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口
海軍陸戰隊基地大樓,會議室
窗外的天空正下著秋雨,似乎是為了澆滅沈複興兩次在羅涇鎮點燃的大火。
鬆井石根站在窗戶前,神情凝重,眼睛微眯,整個人散發著似有似無的殺意。
會議室安靜的隻剩下了呼吸聲,派遣軍參謀長塜田攻少將硬著頭皮,還是上前來到鬆井石根的身邊:“閣下,人齊了。”
在他身後的會議桌旁,坐著6名將官:
第3師團師團長,藤田進中將
第9師團師團長,吉住良輔中將
第11師團師團長,山室宗武中將
第16師團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中將
第101師團師團長,伊東正喜中將
中騰支隊,重藤千秋少將
“我了解。”鬆井石根輕聲回答,但他整個人並沒有動,還是這麼站在窗前。
這讓與會的5個師團長與一個支隊長壓力倍增,雖然他們連戰連捷,卻是損兵折將。
這場會戰打得其實很有意思,金陵這邊報喜不報憂,今天殲滅一個大隊,明天乾翻一個中隊,後天成功抵禦一個聯隊的進攻。
但是戰線卻已經退到了蕰藻浜,市區更是丟失了申城北站。
而東京這邊同樣天天大捷,今天擊潰了敵方一個師,明天將戰線推過了楊家行,儼然一副即將勝利,可以享受喜悅的樣子。
可征兵的範圍卻開始擴大到了沒有受訓的平民,物價開始不斷上漲,就連國際貿易的運輸船都開始受到了征用。
兩個底子都不太厚的國家,在一個狹小的地域,開著前期動員(未總動員)互相站立搏擊。
按照日耳曼顧問法肯豪森的話來說,日寇這就是送上門的菜,沒有穩定運輸港口的登陸,就是陸軍經驗值。
按照沈複興的話來說,那就是:金陵在戰略上成功的戰爭,卻輸在了戰術上,東京在戰略上失敗的戰爭,卻贏在了戰術上。
兩頭堵!
此時的鬆井石根就是陷入了這樣的地步,大本營要他拿出成績,向國際社會證明
而實際情況又不太支持他這麼做,被沈複興這麼連續燒了羅涇鎮之後,心裡那個堵啊。
半晌,他終於開口:“天穀支隊報上來的傷亡已經超過了1400人,霍亂影響的士兵也超過了800人,天穀直次郎是不是也病了?”
作為頂頭上司,山室宗武起身鞠躬:“嗨,您說的是,但是,天穀支隊取得的戰果,還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鬆井石根沒有回頭,而是擺了擺手。
“你們師團,現在主要負責羅店的進攻,很是辛苦,今天開始下雨了,你部收到補給了嗎?”
山室宗武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低頭不語。
參謀長塜田攻少將輕歎一聲:“整體的後勤補給到達率不足38,而且大部分都在後方,輜重隊伍從月浦起運到羅涇需要一整天,但關鍵還是民夫不足。”
說完,大家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惹怒了這位脾氣暴躁的主官。
但鬆井石根隻是搖著頭轉身,看向101師團的伊東正喜:“你部如何?”
伊東正喜起身,舉起身前的報告念道:“戰損管理統計,軍官戰死40人,傷158人,士兵死亡468人,傷3604人。”
鬆井石根卻是冷冷一笑:“哦?看來101師團損失不大,那麼接下來,由你主攻可好?”
瞬間,伊東正喜90度鞠躬,已經開始降溫的申城,卻讓他額頭滲出了汗水。
“嗬嗬,實際數字,說!”
隨著鬆井石根的低喝,伊東正喜麵露痛苦,咬牙開口:“我個人估算,士兵傷亡超過5000,其中霍亂影響的超過900人,軍官重傷較多,缺少藥品,恐怕”
眾人看著被逼著爆出實際情況的伊東正喜,也心有戚戚然。
特彆是這個傷亡數字,其實很多士兵受傷後,存在缺乏藥品的感染死亡,特彆是霍亂。
在座的5個師團長都知道,海灘上經常有焚燒的屍體。
在這個沒有火車運輸,簡易登陸碼頭沒有龍門吊的年代,一次性登陸超過5個師團簡直就是對後勤的折磨。
會議到了這裡,似乎已經僵住,但鬆井石根對於自己的任命與使命有著與常人完全不同的理解,他再次對著山室宗武開口:
“你們師團的第22聯隊已經被取消了番號,我本來應該很憤怒,我想你應該也是如此。”
“但我一直在思考,我們對麵的敵人到底是誰?”
“藤田進(3師團長)跟我說,要多發勸降的傳單,可那有用嗎?是我們在戰場上失利了?需要用這種非武士道的手段了嗎?”
“沈複興,是個可敬的軍人,我們應該肯定他,正視他。”
“所以我不怪你,22聯隊的失敗很好的給我提了一個醒。”
鬆井石根說著說著,來到中島今朝的身後,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中島君,你覺得我們要對付那3個稅警團,需要多少兵力?”
中島今朝此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勉強回答:“一一個旅團。”
嘶——!
很明顯,鬆井石根加大了手中的力量:“你們看,這才是我們失敗的原因,太小看對手。”
“我記得,在楊家行二次戰役中,支那的第51師王耀武,還有第33旅胡璉也給我們造成了極大的麻煩,不是嗎?”
鬆井石根緩緩走向吉住良輔:“你說,我們應該動用多少兵力?”
後者不等鬆井石根過來,直接起身,朗聲回答:“支那有一句古話,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至少需要對等的一個師團,越多越好。”
這個回答讓鬆井石根很滿意,他攤開手,側著頭頻頻頷首:“就是如此,也應該如此,時間不等人啊,諸君。”
“你們應該都清楚,國內的情況不允許我們維持如此大規模的持續戰鬥,除非我們能夠有所收獲。”
“在北麵,黃河、太原都在準備戰鬥。”
“過了黃河,鐵路就可以直接南下,濟南、徐州,山東、江蘇,大片的華北平原,都是我們的資源產出地。”
“在太原,有兵工廠,大同有煤礦,汾河平原有小麥,而這裡呢?我們除了那些什麼都買不到的法幣,一無所獲。”
眾人的心頭有些堵,國內的資源向著這裡大規模傾斜,而他們卻什麼一無所謂,與華北派遣軍相比,簡直就是廢物。
“我已經決定了,塜田君,說一下計劃。”鬆井石根歎了口氣,對他來說,如果這次無法取得決定性勝利。
恐怕隻能再苦一苦百姓,開啟戰爭動員令了。
參謀長塜田攻緩緩起身,拿出手中早已擬定的作戰計劃書,開始宣布:
“命令:第3、9、11、16、重藤支隊暫緩進攻節奏,物資配給按照平時70領取。”
不等一眾將官嘩然,他的聲音蓋過了所有:“抽調第3師團步兵第6聯隊,第9師團步兵第7聯隊,第11師團騎兵第11聯隊,直轄野戰重炮兵第5旅團,第16師團步兵第9聯隊,重藤支隊全部,共計16個大隊,所有戰車連隊同樣在征調範圍內,組成瀏河攻堅部隊,接受我直接指揮。”
“第9、16師團繼續向蕰藻浜施壓,炮擊許可為:每日03個基數。”
“第3、11師團向羅店、劉行一線施壓,炮擊許可為:每日03個基數。”
“第101師團,沿海岸線向北進攻,沒有炮擊許可。”
話音剛落,不少人準備起身,這簡直就是用他們的看家部隊去立功。
關鍵指揮官還不是他們,損兵折將還沒有功勞的事情,他們怎麼會同意?
也似乎是看出了眾人的意見,鬆井石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誰敢立軍令狀,我就把部隊指揮權交給他。”
眾人一陣沉默,而鬆井石根背後的作戰地圖,此刻也被參謀們擺好了小圖標。
鬆井石根上前敲著作戰地圖,聲音越來越響亮:“渡過瀏河,擊潰瀏河正麵守軍,從羅店後側向南直插,劉行、嘉定、南翔,將蕰藻浜以南,將支那部隊徹底消滅在申城。”
“10月10日之前,必須解決支那事變,逼迫他們簽字承認申城、黃河以北的歸屬!”
鬆井石根的話,擲地有聲,也似乎是現在看起來,最好,也是最受日寇大本營喜歡的戰術。
超過14000名原裝精銳甲種士兵,122輛坦克,一個重炮旅、5個直屬重炮聯隊超過200門火炮,組成了鬆井石根破釜沉舟的【大迂回術】。
一旦成功,左翼軍的覆滅就是時間問題,十幾公裡寬的戰場,十幾個師。
光是誰先撤,誰後撤,怕是都要人腦子打出狗腦子。
弄不好,市區的三個德械調整師連同3個稅警團,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
全!軍!覆!滅!
大危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