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學林的事解決的差不多,下午陽光明媚,紀淮洛來了興致,拿了兩副牌,要玩鬥地主。
“小唐你不知道,”紀淮洛說,“許枝俏什麼都不會,隻會玩這個,而且她還特怕抽到地主,她就想當農民。”
因為地主永遠是孤零零的,農民卻有三個。
許枝俏不想玩:“我不參加。”
“不行,”紀淮洛否決,“你不參加就少了一個人,三個人不好玩。”
主要是少了她不好玩。
許枝俏想踹他:“你喊幾個朋友過來。”
他狐朋狗友那麼大一堆。
紀淮洛:“你慶陽哥走親戚去了,要不,喊你創創哥?”
說到這,他咧嘴一笑:“你創創哥一來,他老婆估計得跟來。”
“”
算了。
上次被烏雅仙和鄭瑩瑩搞出了陰影,許枝俏連甄創都不想見。
一張方形桌子,許枝俏坐在唐學林和紀淮洛中間,恰好跟周琮麵對麵。
隻是她態度坦然,不回避、不熱情,就像她自己說的——
於她而言,周琮就隻是紀淮洛的發小。
他們之間曾有過的那一段,被她輕而易舉的刪除掉。
周琮沉默到異常,若是細看,他矜貴清瘦的外表之下,是掩不住的難過和頹廢。
理完牌,紀淮洛說規則:“玩錢的啊,畫烏龜太小兒科。”
“”許枝俏頭一個反對,“我沒錢。”
紀淮洛:“你摳死算了。”
唐學林咳了咳:“沒事,我有,我給你。”
紀淮洛:“要你給什麼。”
唐學林頓了頓,也覺得這話冒失:“那個,說不定會一直贏呢,贏就不會輸錢了。”
紀淮洛:“大聰明,聽君一席話,勝聽一席話。”
唐學林:“”
“紀淮洛!”許枝俏把牌理齊,不耐煩,“你客氣點!學林是我的客人!”
紀淮洛撇嘴,看向摸到第一輪地主的人。
“都看好了啊,”他陰陽怪氣,“周公子不僅當了地主,其實就是地主,專門剝削咱們這些農民。”
周琮沒理他。
其實這種牌對他來說太小兒科。
他隻用了兩輪,便結束了這局。
另外三人都有點懵。
牌還沒理好,這局就輸了。
等於敵人來犯,他們剛喊了個“殺——”,下一秒就斃命了。
紀淮洛黑臉:“你有病?”
周琮眼簾掀了掀:“怎麼,不許我贏?”
“”紀淮洛差點拍桌子,“陪倆小孩玩呢!你贏這麼乾脆是想死?”
按規則,地主贏了,他們三人要每人給周琮一百塊。
一輪一結清。
許枝俏想揍死紀淮洛,乾嘛把錢定在一百,定一塊多好。
至少輸了不心疼。
收完三張一百,周琮唇邊很淺地彎了下,旋即斂住,然後慢條斯理地解下腕上的金表,壓在那三張紙鈔上。
紀淮洛捊著袖子,嚷道:“都給我打起精神,記住,贏牌第一,乾架第二,友誼沒有!!”
許枝俏:“”
二逼。
第二輪是紀淮洛當地主。
他十分得意,以為自己能一局翻盤。
然而幾圈下來,紀淮洛看著手裡最後兩張牌,臭臉:“不要。”
周琮挑眉:“不要?那我可沒牌了。”
“”紀淮洛咬牙,“老子又不是輸不起!”
地主輸了。
許枝俏剛才送出去的一百,從紀淮洛的手裡拿了回來。
捕捉到她眼裡的歡喜,紀淮洛氣笑了:“你樂什麼樂,我輸給你的,是咱家的錢!”
許枝俏不管。
第三輪是許枝俏抽到了地主。
她不愛當,因為不喜歡這種孤立無援的滋味,哪怕地主的牌會多出幾張,贏一輪就有三百,會有些優勢。
紀淮洛率先堵她的路:“不允許讓。”
“”許枝俏腮幫不知不覺鼓了點,硬著頭皮理牌、出牌。
可鬼使神差的,她贏了。
最後一張牌出完,許枝俏眼睛一亮,拍手:“哈哈”她贏了!
不知為何,她“哈哈”一出,場麵頓時安靜。
快樂還沒擴散開,許枝俏倏地反應過來。
她居然感覺到了開心。
由內而外的,緊貼靈魂的,開心。
這開心很短暫,風刮過就散了,像到不了沸點的水。
紀淮洛嘴角抽了會,肩膀受不住地顫抖,猛地拍桌子大笑出聲。
“我草!!我就說她傻 | 逼吧!!”
許枝俏麵無表情,攤手:“給錢。”
雖然這表情很短,如同曇花一現,周琮依然悄無聲息地紅了眼。
他垂著腦袋,喉結艱難地滾了下,冷白嶙峋的指尖壓住一張鈔票,沒敢抬頭,用這姿勢,將錢移了過去。
這一刻,巫首芳的一句話,仿佛尖銳的電鑽,吱著刺耳的鳴叫,往他腦袋裡鑽。
巫首芳說——
你就等著吧,等著看你愛的丫頭是如何毀在你手裡的吧。
許枝俏向來乖巧,其實她很愛笑,一笑起來就眼睛彎彎的。
還愛黏人。
那時以為這是常態。
周琮曾自大的以為,他會把她養的更好,會讓她一直這麼開心。
後來許枝俏不會笑了。
她眼睛裡總是空洞,偶爾會閃現恐懼。
對他的恐懼。
他高高在上,以權勢與強勢壓她。
男朋友的身份,沒能讓她感覺過安全和放鬆。
沒讓她嘗到戀愛的甜,卻讓她嘗儘了苦。
接下來的牌局漸漸詭異。
許枝俏每把都贏。
不管她是地主,又或是農民。
把把贏。
即便她是個菜鳥,也依然察覺到了,大家是在故意給她喂牌。
許枝俏不想玩了。
靠實力和運氣贏的,會讓她開心,擺明被讓贏的,她覺得無聊。
這局還沒打完,許枝俏百無聊賴,撇臉跟唐學林說話。
兩人提及在國外念的大學。
說到某一科老師、或者某一門學科時,自然而然的用德語表達。
紀淮洛聽不懂。
不知講到哪裡,許枝俏頓住,似乎是在想一個更貼切的形容詞。
唐學林跟著一塊想。
就在這時,周琮扔了張牌,不鹹不淡地說了個單詞。
唐學林眼睛亮了:“周公子懂德語?”
許枝俏唇抿住。
他當然懂。
她的德語發音都是周琮幫忙糾正過來的。
“雖然我聽不懂你們在嘰哩呱啦什麼,”紀淮洛悠悠道,“但我知道——”
他極為自信,環視全場:“你們一定是在驚歎我剛才那把順子用得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