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塔維茨的相貌在帝皇之子中不算是最美麗的,甚至說他的有些前同儕還議論過他額頭上修補的金色金屬是如此醜陋和突兀,有損帝皇之子戰士的形象。不過他的氣質會讓人第一時間注意到這位戰士的沉靜與聰穎,而不是將重點放在他的容貌上。他的確是認真考慮過如今這個情況這是否是個陷阱的可能性。但顯然他在思考過後的結論是,戰帥根本沒有進行這樣大費周章和匪夷所思行為的必要。畢竟,如今還剩下的數百名聚集和駐守在領唱者宮殿的忠誠者戰士們已經被猛烈的地麵炮火、忠於戰帥的四個軍團的其他戰士,以及泰坦軍團:死顱與餘燼戰狼完全包圍了。這些叛軍對落單反抗者的處置一視同仁:飽和式的彈藥射擊和塞進每個縫隙和洞口的鉕素火焰噴射器,或許被逮住的不幸還活著的人還會成為昔日同袍哈哈大笑取樂的射擊靶子,墮落和腐化的跡象已經很明顯開始在叛徒們的軍隊中蔓延。泰坦軍團的腳步繼續震動著大地:除了十二架戰犬泰坦、數台軍閥級與掠奪者級組成的完整編隊,甚至一台帝皇級泰坦也被釋放到了地麵上,墮落的神機們的異常憤怒是如此之猛烈,使得整個整個原本的城市街區再次化為飛上天空的灰塵和火雲,將工廠與軌道的金屬殘骸熔化成一個個發著紅光的熔渣鐵池。即使在很遠處的宮殿瞭望點上,也能清晰地看到他們武器發出的閃光。在壓倒性落地的載具、重武器和泰坦麵前,殺戮計算的天平已經完全偏向了戰帥一方,來自軌道的轟炸很明顯是打算要把這裡打成埋葬忠誠者們的廢墟墳墓,塔維茨與其他軍官原本已經打算放棄部分防禦防線,轉而朝對麵的攻擊者進行最後的包圍殺傷,以及,儘量——儘量為某艘攜帶背叛者消息的飛船拖延時間。艾森斯坦號與納撒尼爾·伽羅連長在開戰前向泰拉進發的逃亡行動被告知了有限的幾位軍官。但計劃被臨時改變了。因為盧修斯在所有忠誠者都能聽到的通訊頻道中聲嘶力竭地高呼著,有一名基因原體,一名自稱忠誠的基因原體的到來,並說他現在的要求是所有人都立即回防到宮殿那美麗、堅固、閃閃發光的珊瑚質材料製成的獨特主穹頂下——更荒謬的是,這名原體還自稱是“帝皇的第十二位子嗣,忠誠的基因原體安格隆”——光是想想這個詞和外麵正帶著瘋狂的吞世者們獰笑著逼近的那個安格隆聯係在一起,就讓帝皇之子最優秀的指揮官的大腦開始過載——但在塔維茨忍不住要管束與喝斥總是顯得過於幼稚、喜歡引人注目的劍客怎在這種時刻還如此不識大體地嘩眾取寵的行為的時候,跟在帝皇之子第十三連長身後疾步如風走進來的身影讓這裡的人一時間都失去了語言。光輝的金銀色鎧甲、絕無僅有的高貴身形、來自基因代碼深處編寫的某種不可知的敬畏與直覺,還有強大的、壓倒性的心靈力量。基因原體頭盔上明亮的目鏡轉向軍官們,反應過來的戰士們有的舉起了槍,有的將武器拔在手中,但都猶豫不決。“等一下。我的兄弟們。”有人從金銀色甲胄的原體身後轉出,他的動力甲已經大部分都被塗成了黑色,臉部也被染血的繃帶纏裹著,看不出原本所屬的軍團番號與軍銜榮譽,不過還是有人能從他繃帶中露出的白發、獨特的藍紫色眼睛中認出他。“彼拉墨斯?”所羅門連長發出了驚訝的聲音,儘管他自己也受了幾乎燒儘他麵容和身體的重傷,但他還是非常高興地上前來仔細打量自己的戰友。“你為何將自己塗成這樣?”“德米特爾。”帝皇之子朝著兄弟們致意,“因為安格隆殿下的旨意,我們在為所有在此地死去的忠誠者們服喪。——同時我已決定在這裡追隨安格隆大人了。”某種重型風暴爆矢的裝彈聲響起,一個高昂、永不屈服的聲音出現了。“聽聽你在說些什麼——你說自己要追隨一個吞世者的基因原體,一個背叛者的同謀!所以,你是要背叛我們、背叛帝皇之子嗎?巴洛·彼拉墨斯?”被問到的人眨了眨他紅腫的眼睛,朝著發言者用儘可能恭敬地姿態行了一禮。“這並非背叛,大師,原體是忠誠的,正如我也是,我們來為你們帶來拯救。”“哼。他最好是忠誠的,也最好帶來的是拯救而不是欺騙與毒汁。”發聲身影從光照射入殘破穹頂下的煙塵內浮現,大步朝不速之客們走來的不屈無畏長者正是瑞拉諾,帕拉丁王庭的總管,禮儀大師,古賢者,人類帝皇驕傲的侍從,第三軍團帝皇之子過去榮耀的最大象征。蔑視者無畏的龐大身軀上華美的皇家紫與黃金鍍層幾乎已經被炮火和爆彈轟擊殆儘,隻留下片片剝落的煙熏火燎痕跡與淺淺的彈坑凹痕,寫有他名字與帕拉丁王庭的鏨刻緞帶已經破損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但他依然奇跡般地挪動著腳步。所有人,包括吞世者、死亡守衛與影月蒼狼的戰士都對這位長者的出現表示了極大的尊敬。“能再見到您真是太好了,瑞拉諾大師。”彼拉墨斯真情實感地說,他的喉嚨因為哽咽而凝澀,“我聽到許多次、一次又一次、敵人隻言片語的通訊……背叛者們報告說他們擊毀了您……目標。”“彼拉墨斯。我乃第三軍團的帕拉丁王庭總管、禮儀大師、活的曆史見證者。記得我所代表的美德,我記得我們的奮鬥和所做的事,我是正義、榮耀而忠誠的帝皇之子。隻要我仍一息尚存,我的戰鬥便與我的意誌一道永不停止,哪怕持續萬年。”古賢者那製作成頭盔式樣的頭部傳感器轉向靜靜等候在一旁許久而並無不滿的基因原體,他明亮的藍色目鏡由於損傷的鳥卜儀係統而不停閃爍著。“假若你能容忍我這樣一位老朽的怠慢,那的確你與我們的主君和他的兄弟都非常不同。我所知、我所了解的第十二軍團的基因原體安格隆不是你這樣的。”“是這樣。”鐵心之主同樣用最柔和、雅致和標準的高哥特語回答對方,同時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熔融深紅金屬色的頭發下是一對赤金色的眼睛。“他是安格隆·塔爾克,而我是安格隆·佩特拉。”那對金色的眼睛讓王庭總管想起了自己有幸見過的一位。一發炸彈精準地集中了珊瑚質的穹頂,大廳劇烈地顫抖起來,開始往下掉落淅淅瀝瀝的石頭渣和碎塊。安格隆抬頭看了看天空。“沒有時間了。”他說。“他們沒有想留下任何活口,我們來的時候觀察到地麵軍團的集結和天空中的軌道轟炸都已經就位,必須立刻帶所有人離開這裡。”“等一下。”索爾·塔維茨終於代表指揮官們問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首先,伱是怎麼帶著這麼多人穿過外麵的包圍圈的?”指揮官與其他人的眼中閃爍著深深的懷疑。凱爾洛恩走出隊列,向著影月蒼狼的第二與第十連長伸出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武器。“我願意以自己的一切過往與名字起誓,大人們,請相信安格隆殿下。”基因原體按住了想要上前繼續交涉的考拉格,“長話短說,我用了我自己的力量帶著他們不交戰而穿過封鎖,為了儘快找到你們。這是與外麵的那個‘我’不同的力量。”索爾·塔維茨的懷疑明明白白地刻在臉上,他們已經承受不起任何背叛。“你承認自己與背叛者安格隆是同一個人?帝皇尊貴的子嗣我們人人都認識,我可從未聽說過第十二原體是雙生子。”“的確不是。”安格隆回答,“但我希望你已經聚集了所有能聯絡到的忠誠者,我們真的沒有時間了。”他平靜的麵容看起來難得地有些焦慮,這種情緒甚至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我們能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後再細說這件事嗎?”“怎麼轉移?”塔裡克·托嘉頓問到,這位影月蒼狼四王議會的前成員看起來如此被原體的背叛傷到,顯得疲憊而充滿懷疑,“這裡有這麼多人,我們也沒有任何飛行載具,即使有也來不及部署和裝載了。”“儘量站得離我近一些。”基因原體再次摸向他的大腿甲,好幾位戰士警惕地舉起了武器,他從裡麵摸出了那根漆有獨特的第四軍團色調的金屬管,現在金屬管的後方被完全拉扯出來,他又掏了掏,裡麵是一個材質奇異的黑白色小吊墜,這隻動物形狀吊墜的雙眼中警示燈正在一閃一閃地,顏色由藍到紅,頻率不斷加快。“……這是……什麼東西?”這次發問的還是瑞拉諾。“一個……信標。”“這麼小的信標?而且看起來完全不可能在裡麵裝下什麼裝置。”“它的工作原理與一般信標不同。所以你們需要站得儘量近一些,我要用自己的力量為它增幅。”戰士們半信半疑地瞪著他。最終,他們還是儘量靠近地站在了穹頂下,原體的身邊,畢竟,原本他們也會在打光手頭所有的子彈之後在這裡望著天空不屈地站立,迎接自己最後的終局。靠近他的人聽到原體輕聲嘀咕道。“舉行這種儀式我還是頭一次,所以希望……他會原諒的,應該沒事的,畢竟,那可是佩圖拉博和……”空氣振動起來。明亮的“線”浮現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