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和二十四年,帝京。
漫天飛雪下,幽靜的皇城已是屍山血海。
我是個反賊,起碼世人是這麼稱呼我的。
我騎著白馬,仰頭看向神武門,城樓上頭站著一錦袍男子,那是本朝的太子楚隋安,我的二表哥,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第一人。
他手邊,懸吊著兩個女子。
一個,紅衣如火,是我老婆;
一個,白衣似雪,也是我老婆。
……
“謝珩,你現在繳械投降,我還能讓她們兩個活下來一個,”楚隋安說著,手中的長劍高舉,在兩個美人的跟前不斷晃蕩,“不然”
謝珩輕嘖一聲,拉動韁繩控製著身下的白馬,在短短的一息之間,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放箭!”謝珩手起令下。
漫天箭雨直奔神武門,楚隋安慌忙揮動手中的長劍,割斷了拴著兩個女人的繩子。混合著箭雨,那兩個美人已經摔下城樓。
雪白的地麵上,炸開一片猩紅。
騎馬經過那兩個女子的時候,謝珩看都沒看一眼。不為彆的,這兩個壓根不是他喜歡的,都是老皇帝硬塞進來的探子。
肅清了整個皇城,鏟除了所有威脅後,謝珩第一個去的地方,是榮帝的寢殿。
榮帝躺在被窩裡渾身僵硬,見謝珩一身肅殺之氣,還有他衣袍下正在向下流淌的鮮血,他顫抖著手,指著謝珩,好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
謝珩笑了,他快步來到榻前,貼心地幫老皇帝壓好背角,“舅舅,你的兒子都被我殺乾淨了,你的皇位我接下了。”
老皇帝瞪著眼,張了張嘴,麵部肌肉不斷抽搐,連眼淚的擠出來了,還是說不出話。
謝珩端起一旁早已冷卻的湯藥,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盛起湯藥就要喂給老皇帝:“舅舅,當年你殺我雙親的時候,應該就想到我會造反的呀。”
謝珩的眼神微動,語調冷了幾分:“明日,我就會繼位,但我不會殺你。”
“從今以後,你可以做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像法華殿裡供奉的菩薩,隻是一尊受人敬仰的擺設。”
“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舅舅。”謝珩說著,心情大好。
他快步離開,掀開厚重的簾子時,外麵已經飄下了鵝毛大雪。那雪片被風裹挾著,順著縫隙鑽進屋內。
榮帝瞪大雙眼,死死看著謝珩離開的方向,無奈地閉上雙眼,淚珠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
當夜,謝珩宿在了宮裡。
夜深時,喪鐘響了九聲,驚醒了剛剛睡下的謝珩。
他猛地坐起身,聽著外麵的聲響,胸腔內忽然氣血翻湧。
“噗——!”
褐色的血,噴濺了整整一床。
謝珩滿眼不可置信,抬手擦拭著唇角的血跡,看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中毒了!
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謝珩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恍惚間,他似乎是回到了幼年。
那年,他三歲,好奇牆角的狗洞,趁著無人注意鑽出去玩。他在街上迷了路,等他再找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長公主府大門微敞,年幼的他推開大門,看到了永生難忘的畫麵。
目之所及,無一處不染鮮血。
往日鮮活的下人們,不知被誰斬殺。
他倒騰著雙腿,跑到後院時,他父親母親伏在地上,脖頸處被刀劍割開,鮮血冒著泡在地上淌。
他伸手撫上了母親的眼,但母親卻怎麼也不能瞑目。
他不明白,他舅舅是當朝皇帝,誰敢來殺了他們一家!
……
再睜眼,謝珩愣了。
此刻,他身處京城第一銷金窟——春禧樓。
跟他同在的,還有左相次子,興遠侯世子和平陽伯。
曾經的謝珩,是帝京城裡出名的紈絝,身邊永遠是這幾個狐朋狗友。每次京城有什麼荒唐事,都不用想,肯定就是他們幾個一塊乾的。皇帝舅舅派人把謝珩請進宮後,麵前的狀紙上,出現最多必然是謝珩的大名。
不過,謝珩自從冠禮結束後,就再沒跟他們幾個一塊玩了,現在忽然同處一室,謝珩的驚訝不亞於白日見鬼。
“這是我冠禮前的一年?”謝珩暗自揣測。
平陽伯第一個發現他不對勁的,一巴掌拍在謝珩身上,“謝世子,這是發什麼愣呢?”
忽如其來的推背感,謝珩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見謝珩還在發愣,他們隻當謝珩是喝大了,不再管他,繼續念叨著京城的最新八卦,分享他們最近見了誰家的小姐,攀比著剛做的衣服。
謝珩苦笑一聲,隻恨老天爺是在捉弄自己。
哪有都造反成功了的,直接強製重開的?
正當謝珩還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中時,身旁的平陽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樂子,他手腳並用,爬上了桌子。
“你們知道嗎,右相家那個江小姐,真是離經叛道。她竟然偷偷地在辦女學,這不是被右相知道了嗎,好一頓打呢!”
聽到這,謝珩猛然抬頭。
右相家的江小姐,那可是個妙人,未來她會嫁給楚隋安,當上了太子妃。
而他造反的導火索,還跟她有點關係。
原本造反還欠一陣東風,可江小姐弄了個什麼,火銃,填上火藥就能將鐵珠炸出,是一種殺傷性極強的兵器。
起初她進言的時候,眾人隻當她是異想天開在說夢話,沒想到她還真弄出來了,在皇帝壽誕的時候展示了一下。她用火銃瞄準蘋果,隻是手指動了動,百步外的蘋果炸得隻剩碎片了。
那一刻,謝珩看著她,隻慶幸她是個女子。
如果她是男人,以她的家世、才智,估計都輪不到謝珩來造反了,她江家早早就能造反成功,登基稱帝了。
也是那一刻,謝珩意識到,造反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如果等火銃批量生產,那他造反的計劃將會徹底破碎。
雖然成功了。
但現在,他又坐在這了,好像算是無效造反了。
謝珩端起酒杯,仰頭飲儘杯內的液體,眸中劃過一絲狠厲。這位江小姐,從小跟楚隋安形影不離,把她拉到自己陣營,不亞於癡人說夢。
那他,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