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被半羈半押著,半跪在了簾外。
這是見到大人物前的最後一道崗哨。
當然了,這並非是他自己判斷,而是一旁的軍官在等待崗哨前去通報的期間,趁機將消息透露給了陳銘。
當然了,其目的也不是為陳銘著想。
單純隻是警告這個犯了大錯的家夥,讓他知道接下來麵見將軍時要有點分寸……要是這家夥亂來,惹惱了將軍,自己怕是也要被連帶著遭受責罰。
“麵見將軍的規矩,你應該都知道吧?”
陳銘很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他也不怕露餡。
反正眼下自己假扮的這個家夥,也就是個芝麻綠豆大點的小官,對於這種大人物那是絕對沒有見過的,直接搖頭就完事了。
見陳銘如此,那家夥早有預料,他看似原地不動,但一雙眼卻小心翼翼地掃視了周圍一圈,確定了那名去通報的士兵並沒有返回後,他才壓低了聲音,開了口。
“一會進去後,一定要先向將軍問好。”
“然後始終保持低頭的狀態,千萬不要抬頭,不管將軍說什麼都不可以。”
“你還沒有資格跟將軍對視。”
”以你的身份,視線最高也就隻能到將軍的膝蓋位置……前提是將軍是站立狀態。”
“如果將軍坐著的話,你隻能看到他的腳踝位置。要是躺著的話,你就看著將軍躺椅的桌子腿就好了。”
這一連串的規矩,聽得陳銘頗有些懵逼。
這將軍……
好大的官威啊!
對方自是不清楚陳銘內心的所想,他還繼續說著。
“你現在犯的事情……可大可小,隻要那個家夥很快被捉拿回來,你將他帶入軍機重地也能被說成誘敵深入,可以不算你的過失。”
“哪怕實在是抓不住那個家夥,你一口咬定自己是遭受蒙騙,隻要將軍心情不差,你也有機會就那麼混過去無事發生。”
“但如果你在將軍麵前的表現相當差勁,惹惱了將軍的話,那你就徹底完蛋了……神仙也救不了你,明白嗎?”
“一句話,表現得好,咱們都能脫罪,讓將軍開心,甚至給你一個甘當誘餌主動誘敵深入的由頭獎賞你,都不無可能。”
“表現不好,我和你一起完蛋。”
陳銘聽著他的叮囑,心頭不由的升起了好奇。
犯了事情,還有機會挽救。
但是惹惱了將軍,那就徹底完蛋……
這是什麼道理!
軍隊主打的不就是個軍紀森嚴,任何行動都要以軍紀為標準進行衡量。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軍紀可以說是治理軍隊的立身之本。
可從那家夥的口中聽到的,卻好像完全不是這樣一碼事啊……
根本沒有什麼賞罰分明。
一切都不如將軍的心情來得重要。
這不是胡鬨和兒戲嗎!
“唰!”
麵前的簾幕被掀開。
前去通傳的士兵去而複返。
“你們可以進去了。”
話音剛落,陳銘就聽到身邊的軍官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做足了準備,才一拍陳銘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顯然,麵見將軍,縱然是他這種地位的長官也是心頭忐忑。
而之前為了發泄憤怒,強抓著陳銘等一係列的行為,此刻也儘皆收斂,完全不敢造次。
緩緩起身,跟在他身後,緩步前進。
一走進軍帳,陳銘就覺得腳下一軟……
不是他站不穩身子,而是地下鋪了一條極厚,且極軟的墊子。
踩上去就猶如走在棉花之中似的。
整隻腳掌都被包裹在了其中。
有種難以言說的舒適感。
緊跟著,陳銘眼前一花,各種瑰麗的色彩被組合在了一起,形成了無比灼目的光芒,陳銘腳步頓了頓,狠狠眨了眨眼睛,才終於緩了過來。
等到他能定眼看清後方才發現,那些綺麗的色彩是從何而來……
寶石。
貴金屬。
紅的綠的藍的。
金黃的,銀白的。
這些價值不菲的寶石貴金屬,就跟不要錢似的,鑲嵌在了地上的毯子裡,其中絕大多數陳銘都不認識,可能製作成金幣用作交易的黃金、白銀。
以及能鑲嵌在各種法杖上增幅魔法威能的寶石。
陳銘還是認得的……
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啊!
可此刻,卻隻是鑲嵌在了地毯上……供人隨意踩踏。
“我超,這麼奢侈的嗎?!"
陳銘暗暗心驚。
對於那位將軍的形象,又多出了幾分猜測。
一路前行。
陳銘不想惹事,便聽從軍官的建議,始終保持著低頭的狀態,以至於除了地麵,他幾乎看不到帳營裡的其他東西。
可即便如此。
陳銘也能感受到無比奢華的氣息。
時不時就會有天材地寶級的藥材幽香入鼻。
走幾步就能聽到一些奇珍異獸發出的叫喊。
始終不能抬頭,可陳銘的腦子裡卻已經腦補出了這裡囊括了天下奇物,供將軍賞玩的畫麵……
而且這裡麵賊大!
像個博物館似的!
走了好半天也不見有駐足停下的可能。
陳銘一邊走著,一邊在腦子裡默默計算著距離,隨著腦海裡麵的地圖逐漸成型,他驚訝地發現——原來他們一開始通過的重重崗哨,並不是隨意布置的。
那些崗哨圍繞著整個帳營。
將將軍所在的位置結結實實地包了起來!
可以說是裡三層外三層,保護得嚴絲合縫,水泄不通!
“這真的是一名能統領三軍的將軍嗎?!”
陳銘心頭忍不住地升起了疑惑。
這樣的排場。
如此的奢靡。
陳銘隻覺得“將軍”二字本該有著的形象,在他的腦海裡被徹底打破!
他能想象出各種樣子的將軍,威嚴的,陰鷙的,豪放的,運籌帷幄的……
可就是想不到此刻看到的這一款!
前線士兵們廝殺拚命,精銳小隊說覆滅就覆滅。
但坐鎮後方的將軍卻在無數精英的保護下,於自己這囊括天下奇珍異物的營地裡尋歡作樂。
這哪裡是將軍……
說是昏庸至極的庸君,也絲毫不為過!
突然。
前方傳來了一陣激烈的大喊。
“將軍!烈鷹營將士已陣亡過半,全營幾乎快要喪失戰鬥力,再這麼打下去也是無濟於事,完全就是在拿將士們的生命當填線的材料啊!”
“烈鷹營是我傾注了畢生心血選拔、培養出來的華夏精銳……要是再這麼打下去,烈鷹營將再也不複存在了啊,將軍!!!”
此話一出,陳銘能明顯感覺到前方的長官腳步一停。
呼吸也變得重了幾分。
雖然看不到表情,可陳銘能感覺得到他的緊張。
過了半晌,裡麵悠悠然傳來一陣慵懶的聲音。
“蒙叔啊,烈鷹營是你的心血,我當然知道。”
“你愛兵如子,我也明白。”
“父親在把掌軍之權交給我時,就說過蒙叔你德高望重,日後多需依靠……”
“而既然蒙叔你都開口了,那我也不說彆的了。”
“愛兵如子是吧?”
“那你上前線去吧。”
“帶著你的兵,一起殺進那詭異的地界裡,為我華夏找到事發的源頭……”
“希望你,能帶著你的兵,活著回來呀。”
那聲音雖然慵懶,可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以及……
一股子戲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