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家離開,秦奶奶硬是給桑泠塞了一小兜的東西,要她帶到山上吃。
水壺裡裝了熱水,還有她煮的雞蛋,以及一些小零嘴,像紅薯乾,糖果,雞蛋糕什麼的……
這次上山撿柴火,是張玉華組織的。
就是沒想到,男知青這邊也一起去了。
張玉華說:“有男知青在,稍微安全點,大家互相有個照應。”
畢竟榆錢大隊雖然表麵挺和諧,但哪個村子沒幾個地痞無賴一樣的人?
無親無故的女知青,遠在他鄉,比男知青難多了。
桑泠看到謝斯眠也在其中。
說起來,謝斯眠十四歲後搬出大院,桑泠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兩人也不算熟,謝斯眠比她大三歲,桑泠還在讀小學的時候,人家已經是初中生了。
桑泠背著挎包跟在隊伍後麵,她沒想到說的上山,全靠走路。
走了兩三裡地,才到目的地。
大山連綿起伏,入口被常進山的村民們踩出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他們就沿著這條路走。
張玉華對新來的知青道:“撿柴火可以分開撿,但是不要走的太遠太深,太深的地方就連老獵戶都不敢進,裡麵是真有狼跟老虎的!”
正說著,她看到一片黑褐色根莖,彎腰便挖了起來。
桑泠這才知道,他們上山撿柴的同時,也會看看山上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帶回去拌上玉米麵,能烙餅子吃,也能省點口糧。
她認出那是刺五加根,說起來刺五加的根莖,還有藥用的功能,是中藥材。可以補氣益精、強筋健骨等……還可以預防凍瘡。
桑泠便道:“玉華姐,我能挖一點嗎?”
張玉華點點頭,又奇怪:“山上這東西多,你想挖就挖,不過你不是在秦家吃飯,要這個做什麼,這個不好吃的。”
味道苦得很。
桑泠便把刺五加根莖的藥用價值說了一遍,道:“我帶回去晾曬一下,興許什麼時候能用得上呢。”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不由驚訝。
“你會醫?”
桑泠笑眼彎彎:“我媽媽是醫生,我外公也是。”
這下,聽到的人心思頓時各異起來。
沒惡意的譬如張玉華她們,想的就是難怪桑泠看著啥都不缺,原來是出自知識分子家庭。
而有些人,看桑泠的眼神,就不對勁起來了。
桑泠用隨身帶的小鏟子,小心翼翼地刨了點。
她動作慢,剛采了一小把,就發現大部隊已經走遠了,離她最近的趙小梅,也距離她十幾米遠了。
桑泠趕緊站起來,結果蹲太久腿發酸,一個沒站穩就要摔,一隻手從後麵及時扶住了她。
熟悉的力道跟氣息……
桑泠回頭,果然是謝斯眠——
“謝斯眠。”
算起來,謝斯眠幫她兩次了,桑泠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錯,原諒謝斯眠裝不認識她的事情了。
她有些高興道:“謝謝你呀,我差點又要摔啦。”
謝斯眠視線從她笑臉上收回。
“嗯。”
怎麼又一個悶葫蘆啊。
桑泠很無語,她從挎包裡掏了掏,摸出一顆糖果給他:“吃嗎?”
“不用。”謝斯眠說完,便越過她走了。
桑泠注意到,他也沒有挖野菜,那他在這兒蹲著乾嘛?
“悶葫蘆!”桑泠嘟囔了一聲,跺跺腳追上。
知道山上有草藥,桑泠就有意識地找起來。
像刺玫果、蒼耳子,桑泠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摘了一些。
路過一片陡峭的岩壁,藤枝上掛著的紅色乾果吸引了她的注意,五味子?這可是好東西呀,可以泡酒,可以治療咳喘,藥用價值很不錯。
可是看著陡峭的岩壁,桑泠又有些遲疑,萬一摔下去怎麼辦……
出神間,桑泠餘光瞥見在雜草叢生的地方,怎麼有幾片枯萎的莖稈?她連忙湊近去看,三花五葉,這不是人參嗎?!
桑泠激動起來,小臉泛紅。
完全沒注意到腳下,伸手便要去挖。
唰——
胳膊猛地被拽住,桑泠嚇得心跳驟停。
謝斯眠怎麼又回來了?!
“謝斯眠你乾什麼,嚇壞我了!”桑泠氣得不行。
恨不得罵他一頓。
謝斯眠皺眉,瞥到她想拿的東西,冷冷道:“你想被批鬥嗎?”
“什、什麼……”
謝斯眠把她拽起來,並且一腳將桑泠扒開的雜草,又踢了回去,仿佛不經意般,找過來的幾個人都沒察覺。
陳衛東叫道:“謝哥,你咋走這麼慢,我叫你好幾聲了!”
王玲玲暗暗咬牙,視線在謝斯眠握著桑泠的手上打轉,心道桑泠真是不知羞恥!勾搭了一個秦致還不夠,連男知青都不放過!
“你們拉拉扯扯乾嘛呢?!”她質問的口氣脫口而出。
謝斯眠拉著桑泠走了幾步,正好擋住了那株人參。
淡淡道:“她差點摔下去。”
張玉華聞言,嚇了一跳,“泠泠,你彆往危險的地方跑啊!真要摔下去,那可是要命的!”
桑泠小心臟還砰砰直跳呢,小臉有些發白,瞧著真像是差點摔下懸崖,所以嚇到了一樣。
她喃喃:“我、我看到有五味子,所以就想采一點……”
“五味子?”
“嗯,治咳喘的。”
張玉華道:“就算是藥,也不能不顧安危啊!還有,你采藥歸采藥,記住少采一點,加一起可不能超過五斤。”
村民們靠山吃山,大家糧食不夠的時候,去山上找點吃的,大隊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總不能看著大家餓死。
但要是拿的多了,被舉報出去,就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嚴重了,那是要被批鬥的。
桑泠點頭,視線輕輕看向謝斯眠。
謝斯眠抿唇,“我不需要野菜,我看著她,你們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