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雷劈過的場麵是被許枝俏的笑聲打破的。
她腦袋快埋進膝蓋,肩膀抖出重影,邊笑邊打嗝。
周琮吧嗒吧嗒輸出的嘴終於停了。
“你這笑點也太低了,”他舔唇,“你看看彆人,連個掌聲都沒有。”
周老爺子咳了咳:“鼓掌啊!彆讓我大孫子包袱掉了!”
一群長輩僵硬地抬手,稀稀拉拉的掌聲。
許枝俏笑到止不住,邊笑邊抹笑出來的眼淚:“山炮哥。”
周琮就喜歡看她笑,跟著樂了,想把她抱腿上坐著。
許枝俏唇畔的笑頓時斂住,一本正經地拍開他手,往椅子另一側移了移,將兩人距離拉開。
周琮泄氣。
哪來這麼多規矩,他想抱抱自己老婆怎麼了。
當著長輩和小孩麵,就不能抱了嗎?
周琳眼珠子左右轉,最後偎在許枝俏身邊,小聲:“嫂子你看見了吧,我哥這一副能把天捅出窟窿的流氓樣,誰敢讓他上去表演。”
許枝俏又想笑了。
她撇臉,跟周琮幽怨的目光對上,用口型道:“大山炮。”
“”周琮勾唇,“我老婆的啞語說得真棒!”
許枝俏:“。”
周琳又開始晃她:“嫂子你看,誰敢惹他,萬人嫌。”
話剛落,坐在偏上位置的周蓮英歎息:“阿琮小時候跟菱菱關係很好呢,長大了倒疏遠了。”
周和正皺眉:“姑姑!”
周蓮英瞥他:“我說錯了?他跟菱菱是不是還玩過新郎新娘的遊戲呢?”
廳中眾人還沒反應,周琮掌下的茶盞猝然碎到地麵。
茶水和銀芽兒似的茶葉淩亂交織,呈現灰敗的氣象。
周和正與巫首芳互看一眼,連忙道:“阿琮。”
提醒他反擊要有度,周蓮英是周老爺子的堂妹,輩份擺在這邊。
許枝俏倒沒什麼,每家似乎都有個這樣的親戚,看不得彆人好,她可以給彆人添堵,彆人不能招惹她一點。
周蓮英一句又一句,分明是還在記之前的仇。
這些年,巫首芳估計受了她不少氣。
周琮是個二世祖性子,嘴又毒,一開口怕是廳中長輩能被他掃射大半。
許枝俏輕聲:“周琮。”
男人眸中戾氣翻湧,看向她時沒來得及掩飾。
下一秒,許枝俏手裡的茶盞潑向他。
全場死寂。
茶水順著他麵頰滑落,幾片茶葉粘在他挺直的鼻骨。
許枝俏起身,眼睛紅了:“不想過就離!不用特地找人來含沙射影!”
說罷,她扭身跑了。
場中人:“”
沉默短瞬,周琮胸膛起伏,看向周老爺子:“我30了才娶上老婆,不想我活您早說!!”
說罷,他跨著流星大步也走了。
周老爺子驀地摔碎麵前點心盤,衝周蓮英怒道:“想我死你就說!!弄這副醜態給誰看呢!!”
說罷,他拄著拐也走了。
周和正:“我就這麼一個爸!”
巫首芳:“我就這麼一個兒子!”
說完,倆人也走了。
廳中眾人僵著坐了幾秒。
不知誰先開的口:“蓮英,你實在不像話,這是什麼日子,能讓你在這裡胡說!”
“什麼新郎新娘,阿琮跟菱菱玩過嗎?你是老迂鍋了吧!”
“你家那一脈後繼有人了,我們這邊剛有點希望,怎麼,阿琮不婚不育你能占著便宜?”
“你姑奶奶的身份是尊貴,但現在首芳才是周家太太,輪得到你指指點點?”
周蓮英臉色漲成豬血紅。
周菱接了個電話,表情瞬間煞白。
“姑奶,”她眼淚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阿琮哥跟我老公告狀了,說您讓嫂子難受,他就讓我老公難受,姑奶!你乾嘛開這種不知輕重的玩笑!”
周蓮英眼一翻,猝不及防地暈了過去。
幾位長輩起身,雲淡風輕:“送去醫院治著,以後這種家宴,她就不用來了。”
許枝俏盯著周琮鼻骨上的茶葉:“新郎新娘~~”
“”周琮惡心壞了,“我要玩過這種,天打雷劈!”
周和正幫忙說情:“他真不玩,你婆婆怕他亂搞男女關係,打小就不允許他跟女生混一塊。”
巫首芳點頭。
周琮可憐兮兮,把臉伸過去:“幫我擦。”
“自己擦,”許枝俏抱臂,“大山炮!”
周琮噎住:“我怎麼山炮了,你一潑水,我立刻就知道配合你,有這麼聰明的山炮嗎?”
“是丫頭聰明,”周老爺子慢悠悠喝茶,“知道借力打力,你是晚輩,你爸媽都不好說什麼的,就你是個刺兒頭!”
周琮一咧嘴:“您也覺得我老婆特棒對吧?”
許枝俏:“”
老爺子:“先把茶葉摘了說話!”
“不,”周琮傲嬌,“我老婆潑的,我要掛著,你們看她多會潑”
許枝俏嗖地給他拂走。
此刻隻有孫悟空的那個“煩死了!”能表達她的心情。
周老爺子背過手,搖頭:“反胃。”
巫首芳嫌棄:“油膩。”
兩人一個回臥室午睡,一個去了廚房。
許枝俏嘀咕:“你太油了,我想吃盤水果緩解下。”
“”周琮嘟唇,“親一口給你準備。”
周和正坐得板直,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厚顏無恥的兒子。
許枝俏耳廓滾燙:“滾蛋!!”
周琮頹喪,高大勁瘦的身子透著幽怨,像是在埋怨她的不解風情。
小客廳隻剩許枝俏與周和正麵對麵。
不過兩秒,周和正籲了口氣:“我日子也是好過起來了。”
老婆跟兒子不鬨了。
和平相處了。
“爸爸,”許枝俏小心翼翼,“媽媽那麼厲害,怎麼還會被姑奶拿捏住啊?”
周和正:“你媽隻是做生意厲害,家長裡短這些,她不會。”
“”
“但你彆看她嚴肅,”周和正壓低聲,“其實可喜歡玩消消樂了,會掛著個眼鏡在那裡認真研究,笑死人。”
許枝俏無語:“爸爸您真的笑了嗎?”
周和正哽了下:“偷笑不行啊?”
許枝俏扭臉,喚道:“老公,爸爸偷笑媽媽。”
周琮回頭:“巫女士,你老公偷笑你。”
巫首芳:“叫他到我麵前笑!”
周和正:“”
錯覺。
老婆跟兒子是不鬨了。
但受傷的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