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潮1980正文卷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趕上了大年初三的晚上八點,裝滿了一肚子的酒飯的寧衛民,先把斐翔和張嬙依次送了回去,才帶著鬆本慶子從外交公寓回到了馬家花園。
雖然他興奮今天的收獲匪淺,基本上算是爭取到了尊龍的加盟。
而且還獲得了宋華桂和鄒國棟的首肯,把原本為公司設計的快餐連鎖產業收入個人囊中。
可是,這一趟下來之後,更大的問題又擺到他的麵前。
資金方麵對他雖然不存在什麼問題,但他缺時間啊,在京城沒辦法長期停留。
寧衛民多少有些吃驚,但嘴裡卻早已向江念芸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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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過是和小輩兒了說笑罷了。
平房不比樓房,有一個好處,串門是不用通報的。
作為名門出身的大家閨秀,她是寧衛民平生所見生活最講究的人。
“什麼?真是毛病出在這幾幅畫上啊。”
讓她看看有沒有什麼合用的東西,有就順手搬出來用了,也就免得買了。
“四姑姑,恕我眼拙,才疏學淺。您選的這些物件,我是真心看不出來哪兒件是寶貝了。就這幾幅畫,那都是西貝貨啊。所以……我……還求您不吝賜教,也教教我,讓我明白明白……”
“四姑姑,您還真客氣。跟我還提‘謝’字?您看著什麼好,就拿什麼用去唄。您隻要能看上眼,就是這些東西的福氣。您要用著好啊,那我師父就高興,您二老都高興,那我和沈大哥不也都跟著高興嘛。“
這還隻是目前的價錢,日後上億是大概率的。
那臘梅是盆栽盆景,不是寶石盆景,根本不可能是從庫裡弄來的,直接可以PASS掉。
“嗨,說破了其實就那麼回子事兒。這些畫啊,你大概也能看出是贗品。沒錯,是西貝貨不假,可西貝貨也是分檔次的。我選出這這幾幅,可都是名家所臨。”
“要說你呀,還真不愧是你師父的徒弟。你們是一脈相承,看東西,挑東西,辦法都是一樣的。看字畫,無非是先看紙,再看墨,後看裝裱,最後看章,隻要有一樣不對,其他的你們就不用看了。這樣的辦法,確實能保證你們不會買到西貝貨。可問題是你們都不懂畫啊。也就難免有些‘秀氣’會從你們手指間溜走了。其實在民國,一時名家消遣前輩大師並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書畫鑒藏,如果沒有高質量的偽作,還怎麼體現鑒藏家水準之間的高低?那謝稚柳早年的書畫藝術深受到陳洪綬的影響,他平生臨摹最多的就是陳老蓮的花鳥。你要是懂得陳老蓮和謝稚柳的繪畫特點,憑你們看紙墨裝裱的本事,認出這畫的出處,半點不難。張大千和家父頗有交情,不滿你們說,這些《仕女圖》我小時候就見過,張大千臨出此圖還專門和包括我父在內的一眾友人炫耀過,說單憑畫工難分真假。實際上,這些《仕女圖》一共是六福,這裡隻有四幅,還缺了兩幅呢。否則就是成套的了……”
這話讓寧衛民不由精神一振,不由認認真真地把屋裡的一切又打量了一遍。
因此他也不知道江念芸這邊辦的怎麼樣了。
這樣的木器太常見了,和高門大戶用的硬木家具不相關,絕對談不上什麼上品。
他連著打開兩幅卷軸,居然都是署名唐寅的《仕女圖》。
果不其然,聽見院兒裡的動靜,很快燈亮著的北屋裡傳來了大表哥的詢問。
後來呢,老爺子甚至讓羅廣亮把他存在糕點廠防空洞裡的那些國家退還的家私也給弄了過來。
當然不可能白口說這樣的話。
不合用的也一樣就存在馬家花園大門口這一溜兒空房子,反正有的是地兒。
“想明白明白,這容易啊。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怎麼回事我告訴你了,這東西可就歸我了。你想拿回去再不能了。怎麼樣,乾不乾?”
先定睛看那幅中堂畫,是署名陳老蓮的《荷花蝶鵲》,雖然畫工精湛,淡彩、重彩相濟並用,古雅單純。
無論是企業法人的變更,合作夥伴,合格的員工,都是他必須儘快解決的問題。
老式留聲機他雖然不懂行市,但也認為不可能比一個官窯的瓷器更有價值,完全不值得江念芸說出這樣的話來。
何況寧衛民還從沒得著過由名家臨摹古畫作品呢。
此外屋裡角落裡還多了一個花幾,一大盆的臘梅盆景。
他急著來找他的便宜表哥——沈存,要好好說說連鎖快餐這件事。
寧衛民很快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舊書雖然有了去處,可其他的東西越積越多。
沈存著實是大開眼界,不由自主對寧衛民流露出了佩服莫名的欣賞目光。
那太新了,年代最早也過不了同治,根本不可能是明代陳洪綬的親筆。
輕金錢而重人情,從不白取一物,更不會為了金錢失了體麵。
說實話,他平生還從沒見過寧衛民這樣能說會道,舌燦蓮花的人,
沒這樣的道理,連孩子都清楚。
江念芸是什麼人?
寧衛民是個會湊趣的人,當然知道怎麼說,才最討人喜歡。
這樣一來,寧衛民不由搖了搖頭,又去打開那桌上幾個卷軸去看。
因為那些家具,不是榆木的就是核桃木的,隻能算是京城小康之家的日常用品。
還很抱歉地說,自己晚間貿然過來,打擾四姑姑休息了。
腳上的一雙繡花鞋也是五色煥爛。
反正寧衛民給墊了話,而且羅廣亮也經常給天壇送工藝品,去年起更是泡在天壇拉客,方便得很。
江念芸的話,簡直給寧衛民“震”了。
所以現在馬家花園靠近院前的那溜房子,至少有三間屋子擺的都是這些東西,那簡直就是個塞滿了舊貨的大寶庫啊。
而且果然,嘴甜的人就是有福報。
走進江家的北屋,寧衛民原以為會看到這間原本空蕩蕩屋子裡肯定得添些西式家具,顯得像那麼回事了。
原本他隻是佩服自己的老師康術德博學多才,如今才知道強中更有強中手。
銅香爐更是他個人比較擅長的雜類。
後來康術德乾脆給了話,就讓羅廣亮借給天壇送貨的機會,每次也順便拉幾車舊貨運到馬家花園來。
“什麼?”對這個答案,寧衛民是真真兒的沒想到,登時愣在了當場。
寧衛民這一套套的甜湯灌下去,彆說給江念芸哄美了,沈存都被他給逗笑了。
她還是黑緞暗團花的旗袍,領口和袖口鑲有極為漂亮的兩道絛子。
絛子上,繡的是花鳥蜂蝶圖案。那精細繡工所描繪的蝶舞花叢,把生命的旺盛與春天的活潑都從袖口、領邊流瀉出來。
就是遇到再好的東西,她也不可能真有妄念貪心。
但紙張明顯是個誰都能看出來的大破綻。
然而他卻沒想到,他和慶子出去應酬了一天再回來,康術德和羅廣亮居然沒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