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壽夫
男,1882年12月23日出生
1935年12月2日任第6師團師團長,在保定、正定、金山衛、金陵犯下累累血案。
1947年被列為乙級戰犯,槍決於雨花台。
——
10月14日淩晨1點30分
已經接到委任,前往徐州組建第五戰區司令部的李宗仁還沒有睡下。
前方德州的戰鬥已經持續兩周,韓複榘的兩個師輪番上陣,可謂是損失慘重。
中統方麵傳回消息,韓複榘麵對日寇已經有了退意,那副【挽天傾】的模樣,怕是要維持不住了。
昏暗的小房間內,李宗仁揉了揉眼睛,再次拿起今天的電報。
他此來徐州,深感責任重大,時常夜不能寐。
看著手裡的電報,李宗仁無奈地苦笑:“不守德州守濟南?德州都守不明白,濟南、黃河一線你能守得明白?”
“不要任何援軍,禁止金陵官員、部隊進入濟南”
他閉上眼睛,再次揉了揉眉心。
愁啊!
這徐州,自古兵家必爭之地,又是津浦、隴海兩大鐵路線的核心要地,南連淞滬,西接長安,橫貫華夏大地。
濟南則為津浦線北麵核心節點,可作為南下、北上之大本營,怎麼可以退而直麵日寇?
“來人,電告委座,我還是建議,增兵山東,以德州、賓州與聊城這個三角布置防禦,節節抵抗,不可直接退至濟南。”
說完,李宗仁又拿起剛送來的淞滬電報,這是白崇禧給他的私人電報。
“德公,我今在向華之南翼軍決議今夜發起進攻,壯我桂軍抗戰聲勢,你我一南一北,定不教人小看我八桂”
電報都沒看完,李宗仁騰的一下就站起來,整個人瞬間精神了。
“這健生你糊塗啊!向華那是拿你當槍使了!”
他來回走了幾步,隻覺得腦仁生疼:“拿委座與財神嫡係去當誘餌,饒是我負責之戰區,都不敢如此,何況這還是教導總隊與稅警總團。”
“書生意氣!”
“不行,這樣下去,健生怕是有危險。”
李宗仁下定決心,立馬召喚部下:“來人,記錄。”
“給委座去電,德州戰事吃緊,第五戰區籌備工作不順,與委座申請,調白崇禧前來協助,徐州防禦,重炮亦不足,還請委座協調一二。”
“給張發奎去電:向華兄,昔年我三兄弟一彆已有7年,弟甚是想念,今健生抗戰心切,行事愚魯,還望兄看在昔年情誼份上,照拂一二。”
做完這些,李宗仁剛準備休息,又匆忙起身:“來人,再給宋部長去電”
可以說,【李白】組合為什麼李在前,不是沒有道理的。
每年,李宗仁都要回一趟廣西,大大小小的兄弟、山頭都會在這一天等著他。
廣西有不少產業,每年會額外做一筆賬,約摸在1000萬銀元左右,按照當時1020元月薪計算,大概是現在的20億左右。
這些錢,李宗仁會當著所有人的麵,一筆一筆親自發給所有的手下弟兄們。
分錢,還罩著你,這也是李宗仁的為人處世之道。
可這個時候的白崇禧並不知曉,他隻是盯著地圖上平安鎮到海邊這4公裡的戰線,自信地等待結果。
兩個師的部隊早已發起進攻,與稅警總團火炮開路不同。
抵近夜襲,才是白崇禧的戰術。
正所謂,梅花盔,法式造,我桂軍請記牢!
173師賀維珍從左翼對日寇後路進行發起攻擊,部隊在黑夜中緩緩摸索,遠處時不時就有照明彈升起。
“小鬼子這麼浪費照明彈嗎?”
沒錯,在賀維珍的眼中,遠處這4公裡長的戰線上,不斷交錯著有照明彈升起,幾乎這邊升起,那邊落下,一刻不停。
而賀維珍並不知道,正是因為穀壽夫帶著第6師團指揮部登陸,才有了這麼嚴密的防護。
左右各兩個大隊,嚴陣以待!
此刻,他們距離小鬼子的真諦已經接近300米,再靠近,遠處那隱隱綽綽的巡邏隊伍就有可能發現他們。
“迫擊炮準備,所有人聽到哨音就給我衝!”
幾乎同時,右翼174師也做好了準備。
轟!轟!轟!
隨著幾十門迫擊炮齊齊發威,“嗚~~~”衝鋒的哨音開始響起。
前排的尖刀連端著輕機槍就開始衝鋒,兩翼的桂軍以排為單位,在4公裡的戰線上打出了排山倒海的氣勢。
正在行進路上的第6師團將領們著急掩護穀壽夫後撤,卻被對方伸手攔下。
“八嘎!慌什麼?”
穀壽夫指著第13聯隊的聯隊長岡本保之問道:“岡本君,有沒有嚴格按照《步兵操典》進行縱深布置,並安排炮兵防守?”
岡本保之從人群中站出來,低頭,大聲回複:“嗨!回稟師團長閣下,我部嚴格按照要求構築防禦工事。”
穀壽夫滿意地點頭,笑著看向其他人:“如此,諸位有何驚慌,我們在河北,一個大隊就可以對付支那一個師,現在左右兩翼各有兩個大隊,可不要丟了皇軍的臉麵!”
一眾指揮官齊齊低頭,心中歎服師團長的鎮定。
在他們看來,這是一次支那部隊有預謀的斬首行動,一旦成功,整個杭州灣的登陸計劃都會被破壞。
可穀壽夫一邊走,一邊開始指揮:“命令,剛登陸的第6騎兵大隊,從右翼海岸邊直接發起反擊,繞道支那身後,狠狠給他們來一下。”
說著他伸出拳頭做了一個勾拳的動作,騎兵大隊長豬木近太立馬鞠躬,翻身上馬離開。
“命令,輜重第6聯隊全部武裝起來,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投入反擊!”
“嗨!”
第6輜重聯隊聯隊長川真田國衛領命而去!
一道道命令被發出,兩翼的陣地穩如泰山,穀壽夫就這麼一邊向平安鎮外的指揮部行進,一邊指揮。
兩翼負責進攻的173、174兩個師卻頂著日寇的槍炮,被攔在了百米不到的區域。
亮如白晝的天空,精準如雨幕的子彈,壓得他們寸步難進。
麵對奉城連續發來的催告電報,賀維珍與王讚斌隻能組織敢死隊。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麵對的甲種師團有多強,這隻有後來經曆過徐州會戰的李白組合才清楚。
第五戰區的台兒莊戰役記載,每消滅一頭鬼子,需要消耗2000發子彈,而反過來,小鬼子僅需要20發。
太準了!實在太準了!
從300米到100米這個距離,不知道犧牲了多少戰士。
沒有大規模火力配置步炮協同突襲,野戰攻堅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給廖軍長、白長官回電,我部已準備敢死隊,勢必衝破敵之防線!”
王讚斌與賀維珍咬著牙,將情況回報白崇禧。
1小時後
廖磊看著統計上來的傷亡數字,包含熱淚:“白長官!不能再打了,再打,八桂子弟就要打空了!”
見一向作戰勇猛的廖磊都開始告饒,白崇禧不禁有些動容。
隻聽廖磊繼續彙報:“174師三團剛撤下來,團級以下軍官全數犧牲,僅僅餘不足200人,團長莊彥彬親自組織敢死隊,壯烈犧牲。”
啪——!
白崇禧撫著桌子後退一步,不小心摔落杯子,整個作戰室寂靜無聲。
“這”
他不明白,為什麼夜襲會有如此大的傷亡。
“日寇火力如此凶猛?”
廖磊急道:“日寇防禦準備充分,炮火連天,沒有足夠火力壓製,如此寬大的戰線,根本衝不上去!”
是啊,4公裡的戰線,一字鋪開進攻,沒有絕對的兵力優勢與火力優勢,如何成功?
見白崇禧猶豫,廖磊還要再說,卻被從外走來的張發奎製止:“健生,今晚就先到這裡,讓部隊撤下來休整吧。”
“張司令我哎,好吧。”
白崇禧緩緩坐下,看著廖磊遞過來的電報,那觸目驚心的數字,使他再也無法堅持,眼角居然泛起了淚花。
都是他的八桂子弟,親自從廣西千裡帶到這裡的八桂子弟啊!
作戰室內氣氛頓時變得沉重起來。
論戰術,沒有人認為有任何問題。
可偏偏日寇的甲種師團在戰術上或許呆板,甚至可以用單一來形容。
但恰恰就是這種嚴格遵照《步兵操典》的戰術執行,讓他們很少在小戰術上犯錯。
張發奎上前拍了拍白崇禧的肩膀,他已經收到了李宗仁的電報,此時必須他站出來主持大局:“命令:讓171師進駐奉城,以為平安鎮後援。”
“命令:176師調集兩個團,進入平安鎮。”
“既然沈複興與邱清泉可以在平安鎮站穩,那我們就以平安鎮為中心,跟日寇好好打一仗,把鬼子全部吸引過來。”
說到最後,張發奎看向白崇禧:“健生,你意下如何?”
強忍著心中的悲痛,白崇禧點頭:“那就依張司令,打成添油戰術,雖然在戰術上失敗,但若能吸引日寇在平安鎮擴大戰場,在戰略上還是成功的。”
此話的言下之意,不少人都聽得明白。
在平安鎮拖住日寇,至少大家還有跑的機會。
若是在金山衛、乍浦一線作戰,一旦失利,跑都沒機會跑!
這個時候,沈複興與邱清泉的聯名電報再次送到指揮部。
已是接近淩晨4點,寒意正濃的指揮部卻出現了一絲溫暖。
參謀舉著電報大聲念道:“今日夜戰,我部已占據平安鎮13區域,人員傷亡總數約1900人,斃傷日寇約1500餘人,然,彈藥不足,兵力不足,還請張司令儘快支援。”
這下,就連白崇禧也坐不住了,他上前一把奪過電報,反複閱讀後感慨:“這沈複興竟然能與日寇分庭抗禮??”
張發奎強忍困意,上前安慰:“盛名之下無虛士,這沈複興在巷戰中,還沒有輸過!”
此時的穀壽夫也拿著一份內容相近的戰報:
“喲西,支那人言: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這樣的對手,才配死在我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