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躡手躡腳地爬下床,小心臟撲通亂跳。
爾後,她爬過半開軒窗,跳下來的時候,投入一個似曾相識的懷抱。
來人打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摟著她的腰肢,足尖輕點,施展輕功鬼魅步,飛簷走壁,直至遠離了陳明安正在熟睡的那家客棧。
“郎君,我們認識嗎?你長得怪好看的。”朱懷真借著微弱的螢火蟲光,托起桃腮,笑靨如花。
突然獲得了自由,教她有了好心情。
不錯,眼前的郎君,羽玉眉飄逸,桃花眼含情,鼻梁高挺,唇瓣櫻紅,宛若去年西子湖畔,朱懷真站在斷橋殘雪,驚鴻一瞥的玉蝶梅,清雅、優美、矜貴。
“殿下,春風一度之後,就不認人了。”郎君輕歎道。
嘖嘖,郎君受了委屈,越發好看了,像是被杏花煙雨打濕的油紙傘。
朱懷真瞧了許久,若有所思,才假裝輕咳一聲:“郎君,你不會是那個戲子吧?”
難怪,他平日唱戲都要濃墨重彩,想遮掩這等絕色。
“殿下,終於記起來了!”戲子歡喜不已。
他隨意拈起蘭花指,唱了一段。
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朱懷真聽著聽著,潸然淚下。
“殿下,彆哭,姑蘇一切安好。由於陛下沒有怎麼抵抗,城破之後,隻有少部分傷亡。陳明安又及時傳達下去軍令,不許傷害百姓。姑蘇很快就接受了,歸於南燕的事實。不過……”戲子低著腦袋,欲言又止。
不過,他想出城,費了一番心神。
說白了,陳明安公報私仇。
“郎君,你回姑蘇吧。我一個亡國公主,護不住你的。對了,你長得那麼好看,要小心保護自己。那些權貴,最擅長強迫人了。”朱懷真揉了揉眼睛,語調帶著哭腔。
“殿下,你不要我了嗎?你那晚明明說過,會對我負責的。”郎君很是憂傷,咬了咬唇瓣,眼底水霧朦朧。
朱懷真聽後,有點理虧了,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當初,確實存了利用戲子的心思,氣一氣陳明安也好。
可是,現在想來,太幼稚了。
陳明安生不生氣,與她有什麼關係。
“郎君,要不這樣,我先去尋阿耶阿娘,還有大姐姐三弟弟。待他們安頓好了,我就去找你,你還是先回姑蘇吧。”朱懷真頗為心虛,嗓音低小。
等到她去姑蘇找他,會給他一筆銀兩,安頓下輩子。
“殿下,還是要始亂終棄。”戲子歎息一聲,格外惆悵。
朱懷真心想,這戲子真會抓重點。
等一等,這戲子輕功卓絕,不是柔弱之人。
於是,朱懷真後退幾步,看著戲子的眼神,變得警覺起來。
不是她多想,而是她身懷大周寶藏,不得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