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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晚間下班時間點。
東京墨田區隅田川河畔,伴隨著潺潺的流水聲,更有下班族的人來人往。
道路兩旁的樹木在昏黃夕陽的映照下,灑下長長的影子。
佐知子獨自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一邊在心裡反思著方才在裡見家初見裡見左海佑二郎的那份惡心和厭惡。
為什麼心中會有這麼突兀的強烈反感呢?
連佐知子自己都說不明白,或許應該算是一種直覺,多少有點莫名其妙。
明明在出席婚禮的時候,她還覺得左海佑二郎人挺好的,高大帥氣,和溫柔美麗的美代子很是登對。
但現在她雖然覺得美代子還是那麼和氣可親,但對左海佑二郎卻本能的產生了抗拒感感,覺得他配不上美代子,也不想和他在同一空間相處。
就像她在學校裡麵對那些自鳴得意的學霸,自以為與眾不同的男生一樣。
是個自私自利,心裡隻有自己的壞蛋。
美代子姐姐真是嫁錯人了……
不知不覺中,她懷著這種極為不快的想法,已經走到自家的樓下。
在路燈的照明下,就看到一整群公寓建築,每棟的形狀相同,窗戶和陽台的規格也一樣。
它們各自漆上醜陋的標識號碼,旁邊圍著枯瘦的樹木和乾燥的紅土,這就是所謂的團地社區。
但是那些樓層之間亮起的燈光,卻帶給了佐知子一種溫暖的感覺,多少有點驅散了腦子裡那些胡思亂想帶來鬱悶。
爬樓來到了自己的家門,她用鑰匙自己打開大門後,先道了一聲“我回來了,”才站在在玄關處脫了鞋。
一進去就是四迭半大小的開放式廚房兼餐廳,然後是六迭大的客廳。
果不其然,家裡充滿了溫馨的味道,媽媽正在廚房忙和晚餐,飯菜的香味已經有了。
爸爸也下班回來了,他坐在客廳裡看著報紙喝著茶水,嘴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媽媽聊著天。
見到她回來了,爸爸非常和藹的和她打著招呼,告訴她晚上要吃天婦羅和鰻魚飯的喜訊。
媽媽卻催她趕緊洗手來廚房幫忙。
這樣的情景立刻讓她精神振作起來,便快活的跑進了房間去換衣服,果然還是家裡最溫暖。。
然而沒想到,就在她換衣服時候,外麵父母繼續聊天的話題,居然聚焦在了左海一家人身上,並且爆出的消息還進一步印證了她對於左海的看法。
“你說美代子多麼可憐啊,嫁給了左海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又懷了孕。如果今後離婚,作為單身母親也夠艱難的啦……”
“不要這麼胡思亂想的,你又沒看清楚。你不也說了,你隻遠遠看到了背影和側臉,怎麼能斷定?而且你還說那從旅館出來的一男一女上了一輛高級汽車,左海又沒有汽車。怎麼可能是他?再說了,現在停車費多貴啊,哪怕左海買了汽車,平日裡上班也不會開車的,能在工作日裡開車上班的人都是真正的有錢人。怎麼看都不該是左海,我看啊,多半是你看錯了。”
“怎麼連你也不相信我?我的眼睛又沒有毛病。我說是就是,我不會認錯人的。要不是當時我手裡拿著東西實在太多,而且還有雞蛋,我快跑幾步就好了。肯定能看到他的正臉……”
父母討論的內容,還有母親激動的聲音一下子讓佐知子停止了動作。
她可沒想到,自己剛從左海家回來,居然能吃到這麼個“大瓜”。
於是也顧不得其他了,草草脫去大衣,來不及掛在衣架上,她就跑了出來,“媽媽,你是說左海有外遇了嘛?你什麼時候,撞見他和彆的女人在外麵幽會了?”
而這意外的插口,讓穀口主任和穀口太太一起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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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穀口太太才真的有點後悔。
她剛才光顧著說得痛快了,卻忘了女兒,結果被孩子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
“佐知子,這……這種事情,與你無關。不要隨便打探。”
穀口太太的口氣嚴厲起來,但隨即也不自覺的軟化了口風,自我懷疑起來。
“再說了,媽媽也的確沒有看清楚,我今天下午去超市購物,也隻是看到了和左海先生很像的人。現在想想,或許是我真的看錯了……”
然而這些話卻對佐知子沒用。
她可一下想到了今天剛剛看見的一切,反而認定了媽媽說的一切屬實,並且還主動為之提供了左證。
“不是啊,媽媽,你說的沒錯啊。左海先生的確買了輛汽車啦,一輛大眾高爾夫,銀白色的,你今天看到的是不是這樣的汽車?”
“啊,你這麼一說,好像就是啊,一輛銀色的德國大眾,可……可你怎麼知道的?”
“我才從美代子姐姐家回來的啊,凜子姐姐讓我幫忙給美代子姐姐送幾本育兒書籍。說她急著要看,結果我今天遇到了左海先生提前回家,他回家開的車就是那輛大眾高爾夫,還有,我聽美代子姐姐說汽車是貸款買的。”
一時間,穀口主人和穀口太太全都為這個狗血消息,睜大了眼睛。
不過即便如此,穀口太太仍然不敢置信,她反而對女兒的話懷疑起來。
“這怎麼可能呢?他們的房貸每月不少錢呢,還貸款買車?就憑左海賺的那幾個錢,那每月還有什麼錢過日子?”
然而這次卻是穀口主任來為這事進行佐證了。
“不是啦。有這個可能啊。最近股市這麼好,左海應該也賺到錢了。他前幾天還打電話給我,問我手裡還有沒有股票?我說隻有一千萬円左右。他又問我買的什麼股?我說寧會長推薦的三菱地所。結果他就說,寧會長推薦的股票太一般了。說我實在太保守了,現在許多金融公司也在囤積地產,漲幅和未來的潛力,可比標準的地產股要好得多呢。聽他的口氣,分析的頭頭是道的,好像買到了好股票呢。”
“什麼?他買股票?胡說的吧?他還敢對寧會長推薦的股票說三道四,他懂什麼炒股票,他又哪兒來的錢去炒股?”
“也不能這麼說,現在信貸這麼方便,隨便找個金融公司融點資很容易的。我公司有些同事就是這樣的,畢竟股市裡賺錢太容易了,光看彆人賺錢都會心焦的吧。左海大概也是這樣想的吧?而且炒股確實是要靠運氣的,寧會長早有明言對我說,地產股是明牌,買了肯定會漲。但大家都知道這一點,漲幅就會受限了,而且公司越大,漲得就越慢,現在看,確實是這樣的。左海是個有野心的年輕人,比我膽大,如果投入多,買對了股票,比我多賺錢也不奇怪。”
穀口主任的話,算是真正的坐實了穀口太太今天的所見所聞了。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導致穀口太太勃然大怒。
“這麼說,我看到的還真的是左海那個混蛋啦!這個壞家夥!賺了錢就這麼花嘛。美代子那麼好的妻子,他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他還有沒有良心?”
她揮舞著手裡的刀子,一副恨不得要殺人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可怕。
不過對此,她的女兒佐知子卻不害怕,反而還表示進一步攛掇,把今天的不滿也發泄出來。
“是啊,媽媽,美代子姐姐可是太可憐了。今天左海回來對她吆三喝四的,還命令懷有身孕的老婆給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們做飯呢。一點都不顧念美代子姐姐身體不方便。他可太壞了!美代子姐姐對他在外胡作非為至今還什麼都不知道呢?我們要不要告訴她?”
佐知子此時幾乎可以想象美代子大著肚子在忙碌的樣子,越說越氣不平。
而這話,果然提醒了穀口太太。
“對對,我要打電話告訴美代子,不能讓她當傻瓜……”
說完,她就放下了手裡的刀子,要去客廳打電話。
不過穀口主任腦子卻很清醒,看自己老婆和女兒如此衝動,連忙阻止。
“不不,不可以,這個電話可不能打。真打了你們一定後悔。”
“為什麼?難道你認為左海出軌還是情有可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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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怎麼了?難道你站在壞人的一邊嘛。”
“哪有?我是為了美代子考慮啊。”
而麵對妻女的不理解,穀口主任隻有苦口婆心的解釋,“我知道你們是好心,都替美代子擔心。可你們想想,你們這通電話打過去,除了讓美代子心裡難受,還能起到什麼好作用?關鍵美代子現在懷有身孕,要是他們夫妻吵起來,萬一對孩子有影響怎麼辦呢?而且這件事畢竟我們都是推測,要是萬一其中存在什麼誤會,那我們激化了人家夫妻的矛盾,又該如何自處?”
穀口主任的話有一定的道理,穀口太太登時就停止了動作,開始克服情緒。
不過女兒佐知子畢竟年輕,還無法充分理解大人的行事準則,無法了解成人社會各方麵難以言表的行為禁忌,反而越發氣憤。
“那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就看著美代子姐姐被欺騙,被欺負嘛。爸爸,你不要總當老好人好不好?你這樣子,簡直就是沒有原則呀,隻會縱容壞人越來越壞……”
穀口主任卻表現出來更大的耐心,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哪怕言辭再過分,他也不會真的生氣。
“佐知子,爸爸不是縱容壞人。爸爸隻是覺得,做事需要講究方法。你想想,你真的希望美代子離婚嗎?美代子沒有工作,如果離開左海獨自生活,既要撫養孩子又要工作養家,那得多辛苦啊。所以即便是左海佑二郎真的做了這種事,那為了他們夫妻好,是不是也該給左海一個改錯的機會呢?即便是左海不值得被原諒,我們應該提醒美代子,那是不是也要講究時機,講究方法呢?儘量降低對美代子的傷害呢?無論怎麼樣,我都認為現在馬上、直接告訴美代子這件事,都會造成非常糟糕的結果……”
佐知子愣住了。
父親的話她終於聽進去了,她不能不承認,父親考慮的要比自己周到。
但她還是忍不住替美代子擔心,感到對她不公。
“那該怎麼辦呢?要不要我跟店長去說?讓凜子姐姐拿個主意。”
“這個嘛……”就在穀口主任皺眉思忖是否合適的時候,他的尋呼機響了。
穀口主任看了一眼,居然是公司打來的電話,嚇了一跳,連忙去用電話複台。
結果是課長打電話讓他加班,去參加酒局。
這下子沒辦法了,穀口主任也隻能暫時把這件事擱置,回頭再說了。
甚至就連快要做好的晚飯,也沒辦法在家裡吃了。
而且臨走的時候,他還忍不住去詢問自己的女兒一些信息,“佐知子,你們年輕人現在晚上都喜歡去哪兒娛樂和消費啊。除了吃飯喝酒之外,還喜歡做什麼?”
這話自然讓女兒和太太都好奇起來。
“爸爸,你問這個做什麼?”
“就是,你不是去加班嗎?怎麼搞的要去外麵花天酒地似的?”
穀口主任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沒辦法,課長是讓我去討好幾個快要畢業的大學生啦。課長給我的命令是至少要給公司拉來兩個人。你們也知道的,現在企業招聘都是提前下手,應屆畢業生搶不過來,我們公司已經開始把主意打到下一屆畢業生的身上了。雖然不至於有香檳魚子醬那麼誇張,用不著送名牌金表,但也免不了請客吃飯,送套西裝什麼的。聽說有些公司在餐後,還會招待那些學生去夜總會、俱樂部之類的娛樂場所。我這不是發愁嗎?不知道餐後怎麼安排,搞點什麼娛樂,才能讓這些大學生和我們簽就職約定……”
“什麼?這種事情你居然好意思問女兒?你糊塗了不成!”穀口太太一聽就光火了,“為了讓他們高興,難道你還要帶他們去看豔舞,安排藝伎和陪酒小姐不行?”
佐知子也顯得很委屈,“爸爸,這種事我怎麼會知道?我還得念兩年書才能畢業呢。而且我是女生啊,就是畢業也不會有企業用這種辦法拉攏我的。隻有男生才有這樣的待遇。要不你去問哥哥好了。”
穀口主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話的確不妥,連忙含糊其辭,趕緊穿鞋走人。
而在他離開家的時候,滿心惱怒無處安撫的穀口太太則把怨氣目標對準了社會。
“現在的人真是都要瘋了!這個社會怎麼浮誇墮落成這個樣子!好好的人全都被腐蝕了,難怪左海會出軌!”
跟著她又一聲發自肺腑的感慨,“哎,要是美代子和左海這一對兒,也能跟慶子和寧會長那一對兒一樣,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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