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父子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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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一晚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索性直接起床,來到了褚遂良這邊。

“魏公,您這是……”

大半夜的,褚遂良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看著魏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嚇了一跳。

“登善啊……老夫……老夫心裡不踏實啊!”

魏征長長歎了口氣,將白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不挺好的嘛,秘書監,再往上一步,可就真正地進入朝廷中樞了,這是喜事啊!”褚遂良一臉疑惑。

這年頭,怎麼還有人因為升官煩惱呢?

魏公,咱不帶這麼刺激人的噢!

“好個啥啊!”魏征欲哭無淚。

“老夫到現在都不清楚,怎麼就教子有方了?我那兒子,你是知道的,上一次因為篡改奏折的事情,已經教老夫一頭霧水,現如今,又不知惹出了怎樣的禍事來。”

魏征看著褚遂良,苦笑道:

“登善,你在弘文館任職,可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魏征憋了一晚上,終於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原來如此!”

褚遂良點了點頭,頓時笑了起來。

“這事兒好辦!

當日考校的試卷,弘文館這邊是有抄錄副本的,就在我府裡,準備封存,魏公稍待,咱們一看便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魏征連連點頭,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沒過多久,就見得褚遂良拿著一堆試卷走了過來。

幾經翻找,終於找到了魏叔玉的那張。

當看到試卷上的字跡時,魏征不由眼前一亮。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兒子的筆跡。

他與褚遂良都是當世的書法名家,自然有著極高的審美水準。

讓魏征驚喜的是,兒子的書法,居然遠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無論是字架結構,運筆勁道都彆具一格。

非要說有什麼不足的話,那就是字跡太過清秀,與大唐渾厚奔放的主流風格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事實上,這就要怪魏叔玉用瘦金體裝逼裝習慣了。

要知道,在後世,瘦金體可是裝逼泡妞的最強利器,當時為了把妹,魏叔玉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魏公,令郎這手字頗有一番風味啊!”

看到魏叔玉的字,褚遂良也是眼前一亮。

“哼……也就馬馬虎虎吧。”

魏征壓抑著心中的歡喜,臉上還端著架子。

褚遂良深知魏征的脾氣,也不點破。

很快,兩人將注意力放在了試卷內容上。

當看到“關中缺糧,可去洛陽”這幾個字時,兩個人都直接愣在了那裡。

難道說,隻要去了洛陽,便可解長安之圍?

他們兩人並非腐儒,對朝廷事務本就知之甚深。

自然明白這八個字背後的含義。

隻是之前沒有做過如此大膽的假設。

現如今,隻要稍加提示,思路便瞬間清晰起來。

片刻之後,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流露出震驚之色。

這個辦法,竟然真的可行!

這樣一來,當他們再看向試卷上那簡簡單單的八個字時,神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魏公,不是我不信您,您當真不是來炫耀兒子的嗎?平日裡,您當真沒有給令郎提點過?”

到了這個時候,褚遂良看向魏征的神情也變得古怪起來。

先是來炫耀升官。

然後又來炫耀兒子。

敢情殺人還要誅心是吧!

魏征則是一臉尷尬。

要真是自己提醒的,也就不會大半夜的睡不著,跑到這裡來了。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那個逆子,居然真得答對了陛下的難題。

眼見魏征不似作偽,褚遂良沉吟片刻,試探道:

“冒昧問一句,在魏公心中,是否太過看輕令郎了?”

“看輕?有嗎?”

魏征喃喃自語。

試問,當你風塵仆仆地剛回到家,本想著是久彆重逢,父慈子孝的場景。

可實際上卻是家丁隨從,口誅筆伐,活脫脫一個敗家子時,會作何感想?

想著那孩子長於鄉下,一切或許情有可原,卻被告知,自己的奏折被換成了春宮圖,又是啥心情?

隨著回憶,往日裡那些不好的情緒,頓時在魏征心中翻湧上來。

這時,卻聽到褚遂良笑了起來。

“可是在晚輩看來,事情或許有另一個角度。”

“難道魏公沒有發現,自從令郎來到長安之後,您的人緣似乎好了許多,現如今,就連仕途都通達了,不是嗎?”

“這……”

聞言,魏征一下子愣住了。

有道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他性子本就不注重這些外在的東西,也就沒有格外留意。

可眼下回想起來,似乎正如褚遂良說的那樣,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記得春宮圖事件發生之後,陛下對待他的態度就變得曖昧起來。

以前即便陛下胸懷四海,胸襟開闊,可也有被自己噴破防,急眼的時候。

可現在不一樣了,不管咋噴,陛下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仿佛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說句逆天的話,在這樣的情境之下,就連他噴起人來也變得不那麼過癮了。

這就好像你在家中苦練了好幾個月,想了一萬句懟人的言詞,可當你開噴的時候,對方隻輕描淡寫地來上一句“啊!對對對!”

你的心態就徹底崩了!

還有那些文武大臣們,對待自己的態度也變得詭異起來。

長孫無忌,房玄齡,有事沒事,總過來和自己拉上幾句家常。

每當這個時候,哪怕出於禮節,魏征也得客客氣氣地寒暄幾句。

如此一來,一會咋還好意思開口噴人。

現如今,陛下又莫名其妙地提拔自己入秘書監。

一番看下來,好像確實是那個小子來了之後,自己周遭一切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難道這一切,都是那小子有意為之?”魏征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樣。

褚遂良笑道:

“正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子如此,旁人羨慕還羨慕不過來呢,魏公可莫要傷了那孩子的心啊……”

聞言,魏征神色緩和了幾分。

畢竟做父母的,又有哪個不喜歡聽到彆人誇讚自家孩子呢?

似乎想到了什麼,魏征神色又變得複雜起來。

“登善覺得,白貓黑貓能抓老鼠便是好貓,這句話如何?”

褚遂良微微一愣,道:

“倒是有些話糙理不糙的意思,不過若是走向極端的話,莫不是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嗎?”

“哈哈,正是此理!正是此理啊!”

魏征一臉欣慰地點了點頭,撫須大笑了起來。

“登善此言,甚得我心!”

有道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老夫就不信了,難道靠阿諛奉承,一味媚上,就能治理國家,造福百姓嗎!”

似乎想通了心事,魏征一下子變得意氣風發,一掃頹勢。

“若那逆子真能做到,那老夫就脫去衣物,在長安狂奔一周!”

“長安小呂布……哼!老夫哪裡小了!”

望著眼前近似癲狂的魏征,一旁的褚遂良連連咋舌。

他算是看清楚了,魏家這爺倆這下徹底杠上了。

在沒有分出勝負之前,怕是沒辦法好好溝通了。

唉,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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