街另一頭塵土飛揚,一大隊人馬正衝衝趕來。
聽著那整齊的腳步聲,姚半仙心下盤算,這隊人馬至少有兩百來號人,而且訓練有素,不知是敵是友,這時局真是越來越亂了。
待這隊人馬漸漸走近,眾人才看清楚他們穿著怪異的官服。中間那為首的中年男子眉宇分明,白皙的右臉上有一道極深的刀疤,雙眼布滿了殺氣。
這隊人馬人數眾多,與姚半仙先前的猜測相差無幾,他們各自的腰間都挎著青銅利劍且來勢洶洶的樣子,看得黑衣人和乾坤派上下都呆愣住了。
這名中年男子緩步走上前來,陰陽怪氣地說道“那小子是誰?快出來指認。”
姚半仙不禁納悶,這中年男子看起來還像男人,為何說起話來這般陰柔怪氣,莫非他被淨了身,是宮中的太監不成。
隊伍中走出兩名男子,正是族長和金毛鼠,他二人將眾人掃視了一番,指著夏宇龍異口同聲地叫喊道“李公公,就是這小子沒錯,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女的。”
夏宇龍和藍芯不由自主地牽緊了各自的手,他們相視著點了點頭,並打起了心語……
藍芯說道“哥哥,他們來者不善,讓我們共同對敵。”
夏宇龍回道“好,共同對敵。”
突然,一隻白鴿自上空掠過,掉下來一顆紫紅丹朱,丹朱幻化成霧,從霧氣中走出一人來。
這便是憨頭小二,他走到族長和金毛鼠身旁,臉上露出不可一世的奸笑,說道“這回看你們這對小情人往哪裡跑!”
姚半仙心中歎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西風族人果真來找宇龍尋仇了,絕不能讓他們傷害了宇龍。”
姚半仙快步上前,看著李公公問道“龍古鎮破敗凋敝,不知你們到龍古鎮來有何事?”
李公公瞟了姚半仙一眼,不屑地問道“你又是何人?”
姚半仙拱手回道“我是乾坤派掌門人,姓姚,名半仙。”
李公公“哦”了一聲,看著門梁上“乾坤派”幾個大字,笑道“原來是號稱中原邊陲第一大派的乾坤派掌門人,還真有些怕你們咧,不過此事與你無關,你們可彆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話音未落,張仙搶上前來,怒道“休得對我爺爺無禮,否則我們不客氣了。”
李公公奸笑一聲,喝道“小小黃毛丫頭,竟敢口出狂言,今天誰要是阻攔我,我就殺了誰。”
聽了李公公的話,那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來,看著李公公說道“既然我們都是共同針對這乾坤派,不如我們聯合起來滅了他們的威風,我們各有所取,豈不是更好?”
李公公亮出蘭花指,看著那為首的黑衣人微微一笑,說道“你們黑紗掩臉,誰知道你們是敵是友,我聽說有一群黑衣人打著我西風族的名號,在這邊陲迷霧之中來來回回,已種下了很多惡果,我還聽說是在找一本古書,哼哼,那群黑衣人可是你們,我們西風族哪裡又得罪了你們?”
為首的黑衣人笑道“此事說來話長,等改日你我麵見西風長老後,事情的真相總會有個水落石出的。”
聽見黑衣人提起西風長老,李公公不由得心裡一怔,過得片刻,他嘿嘿一笑,說道“那好,那好,不過你們的所作所為老夫甚是喜歡,眼看這豐饒的中原就要收入我西風族人的囊中了,你我二人也可為西風族人共謀江山大業。”說著,他嗬斥了族長“還等什麼,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隻要拿下這小子,到拓跋胡仙那裡領賞去,還不……”
話說間,遠遠地便聽見一口洪亮的聲音喝道“西風強盜,是單挑還是群架!”
眾人循聲望去,見到一大隊人馬從乾坤派附近的密林中直奔而來,為首的正是提著大板斧的大胡子。
姚半仙暗暗數了人數,不亞於這李公公帶來的這隊人馬。
此時,向天和向地也從龍古鎮街的那頭飛奔而來。
到姚半仙身邊,向天輕聲道“師父,黃老怪已越過了茫蒼山,山中分岔路眾多,全是溶洞,各派暫時找不到他,在回來的路上,茅山派眾弟子與各派發生了爭執,打了起來,各派都有死傷。”
姚半仙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麵露喜色,壓低了嗓音說道“甚好,甚好,黃道陽機關算儘,最終還是讓我幫他算了一卦,哼,竟敢和我鬥!”
大胡子走上前來,看著張仙嘿嘿笑道“小老仙,華哥我方才聽見一聲巨響,還以為是哪個神仙在放屁,想到咱們乾坤派可能出事了,這才領著眾兄弟來救你了,你說華哥我對你好麼?”
聽了大胡子的話,張仙不由得打了個冷噤,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她乾笑了兩聲,回道“那就認真對敵吧,可彆再惡心到我了。”
大胡子向姚半仙和記恩看了過去,又道“兩位掌門人,我領兵姍姍來遲,還請你們不要責怪,這西風族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今天我讓他們有來無回……”
說著,大胡子又轉過身來,看著李公公和黑衣人罵道“你們這些該死的西風佬,看見華哥還不上來要簽名,五百塊錢一個簽名,謝特(英語),這麼快就帶兵打過來了,還繞過了我們的布防,你們挺有能耐的嘛,今天讓我在這裡給你們包餃子吃。”
李公公看著對方人多勢眾,他心裡並無十足的勝算,隻見他麵色一沉,說道“今天我們不想和你們打架,隻要你們讓我們把這小子帶回去複命,我們西風族人與中原可化乾戈為玉帛。”
姚半仙“呸”了一聲,說道“鬼才相信你們這些屁話,誰不曉得你們西風族垂涎我中原已久,我等都是忠良之輩,豈能坐視不理,況且宇龍是我孫子,誰想為難於他,就是與我乾坤派過不去。”
大胡子看著李公公嘿嘿笑道“聽你講話陰陽怪氣,又不長胡子,一定不像我是個完美的男人,哦是太……監……”
大胡子走到李公公跟前,弓著腰將右手上的衣袖撩了起來,露出了碩大的臂肌,“你看大不大,我經常到香港的銅鑼灣的美眉健身房裡舉重,認識了阿卓、阿發、阿龍、阿星他們,我也算是男人中的戰鬥雞了!”他一臉的嚴肅認真,自我感覺良好,無比的陶醉。
大胡子抿著嘴,站直了身子,又道“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穿得稀奇古怪的太監服,不是黃就是藍,還夾著著花色,哼哼,老太監,你可是擁兵自重哦,曆朝曆代隻要是太監掌管兵權的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哼……神經病!”李公公怒瞪著雙眼,“我最討厭彆人叫我太監了。”
大胡子問道:“那叫你什麼才好,你總得把你的大名告訴我啊,你是清朝的最後一個太監,李公公!”
張仙哈哈笑道“他就叫李公公,木子李的李,公雞的公。”
大胡子“哦”了一聲,笑道“原來真是李公雞啊,失敬失敬,你不在西風部落打鳴,跑來我中原做甚,是不是想讓我們中原的人把你再閹割一次,若是閹得不乾淨,我這大板斧鋒利著咧。”
聽了大胡子的話,乾坤派上下都哈哈大笑起來,連族長、金毛鼠、憨頭小二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李公公怒不可遏,氣得雙頰通紅,他抽出腰間的青銅劍,大喊一聲“把他們都給我殺了……”說著便舉劍衝了上來,劍尖直逼大胡子腹部。
“呼呼……”
大胡子手中的大板斧接連劈出,“你這閹雞,我讓你龜……頭點地!”
“哎呀,還真掏我小弟弟,哦……不……是小妹妹!”
李公公向後退去幾步,還未站穩,他便向後空翻,躍身而起,落在了中原士兵中間,揮劍連殺了四五人。
刹那之間,乾坤派和大胡子率領的兩百中原士兵與黑衣人和李公公一群人混戰在了一起。
寒冷的刀光、混亂的劍花、散射的真氣、飛揚的塵土,讓人瞧得眼花繚亂。
過得片刻,雙方均已死傷過半……
李公公與大胡子仍是糾纏不清,兩人的功力不相上下,都占不了對方的便宜。
鬥得幾個回合,李公公使出一招“櫻花飄落無情雨”。
“刷刷”幾聲,幾道寒光向李公公周身散射,一瓣瓣櫻花自空中緩緩飄落,好不迷人。
又見一顆顆雨珠隨著手腕的舞動自劍身溢出……
這便是“櫻花飄落無情雨,勝似桃花飛三月”,雨珠滴落在大胡子身上異常冰冷刺骨。
大胡子竟一時忘了打鬥之事,卻想起了乍暖還寒時候,對著滿山遍野的桃花林黯然神傷的場景。
隻聽見“呲”的一聲,李公公手中的青銅利劍已刺中了大胡子的腹部,衣服已被刺破了一個大洞,大胡子眼睛一愣,這才緩過神來,還好身上穿了護身盔甲,否則非得當場斃命不可。
大胡子當即使出一招“回旋奪命斧”,他將右手上的大板斧旋轉著拋出,斧子“呼呼呼”幾聲在李公公腰間旋轉了一圈後又飛回至他的手中。
大胡子高喊一聲“掉……”
李公公的燈籠褲應聲滑落,腰間掛著一條緊身的粉紅色的內褲,圓胖胖的身體展露無遺。
張仙看得咯咯大笑起來,說道“你使出的這招太缺德了吧,不過對付這種人越缺德越好。”
大胡子嘿嘿笑道“下一刀一定得幫他再淨個身,讓他變成真正的鐵公雞……”
張仙又哈哈笑道“他已經夠慘的了,還是饒了他吧。”
李公公羞羞地說道“哎呀,醜死了,醜死了,此人不是正人君子。”他迅速提起了褲子,蘭花指指著大胡子,“你、你三番五次羞辱我,到底是何居心?我跟你沒完……”話說間,他提劍又刺向了大胡子。
兩人再次纏鬥起來……
記恩揮舞著徒孫遞給他的利劍,與向天他們七人並肩作戰,和那群黑衣人也糾纏在了一起,他們的八卦天罡陣隨著一道道劍氣溢出,在乾坤派門口展現出一幅巨大的八卦圖來。
黑衣人被死死地纏在八卦圖內,但他們有妖魔之法護身,時而消散成煙、時而又幻化成形,這八卦天罡陣卻也奈何不了他們。
還好有一部分黑衣人追趕黃道陽去了,無形中削弱了黑衣人的實力,記恩和向天他們並不感覺到十分的吃力。
張仙和眾徒孫護著姚半仙已退到了乾坤派大門口,他們勸說姚半仙進屋暫避,姚半仙搖頭說道“千萬不要進屋去,一來會把禍端引至屋內,二來不可棄徒兒們於不顧。”他料定這場惡鬥終究會是他們取勝,於是叫徒孫把乾坤派大門合上了。
夏宇龍和藍芯把族長、金毛鼠、憨頭小二引至了一片廢墟中。
金毛鼠嘿嘿笑道“小美人,不如隨我一起去盜墓吧,我讓你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這窮小子整天被追殺,你跟著他又有何前途?”
藍芯“呸”了一聲,道“你掘人墳墓的壞事做得太多,冥界已經派人來抓你回去贖罪了,我看你往哪裡跑,識相的最好給我滾得遠遠的,不然我把你的落腳處說出去。”
金毛鼠臉色大變,自然是十分害怕被抓回冥界,他突然想起冰火焰的事情,莫非是這小美人搗的鬼,她一定與冥界有某種聯係,如何才能套出她的真話……
想到這裡,金毛鼠笑道“冥界我自然是想回去了,可是也要等你一起回去才是啊,我一個人回去多悶,不如我們到冥界做一對鬼夫妻。”說著便看著身旁的族長和憨頭小二,“老大,你們說對嗎?”
族長陰陰地笑道“那是當然,等我們拿下了這小子,這小美人隨你處置,你要帶她回冥界我也不會阻攔。”
藍芯又急又氣,喝道“你這人無恥至極,我不回冥界、我不回冥界。”
夏宇龍抽出腰間鐵鍬,怒道“你們休想動芯兒一根汗毛。”
族長怒瞪著眼,喝道“若不是這個小娘們有意助你,恐怕你早就命喪黃泉了,一個愣頭小子,能成得了什麼氣候,我就納悶了,拓跋胡仙和西風長老為何一定要取這小子的性命。”說著,他向身旁的憨頭小二看去。
對於這件事情,族長心裡是耿耿於懷的,他為拓跋胡仙征戰半生,吞並了其它幾個小的部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拓跋胡仙對他卻不聞不問。為了追殺這小子,他不僅耗儘了精力,也失去了兩個兄弟,對於功名,他已是心灰意冷,再不會為西風部落賣命,打算和金毛鼠倒騰古玩來討生活。
哪曉得憨頭小二到西風長老那裡參了他一本,西風長老這才派了李公公前來協助他們,說是協助,倒不如說是監視,而且他體內的天蜈蚣之毒時有發作,身體中的血液裡有千萬隻蟲蟻在爬動,靈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著。憨頭小二告訴他,天蜈蚣已被西風長老下了詛咒,要想解除,先得殺了這小子。
憨頭小二嘿嘿笑道“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啊,你又哪裡曉得。”說著,他看著夏宇龍又道“好小子,你給我聽清楚了,你不是中原人,你是我們西風族人,中原的人與西風族人已結下了很深的仇怨,你留中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你隨我回去,長老說了,他不會殺你。”
夏宇龍冷冷地道“我是何人與你們又有何乾,爺爺說了,西風族人與中原人同宗同源,是你們不肯認祖歸宗罷了,再說了,不管是西風族人,還是其他族人,都同為華夏之族,何必又要同室操戈,天下一家太平豈不更好麼?”
族長不屑地笑道“挺會講大道理的,真是後生可畏啊,難怪西風長老這麼急於想見你。”
憨頭小二又道“我且問你,你隨不隨我們去見長老,長老說了,隻要你肯回去,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
夏宇龍不為所動地道“我與你們長老非親非故的,我為何要去見他,而且我夏宇龍漂泊浪蕩慣了,我用不慣你們的金銀財寶。”
藍芯接話道“就算帶我們去見神仙我們也不會去。”
金毛鼠上下打量了藍芯一眼,“嘖嘖”了兩聲,說道“唉,可惜了,可惜了,從先前你的反應讓我突然想起冥燈二老有一群女徒弟,她們全是冥界的燈芯,你就是冥界的燈芯,在冥界卻不見你有哪裡出眾的地方,也隻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罷了,在陽界你卻成了絕世美人,你說這天底下的怪事多不多。”
藍芯麵色一沉,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金毛鼠又嘿嘿笑道“你不會不知道的,為何先前說要回冥界時,你卻緊張得不得了,想必你就是冥燈二老的弟子吧,這冰火焰冥燈二老是不隨意傳授給彆人的,他們隻傳授給弟子,我說得對麼?”
藍芯被金毛鼠的話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這金毛鼠能在冥界上竄下跳了上千年時間,越來越圓滑和狡詐了,當初真應該把他殺了。
金毛鼠“哼哼”了兩聲,又道“未經允許擅自逃出冥界者你是知道後果的,你就不怕被關進煉獄麼?到時候冥燈二老也未必保得住你。”
藍芯有些驚慌失措,若是被關進煉獄,那隻能化成彆人掌上的燈火了,再無翻身的機會,弄不好還有可能遁入魔界……她被金毛鼠的話嚇得全身顫抖起來。
夏宇龍在藍芯耳邊輕聲道“芯兒,你不是說這金毛鼠也是從冥界逃出來的嗎,你看他賊眉鼠眼的,嘴上的功夫了得,可彆被他迷了心智。”
藍芯回過神來,說道“嗯,我知道了,隻要和哥哥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什麼也不去想,而且我們還有五鬼前輩相助,我們沒有理由怕他們了……”
族長喝道“兩個小情人,在嘀咕什麼呢,你們說夠了沒有,是束手就擒還是頑抗到底,我們可要開打了。”說著,他拔出了腰間長劍。
就在此時,族長身上天蜈蚣的詛咒開始發作,隻見他雙眼泛綠,發出一聲魔性的狂吼,舉著長劍衝了上來,劍身猶如被點著了一般,發出了火紅色的光亮,光亮處暗波湧動幻化邪惡真氣。
藍芯急道“哥哥,他魔性大發,我的冰火焰隻能在夜間才能發揮作用,眼下不能硬拚……”
話音未落,族長手中的長劍已刺了過來。
“芯兒小心……”
“當”的一聲,夏宇龍手中的鐵鍬應聲落地,他隻感覺到雙手掌上一陣火辣辣的痛,還沒來得及瞧上一眼,火紅的利劍已向他的喉嚨直刺而來。
夏宇龍連退幾步,借力向右側身,那火紅的長劍自他的腹部擦過,把他身上的衣服給燒著了。
“啊……”
夏宇龍連連拍打火苗,但火勢借著風力卻越燒越旺,他隻得將上身的衣服全部脫下。
藍芯飛身而起,越過族長的頭頂,在半空中她漂亮轉身,右腳向前蹬去,沉沉地踏在了族長的背部。
族長向前踉蹌了幾步,重重地撲倒在了地上。
落地瞬間,藍芯拍了拍手,雙手叉腰,笑道“敢欺負我宇龍哥哥,我讓你來個狗吃屎。”
憨頭小二看著藍芯壞壞一笑,說道“小姑娘輕功還不賴嘛,讓我來領教兩招。”說著便移步換影,還未等藍芯反應過來,便“啪”地一掌打在了她的右肩上。
憨頭小二內力雖然尚未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但這一掌力度也著實不小,藍芯向前撲去。
眼見著就要倒地,前方又是一堆亂石,藍芯右腳尖向上撐起如蜻蜓點水,雙臂大鵬展翅般自然地舒展開來,整個身體輕飄飄地騰空而起……
在緩緩落地之時,姚半仙他們才為藍芯鬆了一口氣,五鬼在冥火球內無不讚歎她的身法越來越靈動了。
木鬼提議“不如幫少主破了族長的咒法。”
水鬼搖了搖頭,說道“這正是少主曆練之時,若是萬事都出手相助,他何時才成得了氣候?”
金鬼點頭稱道“此話有道理,不可處處都向著他,非得把他慣壞不可,不能讓他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過日子。”
其他幾鬼也紛紛應“是。”
“哎呀,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見到這陣仗,金毛鼠驚叫著將整個身體都龜縮到了亂石堆裡,他生怕做了亂劍下的冤魂。
此時,夏宇龍正被族長步步緊逼,姚半仙和張仙看得揪心,還未等姚半仙開口,張仙便飛身而起,幾個起落就來到了夏宇龍的身旁,笑道“哥哥打架,怎會缺少得了我呢?”
夏宇龍有一百個不情願,嗔道“仙兒,你彆來這裡添亂,快回去保護爺爺,這廝已經喪失了心智,他真是不要命了,我怕他傷到了你。”
張仙氣道“每次打架你都叫我不要添亂,這回我偏不聽你的,我就是不回去。”
“我要殺了你們!”
族長發出一聲怒吼,瘋狂地向夏宇龍和張仙二人撲將而來,他雙眼布滿了血絲,全身青筋突冒,把身上的衣褲都撐破了,讓人看得生畏。
夏宇龍護著張仙連連後退,張仙卻搶上一步,手中的紫光寶劍直搗族長下腹。
“當當當……”
張仙的紫光寶劍與族長的火紅利劍已交織在了一起,紫光寶劍劍花飄雪,族長的長劍劍光如火,每聽得當的一聲,便看見火星四射,猶如漫天的梅花散落,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心驚膽戰。
過得片刻,紫光寶劍的劍刃也變得火紅通亮起來。
“啊……”
張仙的手臂酸麻難忍,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燙,雙眉也皺得更緊了,她的雪花流水劍在族長這裡變成了花拳繡腿。
又聽得“當”的一聲,張仙的紫光寶劍自掌心飛出,插進了乾坤派石牆之中,劍身不停地抖動,發出獵獵的響聲。
夏宇龍和張仙手中的兵器均已被打落,兩人隻能與族長徒手相搏,二人都想護著彼此,拳腳越來越難於施展,這反倒給族長有了可乘之機。
族長手中的火紅劍光密集地向二人刺將而來,張仙體力已透支過半,行動也變得遲緩起來,火紅劍光朝著她的腹部直刺而去。
“仙兒小心……”
夏宇龍搶上一步,把張仙擋在了身後,火紅劍光刺中了夏宇龍的胸口,直指蛟龍眉宇。
蛟龍本是安靜沉睡,卻被火紅利劍攪醒,突然它雙目怒瞪,靈空之氣自眉間溢出,將火紅利劍緊緊纏繞。
隻聽得“當當當”幾聲清響,族長手中的火紅利劍已然斷成了三截,掉落在地上消散於無形。
四海之氣漸漸向夏宇龍胸口彙集而來,清朗的天空瞬間烏雲滾滾,整個龍古鎮被黑暗籠罩,幾道閃電刺破雲層,徑直劈在了族長的身上。
蛟龍的狂吼聲自深空中遠遠地傳來,響徹九重雲霄、傳遍四海八荒、波及靈冥兩界……
眾人無不駭然,都將目光投向了夏宇龍身上的蛟龍。
李公公更是驚恐無比,顫聲道“這……這……小子已是真龍附身,大家快逃命去吧。”說著,便帶著他的殘兵敗將向西邊倉皇而去,一大隊人馬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蛟龍的怒吼聲,也嚇得那群黑衣人全都消散在了空氣中。
此時,大天二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它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族長眼冒金星,直挺挺地跪在了夏宇龍身前,他頭發一團糟亂,發絲中飄蕩著青煙,凸冒的青筋漸漸地退了回去,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對……對不起!”
族長凝視著夏宇龍,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他已從恍恍惚惚的魔國噩夢中醒了過來,他頓感胸口一陣悶痛,黝黑的血液自喉嚨湧出,滴落在了地上,血液裡的天蜈蚣蠕動著身子,化作一團青煙隨風飄散而去。
夏宇龍開口問道“靈山上的那把火可是你燒的?”
族長搖了搖頭,“不是我,是李公公燒的……”說著又搖了搖頭,“哦,不……是我燒的。”
“到底是誰燒的?”夏宇龍急了。
族長又顫聲回道“我們兩人燒的,我出的主意,他放的火。”
張仙走上前來,說道“哥哥,他三番五次追殺你和芯兒,這次絕不能放過他了,乾脆把他給殺了,免得日後他又要找你麻煩。”
聽了張仙的話,族長全身顫抖起來,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夏宇龍哀求道“還請龍少俠饒了我們一命,從此我不再為難少俠便是……”說著他哽咽了起來。
夏宇龍本性純善,看到族長求生的眼神,他沉吟片刻,點著頭“嗯”了一聲,道“我不想與你為難,我更不想殺了你,你們快走吧,今後少做缺德事就是了。”
“是……多謝少俠不殺之恩!”
族長又是磕頭又是作揖。
張仙哈哈笑道“想不到你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我也隻是隨口說說罷了,我哥哥心腸這般好,怎會為難你們,你們可要記住了,今後再為難我哥哥,我定不饒你們,你們還不給我滾。”
金毛鼠從亂石堆中竄出,對著夏宇龍和張仙點頭哈腰一番後,扶起族長向龍古鎮大街的另一頭一瘸一拐地走去。
憨頭小二與藍芯停下了打鬥,指著族長怒斥道“你這沒用的狗東西,你給我站住,你不是說這次一定取了他的性命麼?長老說了,拿不了他的人去,拿你人頭回去祭奠,你乖乖地回去送死吧,這回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聽著憨頭小二的叫罵聲,族長更是覺得萬念俱灰,他為西風部落征戰半生,到最後卻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他不再作任何爭辯,拖著甚是疲憊的身子骨,一臉憔悴地看著遠方,前路漫漫不知何處為家,眼下他隻想找一個安靜之地調理他的內傷,他發誓再也不為西風部落去賣命了,若是這煩人的憨頭小二再來叨擾,他定會除之而後快。
張仙飛身取回石牆上的紫光寶劍,二話不說,提劍便向憨頭小二刺了過去。
憨頭小二一臉的驚恐,化作了紫紅丹朱,那隻白鴿自空氣中爆閃而出,叼著紫紅丹朱向深空中飛去。
藍芯欲使出冥陽純火將那白鴿給燒了,說道“今天我把你烤了吃不可……”
夏宇龍搶上一步,阻止道:“芯兒,既然他們不再為難我們,就放過它吧。”
眼瞅著驚慌失措的白鴿繞過了烏雲,一頭紮進了茫茫群山之中。
藍芯跺了跺腳,心有不甘地道“唉,哥哥,你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心太軟了。”
大胡子走上前來,看著夏宇龍身上的蛟龍,嘿嘿笑道:“真是看不出來,你一個青頭小夥竟然有真龍庇護,我還以為你是隻是靠女人吃軟飯,你這個兄弟夠意思,我認定了……”
說著大胡子戰戰兢兢地伸出了右手,摸著夏宇龍身上的蛟龍,驚詫道“哇靠,香港的古……惑……仔,浩南大哥,這龍太真實了,讓我欣賞欣賞這寶貝疙瘩唄,嘿嘿,順便也讓小弟焦皮我沾沾龍氣……”
大胡子又嘿嘿笑道“哦,不對,浩南大哥叫鄭依劍,是個演員,他身上的龍是紋上去的,當時我也在場,他還哇哇哇地叫得死去活來的,你這個可是貨真價實的!”
隻聽得“啪”的一聲,張仙一掌打在了大胡子顫抖的手上……
嗔道“顛仔,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哥哥身上的真龍豈能由你隨意亂摸的,你就不怕惹怒了它遭雷劈,況且你三觀不正,不是好人,誰要與你稱兄道弟了,我還怕你帶壞了我哥哥。”
“說得好,打是親罵是愛!”大胡子麵色微微一沉,隨後便看著張仙嘿嘿一笑,“小老仙說得是,今後平定西風族我們還指望我們的浩南哥呢!”
夏宇龍急道“打打殺殺的事情我可做不來。”
此時,姚半仙領著乾坤派上下走上前來,眾人的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姚半仙向大胡子表達了一番謝意。
大胡子看著張仙不露齒地笑道“如今西風族進犯我中原,作為鐵血漢子,豈能袖手旁觀,況且我又是官家出身,更是責無旁貸。”
“狗官……”
張仙撇了撇嘴,“永遠改不了的一身官痞子氣,儘是打的官腔,放的是官屁,太臭了。”說著便伸出手掌在嘴邊猛地扇了起來。
姚半仙看著大胡子笑了笑,說道“仙兒從小被我慣成了男娃娃脾氣,說話做事總是大大咧咧的,你可彆往心裡去啊。”
張仙跺著腳,急道“爺爺,你胡說什麼呢?”
大胡子看著張仙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我在營帳官威太盛,在這裡卻恰到好處,這氛圍挺融洽的……”
說著,便向張仙拋了個媚眼,又想提到營帳唱卡拉歐克的事,突然又覺得太俗氣了,隻好罷了口。
張仙一身的雞皮疙瘩又掉了一地。
此時,烏雲已散儘,天空又變得晴朗起來。
夏宇龍突然感覺到全身不適,胸口一陣悶痛,很快便暈厥了過去,躺在藍芯的懷中不省人事了。
乾坤派上下慌亂成團,他們擔心那群黑衣人和西風族人會趁此時機殺將回來,姚半仙讓徒孫們把夏宇龍抬進了屋內。
大胡子告辭了姚半仙,領著剩下的士兵回營帳去了,臨走之時,他搖著頭,長歎一聲說道“這龍少爺的身體還是金貴得緊咧。”
隨後大胡子又向張仙偷偷看去了一眼,頗有不舍地道“我的茶隻為你泡……”
路上大胡子哼起了自改的歌曲來“昨日你家發大水,你丫的變成老烏龜……”
大胡子隱隱覺得,夏宇龍好像就是他在苦苦等待的公司老板和經紀人,他真要和這個龍少爺混在一起,乾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嗎?
眾人散儘……
乾坤派大門緊閉起來,門前終究落得了個清靜,但放眼望去已是屍橫遍野,秋風蕭瑟之下,龍古鎮儘顯破敗與蒼涼,一隻隻黑烏鴉“呱呱”地叫著從陰山上俯衝下來,落在了龍古鎮的殘垣斷壁之中。
夏宇龍在床上已經昏迷三天三夜了,卻還不見他醒來,姚半仙和記恩心裡自然有數,宇龍有天神相助,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但他們仍是心急如焚,希望宇龍儘快醒來。
整個乾坤派被記恩打理得井井有條,他儘心儘力做好每一件事,不讓姚弟分心。
姚半仙服用了周蕭子贈予他的丹藥,元氣恢複了許多,但他卻為乾坤派的前途越發感到擔憂。
一夜之間,姚半仙已是滿頭華發,慘白的臉色與花白的頭發混為了一體。
清晨醒來,姚半仙對著銅鏡,不由得被自己的容貌嚇了一跳,在唏噓長歎片刻後,他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姚半仙來到窗前對著蒼天歎道“如今我有傷在身,徒兒向山生死未卜,宇龍仍昏迷不醒,黑衣人頻頻滋擾,不久這中原邊陲也將被西風族人蠶食,我乾坤派將何去何從啊?”
又想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姚半仙獨自黯然神傷起來,悠悠地掉下了眼淚。
記恩走上前來,勸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徒孫自有徒孫福,姚弟何故又時常牽掛於心,況且西風之擾連官府都抵禦不了,並非我乾坤一派之力所能抵禦的,你且把心放寬好好養傷吧,乾坤派不能沒有你啊。”
姚半仙搖了搖頭,說道“眼下最讓我擔憂的是向山,這事情真是提不起也放不落啊,你說,如何能讓我心寬?”
記恩歎道“實在找不到拯救向上的辦法就讓他入土為安吧,總不能把他一直放在陰陽宮啊,你已儘力了,我們大家都儘力了,他會理解你的,向天他們也會理解你的,我們都會理解你,我想,向山也不想看到你為了他弄得這般憔悴……”
姚半仙沉吟片刻,回道“我也考慮好長時間了,實在不行也隻能如此了,有些事情總要放下,趁著西風大軍還未攻進來,再等一些時日,或許還會想到其它辦法。”
張仙和藍芯輪流看護夏宇龍,幾天下來,她倆的身子骨消瘦了許多。
大天二這幾天總是五心不定的樣子,它時而串門出去了,時而又憂心忡忡地回來守護在夏宇龍身旁。
整個乾坤派被一層陰雲籠罩,誰也沒有留意到大天二的變化。
第四天夜裡,正值中秋佳節團圓夜,龍古鎮東邊的山巔上掛著一輪剛出浴的銀盤,白白的月光照在天涯的兩端,也將一片清冷灑向整個大地。
一股妖藍之氣掠過圓月,消失在無儘的深空之中,乾坤派牆上的枯樹枝映照在了圓月之上,一隻孤鳥棲上了枝頭,天涯生死兩茫茫的悲愴感油然而生。
往年中秋佳節前後,龍古鎮大街便繁忙了起來,街上有賣燈籠的,有耍雜技的,有賣小吃的,有賣花紙的,也有賣風箏的,各式各樣的商品琳琅滿目。
到了中秋這天,龍古鎮上人頭攢動,人們春耕秋收,辛勤勞作了一年,隻為等到這一天來龍古鎮上消遣一番。
鎮東頭的“玉魂簫香樓”,雖比不上京城的“春風滿天下”,卻也雲集了眾多美女,不管你是達官貴人,還是平頭百姓,隻要兜裡揣著幾個錢,均可到這裡快活快活。
南巷的閒來小棧說書人包不二這天也忙得不亦樂乎,從清晨到圓月起升,在他小茶樓裡聽書的人從未間斷過。
茶馬燈會是夏宇龍和張仙小時候經常光顧的地方,那時他倆提著爺爺給他們買的燈籠,從店頭串至店尾,又從店尾串至店頭,直到被掌櫃的趕出了店麵,他們又來到街上,從街頭追到街尾,又從街尾追到街頭,玩累了就來到鎮頭的田間地裡,躺在穀草堆上吹風賞月,直到夜深了向山師叔才把他們尋回去。
鎮上還有棋藝茶坊,醉仙飄飄樓,博一把賭場,這些都是吃喝玩樂的好去處。
在乾坤派門口放眼望去,可謂是十裡商鋪喧囂鬨,看似江南勝江南。
龍古鎮還是茶馬古道上中原連通西北大漠的邊陲小鎮,它迎接八方來客,吸納四方文化,連一些遙遠的西方人士也時常遊走於鎮上,他們多數為生意人,也有到中原學習取經的,龍古鎮成為了他們進入中原的第一站。
豹頭鋪對麵的“飄香月絨花”是中原文化與西方文化的交彙點,方掌櫃把中原製作月餅的工藝與西方製作糕點的工藝完美結合,月餅一經出爐,香味飄至十裡八鄉,店門口各色各樣的糕點更是讓人應接不暇,引得十裡八鄉之人慕名而來。
自從豹頭鋪慘遭滅門後,這“飄香月絨花”也關門大吉了,方掌櫃為了不受牽連,攜家眷往中原的江南去了。
西風族加緊對附近部落侵擾後,便封死了茶馬古道通往西北的各個小站,龍古鎮上的繁華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今年的中秋之夜龍古鎮除了寒月下殘垣斷壁的蒼涼與破敗,哪還有昔日一派繁華的景象。
乾坤派所有人的心情如同這龍古鎮的慘狀一樣沉重。
飯桌上,姚半仙看著眾徒孫悠悠歎道“如今這鎮上的人亡的亡,逃的逃,散的散,也隻剩下我乾坤派苟延殘喘了,西風大軍遲早要打過來,我哪也不去,誓死與乾坤派共存亡,你們還年輕,各自都有大好的前程,我不想你們為了乾坤派而丟了性命,你們若是有更好的出路,可提早謀劃,我不會怪你們。”
聽了姚半仙一席話,向天、向地他們七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作答,隻聽見眾徒孫中傳來低低切切的哭泣聲。
記恩說道“我與你們大師父從小生死與共,如今已是將死之人,我又怎能棄他而去,他在哪裡,我便是在哪裡。”
向天走上前來,跪拜於姚半仙和記恩跟前,拱手說道“徒兒誓死與乾坤派共存亡……”
向地、向雷等六人走上前來,跪於向天身後,齊聲道“徒兒願誓死追隨師父。”
眾徒孫紛紛起身,對姚半仙和記恩行跪拜之禮,齊聲道“徒孫願誓死追隨師公……”
眼下這緊要關頭,乾坤派上下依舊團結如初,這讓姚半仙很是欣慰。
姚半仙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心道“我這輩子錯事做得不少,唯一最正確的是沒有選錯這些知曉大是大非的徒兒徒孫們,也該知足了,唉,真是難為他們了。”
姚半仙笑了笑,說道“今天本是開心的日子,不說這些了,快去叫仙兒和芯兒吃飯。”
吃過晚飯,見到姚半仙早早便回了臥室休息,眾徒孫也都各自回屋去了。
藍芯守在夏宇龍床前回憶起她在西丹古國過中秋的快樂時光。
她看著夏宇龍自言道“哥哥,你知道嗎,西丹古國的中秋節可熱鬨咧,從初十那天全城掛起了紅燈籠,父皇和母後為了犒賞文武百官,宮裡放假三天,十五那天夜裡,宮中大殿擺設長桌宴,文武百官歡聚一堂,不醉不歸,好不熱鬨。”說到這裡,她微微一笑,臉上掛著幸福和快樂。
藍芯又笑道“哥哥,你知道嗎,我和姐姐兩個各有不同的性格,我文靜聽話,姐姐好動活潑,相比之下,父皇和母後更疼愛我些,姐姐在宮中闖出很多禍事來,總是讓父皇母後放心不下,我記得有一次,父皇在上早朝的時候,姐姐在門口攔下一個大臣,硬要讓這個大臣當她的馬騎,大臣說他要上早朝,遲到了可不行,姐姐吵嚷著一定要騎馬,便讓這個大臣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她駝進了大殿之中,父皇很是生氣,罰姐姐抄了十遍的弟子規和三字經呢……”
說到這裡,藍芯些黯然神傷,她雙眸低垂,沉吟片刻,又道“也不知姐姐在冥界怎樣了?正是因為她活潑的性格才引起了冥王的注意,否則她和我一起做燈芯了……”
藍芯整理了蓋在夏宇龍身上褶皺的被子,輕歎一聲,“也不知何時才能把姐姐從冥王手中救出來,嗨……先不去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藍芯又說起了宮中的一些趣事,提起她的母後時,她臉上洋溢著自豪“我母後母儀天下,父皇在很多事情上都會聽她的意見呢,有一次北邊的一支部族叛亂,父皇舉全國之力平定叛亂後,要將那部族的所有人殺掉,被母後阻止了,還賜給了他們一些馬匹和糧草,這部族首領甚是感激,說道,華飛母後急天下人所想,我等必將誓死追隨,後來在衛國戰爭中,這支部落為西單古國全體陣亡。”
藍芯看著窗外清冷的圓月,心中升騰起了無儘的惦念,她又輕歎一聲,說道“若是父皇、母後還有姐姐在身邊就好了,現在我真的好想他們,每次到了中秋之夜,父皇和母後會帶我們到仙月山上去賞月,有時候幾個皇兄也跟著一起去……”
仙月山在西丹古國皇城附近,山巔之上矗立著一塊巨型白玉,每到滿月,借著月光白玉柔光四射,照亮了山巔,到了中秋月圓之夜更是照亮了整座皇城,十分迷人,有天上冷月地上暖玉的美稱。
傳說月宮中的神仙下到凡間時遭遇到了挫折,得到了西丹古國華飛母後的搭救和款待,與西丹古國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回月宮時便將這塊寶玉留在了月亮山上,仙月山因此而得名。
說到這裡,藍芯又樂了,笑道“哥哥,這仙月山可不同其它一般的山,雖然山不是很高,但站在白玉之上手可觸天,還能隱約看見月宮中的亭台樓閣呢,母後說,等我和姐姐都嫁了人,她要和父皇到月宮中做神仙去,如果父皇和母後能見到你,不知他們有多高興……”
屋子裡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不知藍芯又想到了什麼,她心中一陣悲涼,變得黯然淚下起來。
自言道“自從西丹古國滅亡後,也不知父皇和母後還有幾個皇兄去了哪裡,他們是否已戰死沙場,還是真的去了月宮中做了神仙,相比之下,我還是挺幸運的,姐姐被那傲慢的冥王關押起來不見天日,我被冥燈二老收留做了他們的弟子,後來又遇見了心地純善的哥哥和仙姐……”話音未落,她看著還在昏睡中的夏宇龍開心地笑出了聲。
張仙靜悄悄地靠在門口聽藍芯說話。
藍芯的話也勾起了她對童年美好時光的回憶……
爹爹媽媽成婚十年才生了她這麼個寶貝女兒,自然視她為掌上明珠,小時候她總喜歡在爹爹的懷中撒嬌,嚷著讓爹爹買這買那。
爹爹問仙兒是誰的寶貝女兒?
張仙回答,是爹爹媽媽的寶貝。
爹爹又問,仙兒愛爹爹多些還是愛媽媽多些?
張仙回答,爹爹媽媽都很辛苦,仙兒兩個都愛,以後爹爹媽媽老了都是仙兒的寶貝。
張仙稚嫩懂事的話引得爹爹媽媽開心地笑了。
然而噩夢卻如閃電般襲來,張仙還未享儘童年幸福時光,爹爹媽媽在龍古鎮突然人間蒸發了,這給張仙的心理帶來了很大的傷害。
幸得有姚爺爺收留了她,待她如親孫女一般,心靈的創傷才漸漸得以彌補。
但父母之愛卻永遠地缺失了,心中的陰影自然也揮之不去,與父母的天倫之樂隻能出現在夢境裡。
有好幾次,張仙夢見爹爹媽媽血淋淋地站在她跟前,待她從噩夢中驚醒時,淚水已經濕透了枕巾。
來到乾坤派生活,張仙表現出比同齡人更懂事的一麵和勇氣,她決心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在某一天會浪跡天涯,無論走到哪裡,她都要去找尋她的爹爹媽媽。
張仙轉身離開了,她一路淚奔到乾坤派大院中,對著圓月哭成了淚人兒,她在心中喊道“爹爹媽媽,你們在哪裡……仙兒想你們,你們有沒有想仙兒,仙兒不會淘氣,永遠聽你們的話……”
熱淚沿著張仙白皙的臉龐輕輕地滑落,在慘白的月光下顯得是那樣的晶瑩剔透。
此時此刻,張仙和藍芯一樣,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夏宇龍。
自從夏宇龍昏迷以來,她時常向土方袋子尋求喚醒夏宇龍的藥方,每次都是掏出一紙空文,接著這紙空文星星點點地消散在了她的掌心之中,她心裡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張仙從小對夏宇龍“管束”很嚴,總愛在幾個爺爺麵前打他的小報告,夏宇龍沒少被幾個爺爺責罰,於是,夏宇龍給張仙起了個外號叫“管閒婆”。
張仙對夏宇龍的愛,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兄妹間的感情還是……
總之張仙對夏宇龍有種無法割舍的牽掛和愛慕,她不希望夏宇龍出任何意外,哪怕是受一丁點的傷。
張仙對著圓月自言道“爹爹媽媽,我們都盼著你們早日回來,你們一定要保佑宇龍哥哥沒事,保佑向山師叔沒事,保佑我們乾坤派度過這場劫難。”
大天二站在張仙身後,對著圓月“嗚嗚嗚”地哀嚎起來,淒厲而悲涼的叫聲傳遍了整個龍古鎮,它含著淚在為主人祈禱,祈禱主人平安無事。
突然,乾坤派門前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一大隊人馬。
門外的火光照進了院內,並伴有說話聲“快,加快腳步……”
姚半仙和記恩領著徒孫們直奔院內而來,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握有利劍,已然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向天和向地飛身來到屋頂查看情況,隻見龍古鎮東邊的小路上星光點點,幾條火紅的長龍向龍古鎮上直奔而來。
路過龍古鎮後,又向西北邊靈山方向直奔而去,他們的穿衣打扮和大胡子率領的那些士兵並無兩樣。
乾坤派大門“支”地一聲開了,一個肥頭大耳的官爺走上前來,他被姚半仙的容貌嚇得吃了一驚,說道“哇,你是人是鬼?”
姚半仙笑道“如今這時局,人和鬼並無兩樣,實在對不住了,我這容貌連老朽自己都害怕,何況彆人呢,官爺這是要去哪裡?”
聽了姚半仙的話,這肥頭大耳的官爺雖然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也忍了下來,說道“龍古鎮已成了鬼窟林,想不到你們還有膽量住在這裡,西風大軍已打過浪頭關了,不久便翻越靈山,不出半個月就到你們龍古鎮了,你們快些逃命去吧。”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姚半仙急道“能否讓我們與你們一同迎敵,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官爺搖了搖頭,說道“打仗是我們官家的事,看你一副病怏怏的樣子,還是逃命去吧。”他轉身跟上了隊伍,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姚爺爺,宇龍哥哥沒有呼吸了……”
夏宇龍屋內傳來了藍芯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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