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之下,慕青楓獨自一人在密林中向上爬去。之前她嘗試過淩空飛行,可是中間這座山峰,整座山峰覆蓋著強大的威壓,隻能徒步行走。
茂密的樹林中,有樹葉墜落聲,風聲還有蟲鳴,卻沒有妖獸,慕青楓走的很快,大約用了兩個時辰的時間,終於來到山頂。
山頂上有一座精致的小院,四周長滿了奇花異草,遠遠地能看到院子中的情形。
“來人止步!”
一個三丈高的傀儡從院子中走了出來,擋在門口,雙目凝實著慕青楓,極儘威嚴。
慕青楓站在原地沒有動,不一會裡麵有走出來一位老者,穿著麻衣白袍,續著長須,笑眯著眼睛,看起來慈眉善目。
“這麼多年,終有來了一位有緣人。”
老者舉止輕盈,且執古禮,從周身氣息來看,非人非仙非道,不知是什麼存在。
“小友如何稱呼?”
“慕!”
“慕小友,請坐。”
老者話音未落,在院子門口對一旁的空氣揮了一下衣袖,眨眼間地上多了一套木質的桌椅,上麵有棋盤和茶具。
“我家主人一生酷愛下棋,留下七個棋局,如果小友能夠解開這七個棋局,就能得到我家主人的傳承。”
聽到他這樣說,慕青楓有些為難,她的棋藝不上不下,就連凡俗界一些頂級的棋手都比不過,說是粗淺也不為過。
看著老者的言行舉止,以及小院的格局,其主人還是飛升仙界的仙人,想必留下的七部棋局必定非同凡響,隻怕這處的傳承又要拿不到了。
想歸想,慕青楓沒有立刻放棄,抬步坐在木椅上,等待老者布下第一個棋局。結果那老者坐下來,先泡了一壺茶,給了慕青楓一杯。
慕青楓接過,看了一眼然後放在一邊。
棋局已經布下,卻沒有想象中複雜,很快慕青楓解開了第一個棋局。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很快到了第七個。
簡單出乎慕青楓的意外,自己的棋藝是什麼水平,她非常清楚,難道老者放水了?雖然這樣想,慕青楓卻沒有問。
老者收了棋盤,起身施了一禮,“小友棋藝高深,老朽佩服。”
慕青楓也同樣回了一禮。
“棋局已破,看來小友的確是主人等待的傳承之人,請隨我來。”說完老者側身,讓出來一條路,就連先前擋著門的高大傀儡也退了一步,讓出一條通道。
如果說慕青楓此時的心情,大概隻有兩個字可以描述。
就這?
仙人的棋局怎麼比起凡俗中村口的老頭子們擺出來的差不多?或者她走錯了地方?
帶著疑問,慕青楓跟著老者走進了院子。
院子裡與在外麵看起來完全不同,裡麵異常的空曠,有一座不大的草棚,草棚外立著幾十塊黑色的石碑,石碑上全都刻著字。
這些字各有不同,有些慕青楓能夠認得,有的卻不認得。認得的少,不認得的多。
疑惑間,聽到老者說道:“這裡就是我家主人的傳承之物,接下來小友便留在此處,參悟這裡石碑。”
這麼多的石碑,且不說有些石碑慕青楓連字都不認得,如何參悟?倒不如刻印下來,以後慢慢看。
可是當她那處玉簡之後,才刻上一個字,玉簡便頃刻間碎裂,就連哪些看起來普通的沒有任何特色的古字,都無法被刻在玉簡上。
老者看到慕青楓的動作並沒有阻止,解釋的說道:“仙人傳承,非人界之物能夠承載,小友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
這些石碑粗看起來,除了字跡看起來奇怪一些之外,並無特殊之處。若非老者提醒,隻怕旁人見了,還以為是誰家的碑陵墓地。
慕青楓走到其中一塊石碑上,這塊石碑的字她認得,隻有一句話,“道衝,而用之或不盈。”
什麼意思?
目光落在旁邊一塊黑色石碑上,上麵是另一句:“聖人無名!”
再往後看去,上麵寫者:“忘生而故死!”
每一個石碑上的字不多,隻刻著寥寥幾個字。
慕青楓心中感到非常的怪異,這像是一個玩笑。因為石碑上的內容對她來說並不陌生,甚至對所人來說都不陌生。
因為這是凡俗界私塾中給幼童啟蒙經書的內容,還記得當初幼年的時候,她曾在拂雲界聞夫子的書院中度過幾年書。
這些經書,早就被她背的滾瓜爛熟,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也依稀有些記憶。
慕青楓再一次覺得自己上當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這裡是華光界,怎麼會有拂雲界孩童啟蒙的經書呢?
她把目光轉向其他的石碑,果然找到了華光界的古文字,看著上麵的內容,如果不意外這一定是華光界幼童的啟蒙經書。
由此推之,剩下哪些不認識的石碑多半是其他界麵的啟蒙經書。
仙人的傳承竟然是凡俗中幼童啟蒙的經書?
她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可是老者笑而不語,沒有回答她。
“凡人讀書明理,隻得其形不得其真,恍惚一世,即未明心亦未見性,於輪回中掙紮沉浮,及至末世。若有人能參悟此中真理,白日飛升亦為不可。”
就在慕青楓疑惑不解的時候老者竟然出言提點起她來。
“小友踏進此處的之時,就已經被我家主人神念察覺,後來小友在蒼流仙人傳承之處的所作所為,行昏意昧,如同朽木。隻是後來在落日峰下,無意間發現小友你的來曆似乎有些奇異,故而留我在此處接應你。”
“你家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想到自己之前的一切作為都在被人的眼皮底下,慕青楓感覺有些怪異。
老者小的高深莫測,“不可說,不可說!”
“之前是你家主人把我打落山崖的?”
“我就主人從不做背後偷襲之事。”
看著老者的神情,慕青楓忽然有了一個猜測,“你家主人還活著?”
“不可說,小友還是儘快參悟石碑吧。”老者似乎不願意繼續在這些事上糾纏,強行止住了談話。
可是慕青楓並不想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她依舊覺得這些石碑就是騙人的,什麼形?什麼真?什麼恍惚輪回?
還說她行昏意昧。
什麼是行昏意昧?
昏,日冥也,也就是說她先前的行為見不得人。
昧,冥也。意冥就是說她意誌混亂不清晰。
慕青楓越想越生氣,心裡生出一股強烈的怒火,目光閃過一道冷芒,鳳雛神識查看老者的實力。可是神識才靠近對方,便感到一股強大的如同浩蕩煙海的引力,將她的那絲神識滌蕩一空。
這人絕非是她如今能對付的。
老者氣態悠然的看了一眼慕青楓,悠悠道:“小友還是儘快靜心凝神,參悟碑文,也好及早出去。”
知道打不過,慕青楓收斂心神,走進碑林之中。
就這樣她立在碑林中,將心神放在碑文之上,但是此時的她心情並不平靜,腦海中在此想起之前老者的話,轉過頭,老者正在草棚中打坐。
“方才前輩所言形與真是何意?”
此時的老者依舊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即使參悟,自然是需要小友獨自領悟,大道三千,每個人所能夠參悟的道義各有不同,老朽言儘於此,能夠參悟多少,全看小友的悟性。”
就這樣,一天兩天,幾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慕青楓覺得自己並沒有明白什麼,隻是心中多了一種平靜。
一直以來,她似乎被一種莫名的力量驅使著,甚至心中總是有一種壓不下去的殺意,使她行事手段難免狠厲乖張。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壓製她內心那種隱藏的焦灼,才能讓她得到片刻的平靜。
這種狠厲乖張並非不可控製,故而這些年就連她都認為這是天性使然,可是此時此刻,在這碑林中得到的寧靜,使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雖然慕青楓大多時候獨斷偏執,但是卻不會真的自大到狂妄無知。
察覺到慕青楓周身的變化,老者站了起來,一臉欣慰的擼起了胡須,“不錯,不過幾天的時間,就能有如此進境,主人果然沒有看錯人,說不定這人真有機會完全繼承主人的衣缽。”
碑林中,慕青楓周身靈氣激蕩,大量的靈氣向她身體中狂湧而去,很快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靈氣漩渦。
碑林這的石碑在激蕩的靈氣之中發出陣陣嗡鳴之聲。
漩渦中心,慕青楓盤坐在地上,掌心相對,太微玄功被她催發到極致,大量的靈氣用儘她的丹田之中,同時周身散發出一道道玄光。
這不是乾元玄光的護體法光。
玄光之中,慕青楓的眉心漸漸浮現出一道印記,初時模糊,漸漸地清晰起來。
看到慕青楓眉心的印記,老者猛地站了起來,眼中露出強烈震驚之色,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慕青楓進階完成,才頹然的坐了回去,深深的長歎一口氣。
這一次頓悟,使慕青楓直接跨過一個小境界,進入元嬰後期,不同於之前,這一次根基凝實,還得到了一種元嬰境界的功法神通,而且乾元玄光遠隨之得到進階。
收獲不可謂不大。
老者目光複雜的看著慕青楓,“小友修煉的功法可是太微玄功?”
這話讓慕青楓感到有些意外,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唉——”老者再次談了一口氣,“原本以往這次終於能為我家主人找到衣缽傳人,沒想到終究是有緣無分,實在可惜。非我妄自菲薄,太微玄功的來曆遠在我家主人傳承之上。能夠修煉如此功法,小友的機緣必定非常人所能及,若能潛心修煉,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如今看來,這裡的傳承對你來說反倒成了雞肋。不過,既然相遇,便是有緣,老朽這裡有一枚令牌,便贈予小友,願與你結下善緣,將來如果遇到危難,激發這枚令牌,便能絕處逢生。”
說著老者掌心一揮,一枚古樸的黑色令牌出現在掌心,然後拋向慕青楓。
慕青楓沉默的接過老者拋來的黑色令牌,靜靜的看著對方,等待接下來對方要說的話。
“太微玄功並非尋常功法,方才小友進階隻是的異狀,似乎並沒有將這部功法修煉到極致。越是高深的功法,越是需要深刻領悟,小友悟性極佳,隻是這些年進境太快,不妨壓製修為,多加曆練,以免進境過快使得根基不穩。”
雖然相處的時間極端,但是老者目光犀利,慧眼如炬,將慕青楓修煉的問題全都指了出來,而且見解獨到,讓慕青楓得到了極大的收獲。
自從天書的功法之後,慕青楓一直獨自修煉,雖然偶爾會與其他修士進行道法交流,可是這樣的交流一來不多,二來修士對於主修功法極為忌諱,非親近之人不會輕易泄露。
再加上慕青楓修煉的功法與尋常功法不同,如今聽到老者的指點,讓她不時有醍醐灌頂之感。
碑林中,慕青楓虛心的聆聽老者的教誨,心中有種明悟。
即便這次東浮之行,沒能進入東浮秘境,可是單單這幾天得到老者對她修煉上的指點,便已經是她極大的收獲,不虛此行。
半個月後,慕青楓站在碑林中對老者恭敬地行了一個弟子禮。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
老者雖未傳道,卻悉心為她解惑。受她弟子禮,並無不妥。
“東浮秘境即將開啟,這裡的傳承於你無用,你是時候離開了。”
說罷,老者對著慕青楓揮了一袖,一股清風襲來,托在慕青楓的腳下,帶著她往山下飛去。
慕青楓回頭,看見老者已經坐定,不過一息便化為石像,盤坐在草棚中。而之前遇到的傀儡則再次立在小院的門口處,接著隱去了身形。
收回目光,慕青楓有些沉默。
大概因為這道風,這座山峰對她的壓力已經消失,她放出神識,尋找邱秉文的蹤跡,進階後她的神識幾乎可以覆蓋整個浮生般若。
這是,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有發現邱秉文的蹤跡。
難道這人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