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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休倫可,吾亦可(4K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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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索現在又喜又憂。

這樣的情況很少出現在這位混血阿斯塔特身上。

以他這樣一名誕生自法比烏斯的實驗內、在一排試劑瓶中成為了僥幸活下來的最後一個樣本,由盧修斯搶救而出,最後甚至能被鋼鐵勇士收留,隨後數個世紀內不但沒有死,且既能擔任鋼鐵勇士的戰爭鐵匠,又能擔任一位基因原體的首席藥劑師的天選之人來說——更通俗的說法是,相當於一位三十歲、沒有接受過任何教育就被扔到戰場上的凡人青年、隻憑腦子裡支離破碎的記憶就成為了一整幫非正義超級戰士的頭兒和一位天才基因與生物工程科學家,並且在這兩個身份之間絲滑轉換——來看,將其他人視為不須投注情緒的外物與適當剔除情緒在思考決策中的影響顯然是他活下來的訣竅之一。

因此現在他來回踱步的態度充分說明了他內心的矛盾:

喜的是他們從格倫德爾處得到了有關父親的確切消息,並且極大可能是同他記憶中一樣的仁慈而完美的父親!他握緊拳頭狠狠地在空氣中揮了揮。並且格倫德爾給他帶來的有關索爾塔恩已經整合了梅德倫加德的情報也是好事——至少他實在不行,退一萬步說,他還能返回梅德倫加德與二連長彙合,不至於在帝國與混沌兩邊都不落好,雖然洪索有絕對的把握自己一個人也能活下去,但光活下去有什麼用?他要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一個所謂“純血”阿斯塔特差!更不比任何一個鋼鐵勇士差!他的種子狡猾而強大,具備佩圖拉博子嗣的所有最優秀的品質!

憂的是,首先,格倫德爾的敘述裡有明顯的問題,這位冠軍不能確定自己被俘後坐著船的時候吃了幾次亞空間風暴,因為那條俘虜他的海盜戰艦原本就是匆忙啟動的亞空間引擎,他們的導航員甚至是個半獸人,導航連蒙帶猜。而根據洪索與萬納斯的研究,他們認為既然發生了靈魂與**穿梭,那麼時空錯位的情況非常有可能存在,所以,假如他們現在貿然直接離開這兒,會不會導致返回完全現實宇宙後找不到索爾塔恩整合過後的那個新梅德倫加德?畢竟,這兒,大漩渦,在平麵係的直線距離上都同恐懼之眼有足足半個銀河那麼遠——這意味著至少數萬光年的距離與多次亞空間航行的不可控,而他們隻有一次機會下注。

“雖然肯定距離能找到我們父親的那個時點有一些時差,但我認為在時間上差得也不會太多。”

洪索從桌麵上直起身,宣布道。

格倫德爾在通過某種神秘的快速驗證之後就獲得了本營地的安全總管職位,現在他正在外麵巡邏,也可能是因為他還宣稱這裡書和卷軸字太多了他看著頭疼對恢複不利,還是提起斧子去轉悠有利身體康複。

而萬納斯與洪索則埋頭致力於研究他們現在到底大概處於一個什麼時間點上,這樣才能更好地製定計劃,來決定他們下一步行動做什麼和要做多大規模的行動。

“你看。”他拿起一卷潦草書寫著有關黑心王休倫過去八卦軼聞的沾滿陳舊血跡的紙條,“這上麵提到了星空之爪戰團在巴達布上的荊棘之宮被擊敗後逃入大漩渦的確切年份——真是難得。”

“你確定這年份正確麼?”萬納斯皺起眉頭,“屍皇的信徒們總是愛用一些他們自認為很有必要的私人理由或者自認為出於所謂虔誠的目的而篡改曆史記錄。而我被戰團驅逐的經驗告訴我,即使是在如我原來的戰團這樣古老的要塞中,其保存的記錄也並不是完全可信的。”

“這份文件是原始記錄,來自一個之前曾為休倫的同盟者們服務的書記員,應該沒有被帝國篡改過。它是夾在另一份描述如何讚頌黑暗之真神並召喚他們的所有從屬者名字的手抄本裡當作書簽的。這不幸的家夥沒讀完這本書。”萬納斯挑起眉,洪索舉起手裡那本書,上麵有一個穿過書的被某種細長武器或者爪子穿透的洞,這也解釋了紙條上的血跡來源。

“好吧。那大概差多少年?”

“在我記憶中,那場詭異的亞空間風暴刮起來之前,我最後一次在天命鋼鐵號上的時候,是正在同幾位高貴的殿下喝茶談聊一些逸聞(遺憾的歎氣)。所以我的內置記錄儀在那時候所記錄的日誌時間點應該也沒有問題。那是第四十一個千年的第九九九年,而這張紙條上說‘現在是41的夏季’而記錄者聽聞了屍皇的戰士對荊棘宮發動了最後的進攻。這麼看休倫把這裡治理得如此繁榮所用的時間比我估計的還要短一些。”

“‘黑心王’的確很有手腕。”萬納斯點頭道,“掐頭去尾,從新巴達布建立到現在可能在外麵的現實宇宙中隻不過走過了數十年的光陰,在星際尺度的旅行裡是不算很久的時間差,看來格倫德爾遭遇的那幾個亞空間風暴讓他的時間發生了漂移——在恐懼之眼與大漩渦內部討論時間尺度就沒什麼意義了,或許同一艘船上的兩個阿斯塔特對時間的感知就能相差一百年。不過,幾十年的話,即使我們現在就前往現實宇宙,等它自然前進到第四十一個千年的最後一年,吾輩的壽命也足夠支撐,那我們接下來?”

“既然休倫可以在數十年間做到這一切,”戰爭鐵匠的臉上浮起笑意,“休倫可以,我當然也可以。無疑地,利用好我來自父親與諸位殿下的禮物,能夠成就一番不同尋常的事業,而這對父親的心情與我的資格定然都大有裨益。萬納斯,我要留在這裡做一些事情,隨後在大裂隙打開之後再前往朦朧星域謁見父親,這樣,時間線就能完美承接,我們也無需考慮過多有關任何時間悖論的問題了。”

萬納斯剛想對此表示讚同,卻瞥見了洪索的眼睛中反射著深沉的野心的光芒。從某個角度看起來他繼承自鋼鐵勇士那部分基因的眼睛裡甚至帶著一抹極為淺淡的矢車菊藍色素。

那一瞬間克拉克斯之子毛骨悚然:那個曾經冷酷地將身邊所有人與事物與他自己都計算為一種完全理性的資源的戰爭鐵匠的一部分似乎在他麵前的阿斯塔特靈魂裡複活了。

“呃,洪索,我從開始就一直想問。”阿達裡克謹慎地開口。

而當戰爭鐵匠側過臉的時候,他看起來又是那麼的專業、冷傲與自信了。

“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自信自己一定能夠做到不輸給休倫的功業?即使是黑軍團的首領,大掠奪者阿巴頓也不能無視休倫,而他比休倫的年紀要足足大了一萬年。”

“這話聽起來很像在暗示阿巴頓不行,萬納斯,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烏鴉嘴有時候挺像一隻尖耳朵異形的嗎?”

“這倒沒有,但我可能確實有時候和他們打交道有點多了。”

“少和他們打交道。”洪索提醒道,“在這裡的是黑暗艾達海盜,他們所居的地方被稱為科摩羅,而黑暗艾達之中存在著一種被稱為‘血伶人’的家夥,你不會想要被抓去成為他們的實驗品的。”

“我也隻是略有耳聞,你倒是為什麼這麼清楚異族的情況?”

“一位原體首席藥劑師的職業素養。”洪索補充道,“我認為這些家夥雖然品味一般而且比起任何靈族都更應該被拿來做實驗素材,但他們的有些手術實際例子還是可以為後來的人提供不少思路和減少實驗時間的。我真是想念瑪阿特拉大人的沙龍與他的神奇藏書室,那兒要找什麼書簡直太方便了。”

“說到這個……”

萬納斯的話被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與隨之而來的敲門聲打斷了。

“什麼事?!進來吧!”

格倫德爾大步跨進了房間,“外麵來了一群送死的。”

他簡短地說。

“這也值得你這麼急匆匆趕來?”

“噢。那群被鮮血迷住了頭的送死的是不值得。”鋼鐵勇士冠軍回答,他的斧頭甚至沒有沾上多少鮮血,“我都不惜得親自動手送他們上路,這也太沒勁了,這些邪教徒就沒想著要活著回去,他們為自己的神明和主人前來獻身,我乾嘛浪費體力成全他們?雖然有著巫術造成的黑夜幫助他們,但沒什麼用,他們已經全部被牆頭守備的火力交叉網轟成了門口的一大灘肉泥,在那流得到處都是。”

“血神教派的邪教徒?”洪索與萬納斯交換了一下眼神,克拉克斯之子開口了,“我猜是你殺掉的那個普什托克·烏魯溫忒的戰幫冠軍帶來的某種宣戰方式,烏魯溫忒本人正是八重殺戮之道的忠實信徒,他手下的戰幫和凡人當然也是。”

“行吧,雖然我看不出這種行動除了浪費自己的人力資源和讓他們的神吃得更開心外還有什麼彆的好處。那還有什麼事?”

“一個使者來了。就在我命令他們把這群送死的全都打成零碎之後沒多久。”格倫德爾咂咂嘴,“就仿佛他在旁邊等了很久的這一刻,需要做到一種特彆的誇耀式的戲劇性而且要給被拜訪者留下深刻印象一樣。”

“能看出這點說明你腦子……呃,身體確實恢複得不錯,卡達拉斯。恭喜你。”洪索打量著自己的冠軍,同時在他自己的備忘錄中寫下這條觀測日誌,並決定下次會再調配一些注射液混合在這位老兵的藥劑裡頭,看一下實驗素材的情況是不是會更加按照他想要的方向發展。

後者聞言聳聳肩,“那你們要不要去見這個凡人?還是讓我把他拎進來?”

“不。”洪索說,“讓我們出去見見這位使者吧。我大概能猜到他是代表誰而來。”

片刻之後,他們在營地充滿血腥味並打開的大門口見到了使者。

略微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名使者非但不是一名混沌阿斯塔特,甚至不是任何經過**強化的人類或是變種人,而隻是一個身披著破舊的文書抄寫員長袍的瘦弱凡人,他手持的黑檀木盒子上有著金色荊棘的裝飾,表明他與其中的文書的確代表了黑心王的意誌,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看起來宮殿的主人確實沒有把我們和我們的這點家當放在心上,同樣也對自己的權勢與力量極為自信。”

“在新巴達布,他有這個藐視的資本。”

如果戰爭鐵匠對這點不置可否,他也沒有表現出來。

在使者的肉眼凡胎所能目視到的距離中,他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麵部細微的肌肉表情,讓它們看起來更符合他目前的人物設定:一個急於找到機會證明自己的、野心勃勃的、但對自己的實力究竟如何略有隱藏的不安,冷靜膽大心細卻又具備孤注一擲感的鋼鐵勇士新戰爭鐵匠。

他從木匣中取出信紙,卻幾乎要忍不住笑容:不是一張這裡到處可見的人皮紙,也不是帝國愛用的繕寫正式文書的羊皮紙,是一張用於最常見的行政公文的普通白紙,上麵簡單寫著幾行字。

洪索一目十行地讀完,隨後點了點頭,吩咐格倫德爾在他們離開前去宮殿的時候看守好營地,隨後便讓萬納斯同自己一道,跟著帶路的使者出發了。

————————

儘管這座山峰與其頭部冠冕般的宮殿要塞一眼望去仿佛近在咫尺,但實際上用雙腿來丈量的話,垂直登山距離往往遠超過人們的想象。

雖然身為凡人且枯瘦無比,但他們都發現使者的速度並不會慢於經過了基因改造強化並身穿動力甲的他們,他一步一步往上走著,如此嫻熟而靈巧地行走在任何萬丈深淵邊毫無防護的、石頭上鑿出來的濕滑台階上、或是鐵索連成的、高空霧氣中晃蕩的鐵索橋、又或者是在眼看著要穿過那些危險的、滿是倒刺的戰壕鐵絲的大片區域時忽然帶著他們鑽進一個不起眼的隧道中,再從另一側鑽出來。

他們爬啊,爬啊,洪索認為自己已經爬到了一個凡人很難抵達的高度,而且走過了至少三重盤山道、三重角度的隧道與三重鐵索橋,但前麵帶路的抄寫員依舊穿著他簡陋的係帶涼鞋走得飛快。

洪索基因中攜帶的血脈在他的血管中沸騰,這座宮殿在外行人看來或許隻有高聳、龐大與華麗可言,至多也隻會讚歎那些防禦炮塔的可怖,但在洪索眼裡,這座宮殿要塞的設計者從另一個與他們父親不同的方向來行使一名建築設計師能達到的、最大的、對於他人的惡意。

這已不是為了純粹的殺敵要求或是防禦需要而建,這座宮殿映射出了其主人的一部分——誰特麼設計的需要爬這麼陡峭濕滑又長的無扶手階梯!!!!簡直是一種給人下馬威般的惡意滿滿!洪索覺得再這麼繞著圈爬下去他可能到覲見的時候會無法很好地控製自己的表情了。

好在,當他們越爬越高,將要接近頂峰的時候,環繞在山頭下方的雲霧散去了一會兒,當洪索往下俯瞰的時候,他看到了許許多多、閃閃發光的篝火與燈光,就像是環繞山峰脖頸上的大大小小的明珠一般,篝火,生命,人類,這意味著無數人與他們背後的可能性。

洪索在最後一個平台略微停留了幾秒鐘,咀嚼著從山下的人類火光中所傳遞給他的東西,隨後意識到,這份嶄新的體驗令他充滿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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