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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玄都觀主神色嚴肅，明聖一笑，慢悠悠的說道：
“周清已經回玄都觀了，是與我一起回來的，他沒什麼事。”
“我豈會讓這等正道英傑在諸聖書院出意外？”
明聖說的正氣昭昭，一派正道前輩的模樣。
玄都觀主心中鬆了一口氣，“倒是麻煩文道友了。”
“沒什麼麻煩的。”
玄都觀主又問道：“那不知歲帝那裡，是什麼情況？她為何會尋找周清？”
“不知道。”
明聖坦然答道：“我雖然通知了歲帝，但歲帝在閉關，誰都不能打擾。”
“所以目前為止，歲帝還不知道此事，並沒有見到周清。”
“……”
玄都觀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他看著明聖，無奈扶額。
歲帝在閉關，都不知道這事，那你剛才還一幅自己力保過周清的樣子？
這和你有個……什麼關係啊！
明聖說道：“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看著周清出事的，純陽道友放心。”
雖然現在我沒有出力，但以後我肯定幫忙。
玄都觀主也不糾結此事了，他說道：
“既然你已經通知了歲帝，那麼她遲早能知道周清的存在，如今隻能希望歲帝尋找周清並無惡意。”
“這很難說。”
明聖搖頭，“歲帝不一定還能出關。”
聞言，玄都觀主麵色凝重起來。
“此言何意？歲帝出什麼問題了嗎？莫非壽元將儘？”
“但以歲帝的血脈，五百餘年當不是她的極限才對。”
龍鳳這等神獸的壽命，一般情況下都是要超過同境人族的，哪怕是到了仙境，人族和龍鳳的壽元差距也隻是縮小了很多，但依然存在。
龍鳳的血脈越強，壽元也就越漫長。
歲帝如今五百餘歲，但其餘仙人都能確定，這遠不是她的極限。
說起來，仙人壽元雖久，但和天境修行者相比，其實有些“缺陷”。
那就是當世仙人很難延壽。
這個世上能為天境延壽的寶物雖然稀少，但終究還是能找到的，因此不少天境都能憑此多活幾年。
但能對仙境有用的延壽之寶，那就太少太少了，尋遍天下都不見得能找到一份。
在天境服用延壽寶物，可以在某個極限之前不斷超越境界壽元時，仙人隻能以自身的實力對抗歲月侵蝕。
無敵的實力，超越凡俗的生命本質，讓仙人在延壽之事上很難有所成效。
當然，仙壽雖難延，但仙壽的下限，就是天境修行者用儘手段也難以觸摸到的上限了。
“不是壽元的問題，你可知道鳳凰一族又出了一位涅槃骨？”
“有所耳聞。”
玄都觀主讚歎道：“不算當年歲帝的死敵，鳳凰一族在五百餘年內連出三位涅槃骨，當真是得天獨厚，氣運所鐘啊。”
“若是當年的凰瓏未死，那麼鳳凰一族在未來恐怕會出現一族三仙的局麵，到時候，必能威壓天下，獨尊百族。”
凰瓏，就是歲帝的上一位擁有涅槃骨，但卻在登仙前夕神秘失蹤的那個弟子。
明聖品了一口茶，緩緩說道：
“凰瓏的涅槃骨從何而來，是否先天而生，這一點我想大家心裡麵都有猜測。”
“現在鳳凰一族內新出現的那位涅槃骨，我懷疑她的骨……來曆也有問題。”
玄都觀主眼神微凝，“是凰瓏那一塊？”
“不，和凰瓏那一塊骨相比，氣息有所不同。”
玄都觀主沉默，明白了明聖的意思。
“歲帝第二次取出了她體內的涅槃骨？這……太瘋狂了。”
“她不要命了嗎？”
這種事情，仙人聽了都得震撼。
“誰也不清楚她是怎麼想的。”明聖感慨。
“第二塊涅槃骨，便足以她縱橫天下了，無人可擋，如今她竟似乎還想孕育出第三塊骨。”
擁有涅槃骨者，注定登仙，這無疑最低也是仙級的東西。
歲帝的第二塊骨則遠甚第一塊，本質要遠遠高於，難以揣測。
若是真的能孕育出第三塊骨，那麼這塊骨能達到什麼層次，誰也無法預料。
神鬼莫測，驚天動地！
玄都觀主輕聲說道：“她這是想逆天，改命啊。”
“是啊，她有齊天之誌，無人能比，如果真讓她成功了，那麼說不定真的有一線逆命之希望，這對我們來說，其實也是好事。”
“我祝她成功。”
兩位仙人沒有了聲音，沉默良久之後明聖才說道：
“歲帝若是順利出關，哪怕沒能孕育出第三塊骨，僅僅隻是解決了自身的傷勢問題，她也必定會來玄都觀。”
“你我都知道，以她對畫像中人的執著，她定然是不會放棄的。”
“你也不會舍棄玄都觀的弟子，這樣一來，你們或許會出現衝突。”
玄都觀主麵色恢複淡然，“那時，就看歲帝對周清的態度了。”
“她若是欲害周清，那我自然不會允許。”
歲帝確實很強，如今隱有天下第一高手的氣象，可玄都觀主也是仙人，尊重歲帝，但絕不會懼怕。
在玄法山，這是玄都觀主的地盤，他底氣十足，無所畏懼，任何人來了都不能讓他低頭。
就算不在玄都觀，兩人之間的實力或有高低差距，但玄都觀主是戰是走，歲帝也都阻止不了。
能登仙者，豈有庸人？
當今世上，每一個仙人都是無敵的，沒人能弑仙，其餘仙人也不行。
因此，哪怕歲帝威名赫赫，但玄都觀主還真不怕。
到了這一步，當世已經沒有需要他們懼怕的生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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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不懼任何人，但歲帝畢竟不同凡響，能不與她起衝突那自然是最好。”
明聖認真的說道：“這樣吧，以後歲帝若是登門玄都觀，那我必定一同和她前來，從中斡旋。”
“必要之時，我會站在伱這邊的。”
玄都觀主有些意外，“那我提前感謝文道友了。”
“不必客氣，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明聖又笑道：“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此法必能免除歲帝可能和玄都觀出現的衝突，讓大家都相安無事。”
“哦？是何方法？”
“讓周清轉投我諸聖書院，後麵周清身上的所有麻煩，都由我諸聖書院擔著！”
“嗯？”
玄都觀主疑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確定性的問道：“讓周清轉投你諸聖書院？”
“對，這樣一來，不管歲帝那邊是何態度，都不會牽連到玄都觀，純陽道友也能安心了。”
此時的明聖，看起來還真有幾分舍己為人的樣子。
玄都觀主看著自己的這位老友，被他的這幅樣子給弄笑了。
“合著文道友是在這裡等著我呢。”
玄都觀主笑道：“你剛才和我說歲帝的事情，特意強調歲帝未來可能逆命，並且還說會和我玄都觀發生衝突，恐怕就是為這件事情做鋪墊吧？”
文人無恥！
“哪裡話，我是在認真的和純陽道友分析事實。”
玄都觀笑著搖頭，這個老朋友，還是老樣子。
讀書人最是能言善辯，並且還不要臉。
玄都觀主倒是沒有生氣，畢竟自己這個老朋友的性格他很清楚，認識幾百年，早就習慣了。
“說說吧，諸聖書院在周清身上發生了什麼，值得你這位亞聖親自跑一趟，來和我要這個人。”
“還有，你既然想讓周清轉投諸聖書院，想必已經和他交流過了，他同意了？”
“沒有。”
明聖唏噓說道：“他就認著自己玄都弟子的身份，怎麼說也不願意加入書院，哪怕我收他為弟子也無法打動他。”
“要是他同意了，那我怎麼會帶他回玄都觀，早就把他藏起來了。”
明聖倒還不至於在玄都觀主這裡搬弄是非，汙蔑周清。
“看來諸聖書院的吸引力還不夠大啊。”
玄都觀主這下心情就很好了。
不過他也知道，周清沒答應明聖，不是諸聖書院的吸引力不夠，而是周清重情義，認可玄都觀。
是我玄都觀的好弟子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
“純陽道友，周清在浩然氣的修行上很有天賦，不，應該說是具備無上天賦。”
明聖鄭重說道：“若論文道天賦，他定是當世第一，我也不如他。”
“如果讓他去諸聖書院修行，那麼我有絕對把握將他培養成又一位仙人，甚至未來打破極限，逆命而起也有一些希望。”
“諸聖書院，乃至整個天下都需要他，所以我才舍了這張老臉，來和你討這麼一個弟子。”
玄都觀主微驚，“他竟能讓你如此評價？”
以周清目前展現出的天賦，玄都觀主認為他未來有一定登仙的可能。
但像明聖說的絕對把握，那他真沒有想過。
“你不修浩然氣，不明白他到底有多麼特殊。”
明聖聲音肅穆了幾分，說道：
“可說是諸聖之姿。”
“說實話，周清在玄都觀，那就是明珠暗投，璞玉蒙塵，無法發揮出他真正的天賦。”
“隻有在諸聖書院，他才能一飛衝天，繼續留在玄都觀，那是在浪費他的天賦！”
明聖說的很誇張，也絲毫沒給玄都觀麵子，但這也恰恰體現出了他對周清的重視。
玄都觀陷入沉思，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周清去了東周一趟，沒把歲帝招惹來，反而吸引到了諸聖書院的注意。
這個發展，出乎他的預料。
明聖對周清如此高的評價，就更讓人捉摸不透了。
難怪這位老友會親自前來，如果周清對諸聖書院的重要性真的如此，那其他人也做不了主。
“既然他有這樣的天賦，那我好像更沒有把他讓諸聖書院的理由。”
玄都觀主說道：“他留在玄都觀，那麼就是我玄都觀以後的大興之機，若是把他讓諸聖書院，那等我坐化之後，我有何顏麵去見曆代祖師？”
“不，讓他留在玄都觀，那他就走不到我說的那個程度。”
明聖說道：“周清的獨特天賦，在於浩然氣，在於文道，在魂魄和武道這兩個領域不顯。”
“對魂魄與武道修行的幫助，連最普通的先天神異都不如，不修浩然氣，他的天賦就發揮不出來。”
玄都觀主不置可否，又問道：
“周清具體是什麼情況？你總該讓我了解清楚才行。”
明聖歎了一口氣，要不是周清出身玄都觀，那他都準備搶人了。
但麵對玄都觀主這位道友，他也隻能言語相勸，坦誠相待。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是文家的隱秘，純陽道友知道後，切不可外傳，也勿在玄都觀留下記載。”
“我答應你。”
“周清，身懷七竅玲瓏心，這是無上文道聖心，在如今這個時代，你可以把七竅玲瓏心看做是文道領域的涅槃骨。”
這個比喻就很直觀了，哪怕玄都觀主以前對七竅玲瓏心並不了解，此時也知道了此聖心的重要性。
“周清在黑雲鎮時，無人教導，也無傳承，便自行修出了浩然氣。”
“這和你年輕時一樣。”
明聖搖頭，“七竅玲瓏心比我強很多。”
“文聖先祖，真聖祖師，也身懷七竅玲瓏心。”
聽到這裡，玄都觀主心中一震，徹底明白了周清對諸聖書院的意義。
也明白了諸聖書院的勢在必得。
“道友，周清是最適合繼承諸聖傳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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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聖真誠說道：“書院內的諸聖傳承雖然也不齊全，但文家終究是文聖先祖的血脈，有先祖留下來的傳承，最適合七竅玲瓏心修行。”
“也隻有七竅玲瓏心才能完美練成先祖傳承。”
“你現在應該能明白，為何我說有絕對的把握將周清培養成仙，甚至打破極限。”
“明珠暗投……確實如此。”
就算是玄都觀主在知道真相後，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明聖看著玄都觀主，認真的問道：
“道友，能否割愛？”
玄都觀主毫不猶豫的搖頭，“周清是玄都觀當代最出色的弟子，我如果把他交給諸聖書院，對下麵的人無法交代。”
一位玄都觀的絕世天驕，結果被玄都觀高層放棄了，送給了其他道統。
這不僅是無法對人交代，更是會對人心、規矩，玄都觀的威勢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這樣把自家弟子送出去，成為其他道統的弟子，基本隻會在那些附庸與被附庸的道統間出現。
玄都觀是諸聖書院的附屬？
搞出這種事情來，是要向曆代祖師謝罪的！
連一個弟子都護不住，諸聖書院上門來索要，就直接交出去了，這樣的道統又怎麼能讓人信任呢？
你給了？
他非要！
他要你就給了？
他非要！
玄都觀的廣大弟子以及外界之人，可不會理解這裡麵的原因，他們隻會看見玄都觀軟弱無能，向諸聖書院卑躬屈膝。
今天送弟子，明天是不是要送傳承，送仙器？
這樣的事情發生，那人心直接就散了。
這不是一個弟子的事情，而是事關玄都觀的傳承穩定。
弟子可以在外麵被殺，也可以把弟子逐出師門，但絕對不能主動把人送給其他道統做弟子。
更何況是周清這樣的天驕，這必然是玄都觀未來的支柱，連支柱都不要了，玄都觀趁早散夥算了。
明聖確實是為了周清好，玄都觀主也能理解，但這樣做的後果太嚴重，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是啊，道友無法向玄都觀交代。”
明聖歎了一口氣，“但若是錯過了七竅玲瓏心，那我也無法向文聖先祖交代啊。”
玄都觀主思索片刻，說道：
“不如這樣，你我兩家，交換傳承如何？”
“我可以用玄都觀的傳承，換取適合周清修煉的文道傳承，然後再交給周清，讓他修煉。”
“這樣一來，他也能發揮七竅玲瓏心的力量。”
“……”
明聖無言，“道友，適合周清修煉的，那都是諸聖傳承，如果出賣諸聖傳承，那我真是百死難贖其罪。”
文道傳承是我諸聖書院獨有的，你玄都觀拿些道法、武功來換，怎麼看我怎麼吃虧，道法武功，諸聖書院真不缺。
如果換了，這樣做的後果，那不比玄都觀把周清交出去好半點，哪怕他是諸聖書院的真正掌控者，也不能做此事。
若是諸聖書院的其他人敢泄露諸聖傳承，那麼會直接被處死。
諸聖有教無類，不拘傳承，但那是因為他們境界足夠高。
如今的諸聖書院，隻能說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還不到諸聖的境界與心境呢。
“你失去傳承無法交代，我失去了人，更無法交代。”
“純陽道友，你這是在阻礙周清變得更優秀！”
玄都觀主瞥了明聖一眼，跟我耍心眼子。
“你不願意和我交換傳承，是你在阻礙他變得更優秀才對！”
“你這是詭辯！”
“那你這還是搶人呢！”
“沒得商量？”
“我不可能讓周清離開玄都觀，轉投諸聖書院的。”
“諸聖書院也不可能放棄周清的！”
“慢走不送。”
“李純陽，你會後悔的！”
“文天明，我才是玄都觀主！”
兩人說話的頻率變得快了，爭執之意明顯，氣氛有了變化。
如果讓其他人看見這一幕，非得驚掉下巴不可，對仙人的濾鏡，恐怕會碎一地。
兩位仙人在爭奪一個尊者層次的年輕人，雖然說不至於麵紅耳赤，但也不是那麼和氣，火氣四濺。
玄都觀中恐怕誰也想不到，在這裡正上演著一場二仙爭周的戲碼。
什麼叫香餑餑啊！
明聖看著玄都觀主，一言不發的將杯中之茶一飲而儘。
“添茶！”
玄都觀主就當沒聽見，自顧自的品著茶。
兩人的商談，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當然，兩仙雖然言語上有爭執，但神色是很淡然的。
爭歸爭，但要說生氣，那也不至於。
幾百年的老朋友，互相擠兌兩句很正常。
而周清此時，則是已經回到了水月峰。
什麼仙言仙語，都和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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