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暴跳如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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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範進同歐陽子士說的那番話,自然不出意料地傳到了嚴世藩耳中。

臨下值,嚴世藩便命人來請,說是有幾句話同歐陽子士說。

“初入工部第一天,感覺如何啊?”嚴世藩瞧不上這個妹婿的假清高,但奈何老父時常耳提麵命,故而也不得不多加照顧。

父親嚴嵩是嚴家,乃至是大明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不假,但隨著年事漸高,精力也越發不濟。

往後啊,這兩京一十三省的擔子,還得落在他的肩上。

自己這個妹婿要是開竅,往後說不得也能幫自己分擔一二。

“舅兄,範世兄對我十分照顧,也肯用心教我......”

歐陽子士話還沒說完,就被嚴世藩揮手打斷,“我不是你舅兄,這裡沒有你的什麼舅兄,也沒有什麼範世兄,工作時間一律稱職務。”

歐陽子士點了點頭,旋即便把範進今日的教誨再次說了一遍。

嚴世藩聽著,雙腿乾脆不羈地斜架在桌案上,淡淡道:“現在你知道為何你們同年,那範進步步高升,你卻處境尷尬了吧?”

說著,把雙腿緩緩放了下來,“這為官之道啊,學問大著呢,既然範進願意用心教,那你就更應該用心學。”

“把你以前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收起來,這裡是官場,不是書院!”

“在書院,誰表現好,夫子一眼就能看到,可在官場不是,你得學會拿眼睛去看,用腦子思考,彆一衝動,就什麼都不管不顧,隻圖嘴痛苦。”

“範進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說明他想乾事,同時也證明他能乾事。”

“不但擅長迎合上意,還擅長團結底下的人。”

“像是這樣的官員,誰不喜歡,朝廷不提拔這種官員,還提拔誰?”

歐陽子士鄭重點頭,藏在袖子裡的拳頭下意識握緊,“舅兄放心,我一定會用心學的,絕不會重蹈在大理寺的覆轍。”

這麼做,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多麼了不起,隻是為了把自己的一切都奪回來。

嚴世藩敲了敲桌子,再度提醒了一次:“跟你說了多少次,工作時間稱職務。”

說完,嚴世藩麵色稍緩,“這做官呐,不能全憑著自己的性子來,光迎合上意是不夠的,還得學會籠絡手底下的人。”

“就比方說我吧!”

“我在這個年紀就做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你以為隻是因為我爹是當朝閣老?”

“錯了,我能當工部侍郎,跟我爹一點關係都沒有。”

“旁人隻當我會討陛下歡心,殊不知住我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完全就是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官員把我抬到這個位置上的。”

“隻要我一升官,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緊時間把該提起的人全提起來,無論發生什麼樣的情況,都不能讓跟著咱們的人心冷了。”

歐陽子士初時還聽得十分認真,到了最後,實在忍不住道:“可是這麼一來,我大明朝冗員的情況,豈不是愈發嚴重了!”

官場的位置從來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把該提起來的人全提起來,說得簡單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大明官僚隊伍已經十分龐大了,若再不管不顧地提拔,究竟會爛到什麼地步可想而知。

嚴世藩聞言,嗤笑道:“你以為我大明朝冗員,是從我嚴世藩開始的嗎?哪一任朝廷不是這麼乾的?”

“我們總不能讓自己手底下的人罵娘吧,那誰還肯給咱們賣命呢?”

說著,嚴世藩也清楚一時片刻不能給歐陽子士灌輸太大,免得無法消化,隻道:“總之,你須得牢記,咱們做官的,上麵的人不能得罪,下麵的人也不能得罪。“

“既要對上麵負責,也要對下麵負責。”

“請恕在下無法苟同。”歐陽子士再也聽不下去,豁然站起,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若是長此以往,隻怕會給我大明朝造成天大的麻煩。”

即便是歐陽子士再無知,也清楚這冗員易結,裁撤難減。

若人人都學嚴世藩,這天下豈不就亂套了?

這偌大的大明朝,還能撐多少時日?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嚴世藩不以為然道:“左右不過是加長凳子,添添桌子的事兒。”

“總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們不能光看陛下的臉色行事,也得看看自己手底下人的臉色。”

歐陽子士隻覺得胸中憋著一團熱火,“既然舅兄要往下看,那我請舅兄不妨再往下看看,看看咱們老百姓的負擔究竟有多重,曆朝曆代,有哪一個像是我大明這般,農民起義屢屢發生?”

“什麼農民起義,無非就是泥腿子造反罷了!”

歐陽子士當麵反駁自己,嚴世藩心中很是不快,隻是礙於嚴嵩一再交代,這才耐著性子說教:“造反有什麼要緊的,鎮壓了就是,泥腿子們不造反,咱們哪兒來的機會給手底下的人升官!”

歐陽子士隻覺得自家舅兄實在是無藥可救,歎息道:“舅兄,收手吧!再這麼下去,隻怕我大明朝就要亡了!”

“你給我滾!!”

嚴世藩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掄起桌上的茶盞,直接朝著歐陽子士劈頭蓋臉砸去。

歐陽子士被潑了一身,神情落寞,抬袖擦了擦臉,“舅兄放心,我不會再踏進這個門了!”

“舅兄好自為之吧,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舅兄了。”

說完,歐陽子士當即快步離去,留下原地劇離喘息的嚴世藩,仍在劈裡啪啦地砸著各種東西。

聽到嚴世藩這裡的動靜,工部其他人俱是一副鵪鶉樣,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觸黴頭。

趙文華隻得親自來,看著亂七八糟的侍郎工房,全然沒有一點從一品大員的架子,親自替嚴世藩拍著後背順氣:“東樓兄何必動怒,歐陽兄隻是還年輕,等曆煉出來了,也就明白東樓兄的一番苦心了。”

“你也大可不必替他太過於操心......”

可惜,嚴世藩從來都不是聽勸的性子,誰來也不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替那個混蛋操心?笑話!”

“我嚴世藩就是去跳河,跳進京杭大運河,也絕不會再過問他歐陽子士的事情。”

“那就是個榆木疙瘩,被人玩死了也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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