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鑫用紙巾搓了一個燈芯，放進飯盒中，將其點燃。
火苗徐徐燃燒，黃鑫看著彈幕和直播間的觀眾互動。
“瞧瞧，良心商家，估計是新手，還掌握不好油的用量。”
“店名？店名不能說，人家又沒給我錢。給錢了，那是打廣子。這沒給錢，不能說不能說，我可是很有原則的。”
黃鑫和彈幕扯著閒篇，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這位緣主，不知你這油燈點燃多久了？”
黃鑫轉頭，一位年輕女生正好奇地打量著桌上的油泡飯，她一身道袍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雙眸乾淨通透，氣質非凡，一看便知不是常人。
兩人沒注意，因黃鑫的轉頭側身，陸知也出現在直播間鏡頭範圍內。
陸知看出黃鑫臉上的茫然，抬手指了指飯桌上的‘簡易油燈’，好心提醒道。
“這位緣主，今晚是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你點油燈，且經久不滅，這其中含義，你可知曉？”
“什麼？”黃鑫一愣：“道長，你可彆嚇唬我，我就是給直播間的家人們看看，這飯菜裡都是油。”
陸知掏出手機，打開收款碼，一臉鄭重。
“我是常道觀陸知，你我在人海茫茫中相遇，便是緣分，緣主想不想結緣消災，一百元即可。”
黃鑫撓了撓頭，不理解為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他下意識轉過頭看向直播間觀眾的反應，結果卻看到了滿屏幕的勸告。
【大家算算這油燈點燃有近十幾分鐘了吧，這麼久都不滅，這肯定不是油的問題吧！】
【經過道長提醒，我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中元節！】
【中元節，飯菜上點油燈，這不就是陰陽兩界拚好飯？】
【哥，你剛剛來回扒拉飯菜，會有人，啊不對，恩它會不會不高興。】
【你一口，他一口，他一口，你一口。哥，你今晚還能睡得著嗎？】
黃鑫嘴角抽了抽，突然覺得身邊陰風陣陣，心底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恐慌。
他咽了下口水，轉頭看向陸知手中的老款手機，目測是三四年前的型號，不過看得出來主人很珍惜它。
黃鑫拿起桌上的另一部新款手機，掃碼付款，態度謙遜。
“陸道長，勞煩您了，我不會攤上什麼事吧？”
陸知看著一百元入賬，眼底閃過笑意，她慢條斯理地收起手機，指了指桌子對麵。
“問題不大，就是有個緣分在和你拚飯，你想看看他嗎？”
在陸知眼裡，黃鑫對麵坐著個臉上略臟的小孩鬼，長相乖巧，此刻他正在一口口認真地吃著桌上的飯菜。
此話一出，黃鑫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不見。
他連續搖頭，身體力行地表示拒絕。
直播間內已經有人在罵他炒作了。
【這不會是劇本吧？】
【嚇唬人的吧，哥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肯定是炒作啊，先是主播不爆店名，現在又安排這麼一出，彆的不說，看看這飆升的熱度。】
【你們多想了，我哥沒那個腦子炒作，更何談劇本了。】
【劇如本。】
看到這些，黃鑫的臉皺成了苦瓜。
他本就是個小主播，粉絲數量不過三萬多，新進來的觀眾一言不合就開嘲諷，導致直播間內一時間烏煙瘴氣的。
他轉過頭看向陸知，指了指手機屏幕。
“陸道長，我在直播，直播間的家人們不相信對麵有鬼，都說你是我安排的演員，你幫我解釋兩句吧。”
聞言，陸知湊了過去，看著飛速劃過的彈幕，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不要緊，有些觀眾也不見得是人。”
這話令所有人一驚。
“啊？”黃鑫嚇得嘴都合不上了，他現在無比後悔，今晚就不該出門。
不出門就不會手賤點油燈，也就不會遇到陸知，更不會知道直播間的觀眾裡除了人，還有其他東西。
陸知看到小孩鬼放下碗筷，知道他吃完飯了。
而黃鑫作為她下山後的第一個緣主，陸知貼心詢問：“他吃完飯要離開了，最後的機會，你真的不想看看他嗎？”
話還沒說完，黃鑫就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好吧。”陸知難掩失望，她還想著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以便維係這個從茫茫人海中撈到的客戶。
眼看小孩鬼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垂眸從兜裡掏出一張護身符。
“你近距離和鬼接觸，沾染陰氣難免會倒黴幾天，這張符咒隨身攜帶三天後燒掉。”
黃鑫顫顫巍巍地接過符咒，入手，便感受到一陣暖流驅散了他周身的寒意。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火熱。
這是個寶物。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收好，隨後試探性的問道：“這樣就行了？”
陸知點頭：“這樣就行了。”
見事情如此輕易了結，直播間內的彈幕內容變得更加不堪，一眼掃過去都是質疑他們做戲的。
陸知反應平淡，她看著鏡頭。
“我是常道觀的陸知，明天我會在距離這裡兩公裡外的天橋下擺攤算卦，若是不信，可過來尋我。”
說完，陸知正想離開，黃鑫連忙說道。
“陸道長，我能不能留您一個聯係方式，日後遇到事情我再找您？”
“可以，畫符捉鬼，算命風水，我都略懂一二。”
兩人交換微信後，黃鑫對著直播間內的觀眾，認真說道。
“家人們，不開玩笑，陸道長給我的這道符，入手感覺就不一般。”
“或許現在很難相信，但是家人們，如果你們有朝一日真的需要道長幫忙，私信我，我會為你們牽線搭橋。”
次日清晨。
天橋下已經陸續出現了攤販的身影。
陸知環視一圈，毫不見外地給自己找了個正財位坐下。
她在地上鋪好一塊從她師父手中繼承來的破舊紅布。
上麵寫著畫符捉鬼，算命風水，一卦一百起，上不封頂。
作為突然出現的地攤，陸知占的地方並不大，所以那些攤販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隻不過在看到紅布上麵的字後，不由得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可真是世風日下，這麼年輕的小姑娘，居然乾起這種歪門邪道來了，要知道那些算命大師，哪個不是年過半百，仙風道骨。
就她，年紀輕輕，怎麼看都不靠譜。
陸知感受到路過人打量的目光，麵上不動聲色，也沒有主動攬客。
算卦這種事，講究的是個緣分，強求不得。
不多時，一個街溜子路過這裡，看到了席地而坐的陸知。
清秀的麵容，白皙的皮膚，微風拂過，額頭兩側的碎發隨風而擺，這場麵在一眾煙火氣的攤販中極為突兀。
街溜子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陸知，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
“美女，這一百塊錢都能乾點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