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斯眠。
桑泠的腦海裡一下子跳出這個名字。
謝斯眠也看到了她,平靜無波的黑眸裡掠過一抹很細微的詫異,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就會忽略。
謝斯眠小時候跟原主是一個大院的,後來謝家出了事,他的父母兄長等都被下放到各地,謝斯眠也不知所蹤。
原來他是下鄉了。
“謝斯眠,大隊長喊你有空去一趟他那裡。”張玉華道。
“嗯。”
謝斯眠淡淡收回眼神,雖在這裡與故人相逢,但不重要,也不是什麼很熟的人。
桑泠原本還想打招呼的,見謝斯眠一副不想理睬她的模樣,硬是把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哼,既然他要裝,那她乾嘛還熱臉貼冷屁股。
本來念著兒時情誼,還想問問他過得好不好呢。
謝斯眠左右無事,把手裡提著的包放回屋裡,便出門去找大隊長了。
青年穿著件灰色的外套,裡麵套著一件半新不舊的毛衣。
落魄的穿著,也難掩他周身的貴氣。
王玲玲臉都紅了,直到謝斯眠走遠,還不斷地回頭張望。
糧食還沒放回去,就迫不及待地找張玉華打聽他的事兒。
桑泠不感興趣,外麵冷的厲害,她把抱回來的糧食放進櫃子裡,就有些無聊了。
晚飯是在隊裡吃的,也算大隊替他們接風,還有就是知青們初來乍到,什麼都沒備,想開火都開不了。
但這年節,隊裡也就管他們這一頓了,從明天起,他們就得自己管自己的衣食住行。
王玲玲在張玉華那邊待了很久,直到很晚才一臉少女懷春的回來。
晚上其他知青也都回來了,張玉華組織大家互相做了個介紹,就算認識了。
目前除了跟桑泠同一批的知青,馮躍進、錢向陽、王玲玲、趙小梅外。
老知青們還有六個。
女知青這邊是張玉華、苗琴、柴麗麗。
男知青那邊是謝斯眠、陳衛東、徐和彬。
徐和彬就是前世女主的那個渣男前夫。
王玲玲找隔壁的柴麗麗借了柴火燒了熱水,端了盆子進來洗漱。
趙小梅也一樣。
她們就一個盆,先洗臉,然後再洗腳。
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是這麼乾的,物資緊缺可不是說著玩的。
但桑泠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她坐著沒動。
趙小梅有些擔憂桑泠晚上該怎麼辦,都這麼晚了,“桑泠姐姐,你要不要用我的盆子泡泡腳?晚上不然你跟我睡吧,明天我跟你去老鄉家問問,能不能換個被子回來。”
她隻以為桑泠的行李是丟了,這才隻帶著一個小挎包就來了。
桑泠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了,她抿抿唇,“我再等等。”
讓她用一個盆子洗臉又洗腳,她真接受不了。
王玲玲撇嘴,踩著鞋出去倒水,“矯情!”
桑泠懶得理她,但是也不想跟王玲玲住在一起,得想個辦法搬出去,最好能一個人住。
趙小梅撓撓頭,“那好吧。”雖然她也不知道桑泠在等什麼。
這時,外麵院子傳來敲門聲。
王玲玲好半晌才進來,神情怪異地看了桑泠兩眼。
但桑泠就是明顯的感覺到,她的心情不好。
桑泠眨眨眼,心裡有了猜測。
她一下子從椅子上起來,匆匆往外走,“我出去看看!”
八成是桑磊來了。
她衝的急,主要也是真擔心桑磊今晚來不了,她不習慣跟彆人擠一個被窩。
咚——
外麵格外黑,桑泠剛出屋子,就撞到了斜對麵忽然走出來的人身上。
對方還穩穩站著,桑泠卻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呼吸間滿是冷冽的氣息。
胳膊被人拽住,從半摔中扯起來。
桑泠驚惶未定的仰頭。
視線適應了黑暗,模糊中看到謝斯眠不甚清晰的輪廓,看不清表情,隻有一雙又黑又沉的眸子,靜的如同無波無瀾的海麵。
“謝……”桑泠還沒來得及開口,謝斯眠已經鬆手,越過她往隔壁的男知青宿舍去。
怎麼這樣!桑泠皺皺眉,隻覺得從小就奇怪的謝斯眠,現在更孤僻了。
不過她的思緒沒有在謝斯眠身上停留多久,就被桑磊吸引去注意。
桑磊右肩扛著一個巨大的包裹,看到這一幕都服了,“你這麼激動乾啥,再把腦子撞壞了,本來就不聰明……”
話音消散在桑泠‘凶惡’的眼神下。
桑泠雙手叉腰,“桑、磊!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哎喲喂!哥哥都不叫了,沒禮貌!”
桑磊樂了,把包裹往下一扔,衝著桑泠道:“你知不知道我沒接到你,得知你被分來榆錢大隊後都忙壞了?怕你路上餓了沒吃的沒用的,特地去供銷社買了堆東西,叫秦致捎來給你。”
桑泠表情緩和了些,但想到這一路上的擔驚受怕,還有王玲玲的冷嘲熱諷,又不由委屈。
癟癟嘴,“那你怎麼不來!而且那個秦致都沒跟我解釋這些。”
“嗐,這點是我沒注意,秦致就那個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我這不是著急,你東西都提前寄給我了,我總得回去先幫你把東西帶來吧。”
秦致提著另一包東西進門,聽到的便是好友在說他壞話。
嗬……
桑磊嘴巴沒停,問桑泠:“你去看看你同屋的知青們休息沒,問問我能不能扛東西進去。”
桑泠便去屋裡問了下。
趙小梅當然沒有不答應的:“可以呀,東西多嗎,我幫你一起拿。”
她原本是要睡的,這會又下炕穿上了鞋。
王玲玲不太情願,她就是不想讓桑泠好過。
而且什麼行李還要她哥替她拿,她自己沒長手嗎?
就見桑泠從櫃子裡抓了把奶糖出來,“麻煩了。”
王玲玲眼珠子一轉,“咱們這可是女知青宿舍,要想讓我同意,除非……”
桑泠卻燦爛一笑,直接把奶糖全都塞進趙小梅手裡。
在王玲玲乾瞪眼中,無所謂道:“那就不讓我哥進來了唄,小梅,你幫我拿一下。”
“你、你……”王玲玲快氣死了,她盯著趙小梅手裡的一把奶糖,“我也沒說不同意,你隻要也分我一把糖,我就同意你哥進來好了,畢竟我們這裡是女知青宿舍,誰知道你哥是什麼人。”
桑泠嗬嗬一聲,“誰管你啊。”
這房子又不隔音,桑磊在外頭也聽到了裡麵在打機鋒。
他歎息著扭頭,看自家好友冷著一張臉,也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有哪裡不妥,對秦致道:“秦致,你說這咋整,泠泠她從小就沒吃過苦,我看她室友不咋好相處,萬一被欺負了怎麼辦。”
想想他都心疼,眼眶都紅了。
秦致:“你想的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