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鳥鳴響起。
謝珩悠悠起身，掀開床幔，外頭的天光已經灑入屋內。自從陛下不盯著他了，他也恢複了以往的作息，不去上課，太學的夫子也沒人敢去宮裡嚼舌根。
謝珩伸了個懶腰，起床更衣。等他穿戴整齊時，外麵的墨毫早已等候多時。
“主子。”
“傳早膳吧。”
謝珩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院外嘰嘰喳喳的聲音。緊接著，華錦身後領著幾個丫鬟，出現在了院門前。
看到華錦時，謝珩眯了眯眼。
華錦也學聰明了，隻是站在院門前，恭敬行禮，確保自己這次是懂了規矩。
“見過世子。”
謝珩點了點頭，瞄了一眼華錦的裝束，輕聲開口，許了她進門。華錦心中竊喜，提著裙擺，快步奔向謝珩。
“世子，您近日也不去太學上課，不若我們出門逛街？”
謝珩看著她，想起了沈真，隨即淡淡點頭，“嗯，可以。”
自謝珩應了她的要求，一整個早上，華錦都坐在餐桌前傻樂，直到他們都已坐上馬車出門，華錦還一副天上掉餡餅的模樣。
“咳咳，”謝珩輕咳兩聲。
華錦瞬間緊張起來，湊到謝珩跟前一頓關切，謝珩皺了皺眉，向後退了退，“錦兒，你這是在哪家買的脂粉？有點太香了。”
見是自己惹了世子不悅，華錦攪著手帕，撇了撇嘴，“天香閣啊，我聽阿歡說，春禧樓的姑娘都”她說著，忽然噤聲，用帕子死死捂著嘴巴。
謝珩眸光一閃，“嗯？”
謝珩早就知道，華錦除了在家裡全方位盯著賬目跟來客，在外麵也沒少打聽自己的行蹤。
隻是沒想到，她就這麼直接說漏嘴了。
但謝珩還沒有對她動殺心，隻當自己養了一隻不太聰明的小鸚鵡，放在家裡權當是逗逗樂。
這般蠢笨的小娘子，世間罕見。
華錦忽然跪在車廂內，匍匐著不敢抬頭：“世子恕罪，妾隻是”
“錦兒，這麼緊張做什麼，我隻是隨便問問。”謝珩說著，端起茶杯，細細品著平陽伯差人送來的茶葉。
馬車停在了金水街上。
還未下車，便聽到外麵的爆竹聲響，還有敲鑼打鼓以及百姓喝彩。謝珩掀開簾子，看著外麵堵塞的街道，隨即放下簾子。
“世子爺，外麵怎麼這麼吵呀？”華錦問著，也湊到窗前，想要看看，卻被謝珩一把囫圇到了旁邊。
“沒什麼，應當是有什麼店鋪在開業吧，我們下車步行吧。”
謝珩說著，率先下車。當他站定時，老遠便看到街道末尾，靠著小橋的一家商鋪，門口聚集著眾多百姓。
華錦也來了興致，纏著謝珩，說要去湊湊熱鬨。
等他們到了店鋪時，身著女裝的沈真正在門前迎客，雖是用了易容術換了模樣，但她腰上係著謝珩的玉佩，反而證明了她的身份。
華錦看著新鮮鋪子就想往裡鑽，完全忘了謝珩的存在。
謝珩跟沈真麵麵相覷，沉默無言片刻，沈真才開口迎客：“謝世子的到來，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啊。”
謝珩點了點頭，墨毫十分懂眼色，敦實的荷包直接交給了沈真。
沈真掂量著荷包，喜笑顏開，搖晃著扇子，開始清場逐客，“謝世子包場了，諸位請吧。”
……
清場過後，千香閣內僅剩下謝珩、沈真和華錦三人。
華錦自顧自地挑選著香粉和香露，不時還會問問謝珩，覺得哪個比較好。完全沒有意識到，邊上的兩個，已經眼神交流了數個回合。
終於，在她聽到第八次‘買’的同時，她狐疑地湊到了謝珩跟前，警惕打量著千香閣老板。
“沈老板，您莫不是瞧上我們世子爺了？”華錦邊說著，撚起帕子輕掩口鼻。
她似乎是肯定了自己的念頭，自顧自說道：“沈老板麵容姣好，身姿綽約，抬進府裡做個妾也是當得的。”
話落，屋內氣氛陡然降到冰點。
沈真臉上雖頂著易容用的麵皮，但那雙眼睛卻實打實是她自己的，那桃花眼中滿含殺意。
若不是謝珩眼疾手快，一把將華錦拽到自己身後，怕是沈真能一刀捅死華錦。
“謝世子名動帝京，還是留給華姨娘吧。”
沈真悠悠說著，瞄了一眼窗外水泄不通的街道，冷聲道：“華姨娘，在外麵講話還是要注意點分寸，不知道的，估計得當您是正頭夫人了。”
華錦就算平日裡是個傻的，但沈真這話，她確實聽懂了。
華錦臉色漲紅，拽著謝珩的袖子，搖晃著，“世子，我們回家，不要在這裡看了，沒意思！”
謝珩點了點頭，喊來了墨毫，讓他派人送華錦回家。
華錦聞言，百般不願，卻也快不過車夫駕車的動作，隻得從馬車的小窗探出腦袋，依依不舍地看著謝珩。
……
等華錦走後，沈真領著謝珩上了二樓，房門一關，樓下的嘈雜瞬間被隔絕開來。
沈真嗤笑一聲，調侃道：“小世子，你這位姨娘，倒是有點凶悍呢。”邊說著，她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個小瓷瓶子，將其丟給謝珩。
謝珩沒有回應，隻是拔開瓶塞檢查裡麵的東西。
“這什麼？”
“夜幽藤，你的解藥中，需要這味藥。”沈真說著，摸了摸鼻尖，“給你解毒，總不能什麼藥材都得我提供吧，我給你個樣，你自己買。”
“多少錢我給你不就成了，費勁在我手上過一遭乾什麼？”謝珩不解。
沈真有些無奈，雙手叉在腰間，用看傻子的眼光看著謝珩：“你當這是山溝裡的人參，一鏟子好幾顆啊？南疆特產，百年難見。”
謝珩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提起南疆，想起了離家數日的宮神醫了，這老頭，隔三岔五就往外跑，這一趟走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
忽然，謝珩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看著沈真，“你身上的朝升，解開了嗎？”
沈真搖了搖頭，“藥王穀的朝升，跟我從小學的解毒體係相悖，有些邏輯我還在想，所以不敢下手。”
說著，沈真話鋒一轉，眉眼彎彎，湊到謝珩跟前：“小世子，你的毒，我幫你解了五成，那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