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肉眼可見地結冰。
周琮眼睛裡的小心如同被打破的玻璃,嘩啦碎了滿地。
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疊加的怒火與難過。
其實他想過這種被誤會的可能性。
他算儘人心,又怎麼算不出這一點。
他甚至在紀淮洛麵前說過。
可許枝俏真懷疑了。
周琮感覺自己沒那麼堅強。
原來他也很脆弱。
被她一句話,輕飄飄地傷到了。
“許枝俏,”周琮眼尾薄紅,嗓子磋磨似地痛,“我隻想讓你知道,紀淮洛他不僅是你哥,也是我朋友。”
懂嗎。
他沒惡劣到這種程度。
去坑害朋友。
去坑害朋友的妹妹。
就為了得到她。
他以前是品行不良,是強迫過她,是用了一些手段逼她靠近自己。
可他不至於此!
周琮真被傷到了:“那不去我家,我幫你聯係唐學林,讓他來接你”
話沒講完,許枝俏的手軟軟搭到他骨節凸起的手腕。
“對不起,”許枝俏小聲,“我太緊張了,看誰都像壞人。”
周琮還在難受:“唐學林好,你暫時住他那兒,你哥的事我辦好通知你”
許枝俏搭到他腕骨處的手往下移。
移到他手背。
然後輕輕握住。
“對不起,”她聲線偏軟,“我錯了。”
“”
這算什麼。
色|誘嗎。
她才是,無所不用其極。
周琮極有骨氣的把手抽走。
證明他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下一秒,周琮清清嗓子,一本正經:“要去哪,去好先生那裡,還是我那狼窩。”
“”許枝俏抿住唇,給他答案,“狼窩。”
周琮:“。”
真成。
他自己說就算了。
她還跟著說。
安排人把李姐和二德送去鄉下,周琮帶著許枝俏回了七裡公館。
上電梯時,他問:“你之前怎麼上來的?”
電梯入戶,沒有指紋或者卡是進不來的。
許枝俏抿了下唇:“就看到有人進來,我就跟進來了,她來你家打掃衛生。”
“”周琮默了默,“她就這麼,讓你,跟進來了?”
許枝俏覷他:“我說,我是你點的外賣。”
周琮語塞。
外賣?
不是他想的那個“外賣”吧?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許枝俏移開視線:“就是你想的那個。”
周琮極為荒謬:“她信了?”
許枝俏又看了他一眼。
“你什麼眼神,”周琮破防,“你的意思我就是這種人?”
許枝俏:“我沒說。”
“你說了,”周琮斬釘截鐵,“你剛才遞過來的那個眼神,帶著三分微妙、三分鄙視還有四分嫌棄”
許枝俏悄悄撇唇。
周琮:“你還撇嘴!”
“”
周琮氣的不輕。
他一向潔身自好,除了一隻兔子,連個雌性動物都沒養過,好嗎!
關鍵那雌兔子還是她的!
電梯到了,周琮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跨著大步先出了電梯門。
許枝俏又忍不住撇嘴。
周琮猝然回頭:“你還撇!!”
“”許枝俏慢吞吞地抬手,捂住嘴巴,“哦。”
時隔多年,周琮再一次有了被戳肺管子的感覺。
這姑娘看似怕他,實際想拿捏他,比拿捏狗還容易。
周琮一字一字地:“我沒點過,我很乾淨!”
許枝俏水汪汪的眼睛望住他,敷衍地點頭。
“”
有種解釋不通的感覺。
時間太晚,已經淩晨。
周琮氣餒,喚她:“過來,給你錄指紋。”
“不用,”許枝俏有分寸,“我很快就走。”
周琮:“所以,你打算出來進去都帶著我?”
“那麻煩你了。”
“你想得美,我忙的要死,沒空管你,”周琮不為所動,“過來,把指紋錄了。”
他一手操作麵板,一手還拄著她的行李箱。
許枝俏猶豫了下,還是上前,手伸過去:“那等我走了你就刪掉,謝謝你。”
周琮不搭理她這種話。
錄完指紋,周琮介紹了下房間布局:“你住右邊那間,離我房間最遠。”
要跨越兩間客房、一間娛樂室、廚房和一個百平米的客廳。
“”
“不是隻有你怕,”周琮冷哼,“就你剛才摸我手那一下,該我怕你。”
許枝俏又想撇嘴。
忍住了。
“那間有獨立衛浴,”周琮繼續,“洗漱用品都有,缺的我讓人送,但你最好彆挑,我這種壞人不比好先生有耐心。”
許枝俏又想撇了。
再忍。
周琮眼風瞥她,不落痕跡地掩笑,繼續:“還有,我有非常嚴重的潔癖”
“我知道了,”許枝俏快速道,“我會做好衛生,就像沒人住過一樣。”
周琮眼簾耷拉:“我的意思,我不放心彆人打掃的衛生,我要自己來。”
“”
哦哦哦。
這個“彆人”是指她對吧。
鐘點工阿姨是怎麼來的?
他忙的要死,是都忙在家務上了,累死的吧。
許枝俏沒敢吭聲,自己默默腹誹。
“我可以去睡覺了嗎?”她禮貌詢問。
周琮大方開恩:“去吧,房間我讓阿姨整理過了。”
行李箱在光潔的地板上軲轆軲轆,空氣中殘餘著女孩身上令人留戀的香。
望著她背影,周琮目光軟了下去,手不由自主地撫摸剛才被她摸過的地方。
這丫頭對她好,她不要,對她主動熱情,她嫌煩。
冷冰冰、凶巴巴的,她倒是自在了。
哪有這麼欠揍的。
臥室朝陽,聲控落地窗一打開,能看見深城星星點點的夜燈。
床看起來很軟很舒服,四件套是暖色調的,黃色的卡通唐老鴨,有點童趣。
許枝俏打開箱子,用得著的拿出來,不用的塞進去。
臥室不僅有獨立衛浴,還有獨立的衣帽間,但許枝俏沒用。
像她剛入住紀家時的狀態,一隻箱子,就是她的全部。
收拾妥當已經淩晨三點。
臥室門忽然被敲響。
許枝俏剛好在門邊,順手開了。
周琮應該是剛洗完澡,脖子上搭著毛巾,頭發在往下滴水。
他不大愉快:“深更半夜你不睡覺,房間裡什麼動靜?”
“”許枝俏晃晃手裡的抹布,“打掃用過的地方。”
周琮眉骨一沉,壓迫感傾瀉:“我才是主人。”
“”
周琮:“隻有我,才有資格打掃。”
周琮:“你給我把抹布放下!”
“”
不知道的,以為她搶了他的頭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