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羅巴,日內瓦
國聯總部旁,hôtel de aix酒店
房間內的氣氛非常詭異,高高在座的英吉利外交大臣安東尼顯得有些不耐煩:
“ok,ok,顧,你的想法我完全明白,但你要知道,你說的侵略國已經退出了國聯大會,我們並不能對它進行實質上的行動。”
顧維鈞顯得很不理解:
“為什麼?隻要認定它們的侵略事實就可以,我們不需要任何行動,根據各國的法案,它們不能再購買任何戰略物資,這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
“抱歉,如果是這樣,你們必須宣戰,明白嗎?按照現在的事態,這隻是一次”安東尼沉吟片刻:“一次比較大規模的武裝衝突,或者說是事變?”
“上帝!麻煩你睜開眼睛看看,數十萬軍隊的事變?在北方還有兩個軍團級的戰爭正在發生,怎麼能說是事變?”顧維鈞站起身揮動雙手,他實在不能理解,認定一個侵略國是有多麼困難。
可安東尼的表情仍舊冷靜,雖然他對張伯侖的膽小怯懦很不滿意,可這樣的認識卻是當時英法民眾的共同態度。
他們不會因為一個遠東的小小事變去嘗試讓自己的殖民地變得岌岌可危,那些充滿危險的戰爭狂熱分子不是他們想要接觸的存在。
“冷靜,顧,冷靜,這不能對你們有任何幫助,我們當然很同情你們的遭遇。”說到這裡,冷靜的安東尼歎了口氣,看了看左右,低聲來到顧維鈞身前:“看,你們的軍隊馬上要在東方巴黎失敗了,在那後麵就是你們的國都,這是從那裡傳回的戰報。”
說著,安東尼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顧維鈞:“如果有需要,你們可以與埃塞俄比亞一樣,在倫敦成立流亡政府。”
什麼事流亡政府?那隻是一個隨時可以拿出來用的宣稱。
顧維鈞還沒打開電報便哽咽著問:“所以,你們會像兩年前一樣,什麼都不做?”
他說的自然是第二次意埃戰爭,雖然對認定了亞平寧半島惡魔們侵略的事實,但並有任何製裁,甚至蘇伊士運河都照常開放。
弱國,是沒有外交的。
可當他打開戰報後,卻是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
電報很直接:
北方戰場:張家口淪陷,判斷太原將會是下一個目標。
申城戰場:第101師團登陸後包圍【英雄旅】沈複興部、胡璉部,第9師團正麵增援羅店戰場,第67師、11師、98師相繼退出戰鬥,第16師團一部繞行進攻劉行,閘北通道即將打開,申城事變即將結束。
“這這就要敗了嗎?”
顧維鈞兀自出神,喃喃自語。
安東尼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離開。
同樣的表情,他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或許你會問,為什麼不去找法蘭西的代表?
因為他們此刻正在馬奇諾防線後瑟瑟發抖,萊茵蘭在去年就重新軍事化了,而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早在1936年3月,惡魔撕毀凡爾賽條約的時候,他們就表現出了骨子裡的軟弱。
剛入夜,南翔市郊的一處混凝土平房內
“娘希匹,誰來說說看,這仗到底怎麼打的?啊?”
此刻,包括顧祝同在內,一眾大佬噤若寒蟬。
他們都在下午被緊急召喚到這裡開會,戰局幾乎是在一日之間崩壞的,所有的既定戰術全部失效,一時間人人自危。
啪!
隨著這聲拍擊,沒有人抬頭說話。
隻有寫日記的馮總司令眼觀鼻鼻觀心,穩如泰山。
“3個師的部隊在羅店被擊潰,駭人聽聞,簡直駭人聽聞,隻守了5天啊,5天!”
“稅警團在瀏河阻擋了日寇兩個聯隊超過10天,你們隻守了5天?”
“還有,獨立旅被圍,33旅被圍,陳長官,我的陳司令,你是怎麼安排側翼的?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劉行呢?什麼叫沒有消息?哪支部隊在守?誰能告訴我?”
一連串的問題讓會議記錄員都滿頭大汗,誰知道一日之間局勢竟然崩壞至此?
但似乎委座的話還沒說完,記錄員連抬頭都不敢。
“雞鳴山隻守了一天,張家口為什麼丟了?那個李服膺為什麼沒有死在天鎮縣?槍斃!為什麼不槍斃?!”
“準備放棄大同?那接下來是不是要放棄太原?山西還要不要了?”
話到這裡,眾人已經感覺到無比壓抑,戰場上的接連失利,讓他們已經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好了,墨三,說說看,援軍到哪裡了?”
顧祝同麵色難看地起身:“各部尚在路上,具體時間我”
看著支支吾吾的顧祝同,眾人再次低下了頭。
援軍在哪裡?估計隻有負責轉運的俞飛鵬知道,這麼多部隊千裡、萬裡趕赴申城,有走鐵路的,有用腳趕路的,怕是一兩個月都到不了。
遠水就不了近渴!
“不知道!你不知道!哈哈哈!你不知道!”
“這打得是什麼糊塗仗?誰能告訴我,舉全國之力的抗戰,部隊到底在哪裡?”
馮總司令歎了口氣,準備起身背鍋,他這有用之身,也就在此處用了。
但不等他起身,憤怒的靈橋牌普通話又開始繼續:
“民俗輪被擊沉,整個江浙海岸被封鎖,萊茵金屬公司的150毫米重型榴彈炮整套設備因為日寇的抗議,沒了,哈哈哈,沒了!!”
“儲備的武器彈藥,最多支撐一個月”
哢~哢~
不少人坐不住,又不敢起身,隻能死命攥著扶手,咬牙切齒。
確實,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了。
全是壞消息,跟世界末日沒有什麼區彆。
可聲音還在繼續,一封聯名信被丟了出來:“都看看吧,這是胡先生勸我跟日寇和談的信。”
沒人去接,大家隻是沉默。
誰都知道,這是那個所謂的【低調俱樂部】鼓吹出來的東西。
一幫軟骨頭!
“下午的時候,英吉利大使卡爾特說可以幫我居中調停”
“俞部長說,工廠的搬遷,至少還要兩個月時間如果現在退兵,我們將損失40的工業”
眾人已經徹底絕望了,內憂、外患、戰局不利、國際形勢不利。
武器沒法進口,自己產能又不足。
孤立無援!
難道,真的要投降了嗎?
偌大的山河,竟然沒有一個好消息傳來。
“你們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半晌,沒有人回應。
“那好,有人提你們說了,我念給你們聽聽。”
顧祝同抬起頭,竟然看到委座掏出幾張電報對著他們冷笑。
“第16獨立旅奉命固守楊家行十日,雖三麵受圍,傷亡慘重,然將士用命,陣地尚在。日寇集海陸空三軍之重兵,萬炮齊發,我部外圍工事儘毀,唯餘血肉為屏。”
“今夜,職率獨立旅全旅決死反擊,縱戰至一兵一卒,亦揚我華夏不屈之魂。”
“若敗,職有最後一言。”
“淞滬不可戰,亦不可久戰,當即可撤兵,以江陰、鎮江防線為核心重新部署,然,無20萬大軍不可以守!”
“金陵乃國都所在,務必儘快撤離。職聽聞太原開戰在即,太原兵工廠亦是民族命脈,務必提前撤離!”
“江南水網縱橫,可借地勢分段阻擊,遲滯日寇步伐。”
“萬裡山河,北有黃河天塹,南有長江水網,南北一體,舉國一心,拖敵於天險之間,挫敵於名川之畔,則必不至於敗!”
“今,海運閉塞,列強虛中,當南通印緬,北聯蘇俄,廣開外援,內修工業、廣發礦產,則抗戰大業可期。”
“職雖不才,唯以死報國爾,他年驅虜之日,勿忘告知。”
“祝,祖國萬歲,民族萬歲,人民萬歲!”
“職沈複興絕筆”
“民國二十六年九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