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未央宮。
劉盈側臥於龍椅之上,絲毫沒有天子威儀,倒是有些流氓習性。
這讓大漢群臣都擔憂不已,本以為繼任的天子,會跟之前有些不同,沒想到父子二人全都無視禮儀。
劉盈順手將政務全都交給了曹參,美其名曰鍛煉其勤政。
至於自身,則每日出入校場,與兵士們同吃同住,更是加以訓練。
所有人都覺得劉盈厚此薄彼,如今大漢已經天下太平,又訓練那麼多軍隊作甚?
隻不過呂後從未反對,群臣也是敢怒不敢言。
“盈,你身為帝王,要對臣子有基本的尊重才對。”
呂後在旁聽政,沒有任何官員認為有不妥,畢竟這是高祖劉邦的正室,更有傑出的政治智慧。
“母後,我倒覺得已經足夠尊重他們,俸祿一分不少,而且逢年過節還有朝廷的賞賜。”
“何況,尊重一說,可不是我的坐姿決定!”
“阿父在位之際,愛怎麼坐就怎麼坐,他們敢放一個屁?”
劉盈毫不客氣,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便直接說出心中所想。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自己需要立威,而非和顏悅色跟臣子商量。
除了曹參之外,恐怕就連陳平,都在觀察自己能夠承擔起帝王的責任。
“母後,陛下所言甚是,本王以為不該以坐姿,平叛帝王是否尊重臣子。”
劉肥心中向著兄弟,便直接出言規勸。
呂後隻是瞪了他一眼,便令劉肥當場閉嘴,再也不敢多提一句。
劉如意則天生懼怕呂後,更甚於母親戚夫人。
好在劉盈發話,讓戚夫人先行返回劉如意的封國,這也是熟知曆史真相,生怕戚夫人這蠢貨,萬一哪天惹惱了呂後,再來個人彘大觀。
劉恒則默不作聲,自家兄長做事雷厲風行,如今合理合法鏟除了六國貴族,更是獲得其財富,充盈了國庫。
項軒自作主張,殺人抄家後,也徹底成為劉盈心腹,能夠在朝廷占據一席之地。
“陛下,有草原送來的書信……”
“曲逆侯,有什麼話直接說便是,這裡沒有外人。”
“是,陛下!來信之人乃是盧琯!”
哦?
劉盈並不感到奇怪,父親劉邦之前便告訴他,盧琯是他留在草原的一步暗棋,專門用來偵查匈奴動向。
陳平此時手拿信件,來到龍椅前麵,竟不知道先給皇帝,還是先給太後,這更像是在做選擇。
劉盈也不搭話,他倒是想看看,如今朝廷第一聰明人,會做出如何選擇。
如果陳平先給呂後,證明其更信任自己的母親,他就不配再留在朝廷。
以後陳平的位置,將會由蒯通取代,反正後者已經是自己的孤臣,忠心完全有保障。
陳平心中忐忑難安,可他想起當日張良離開所說之言,自己唯有輔佐皇帝,才能夠繼任丞相之位。
陳平已然下定決心,隨後恭敬將書信遞給劉盈。
“請陛下過目!”
呂後默不作聲,眼神冰冷地看向陳平,沒想到這個投機分子,竟然選擇了年幼的皇帝。
“盧琯直言,匈奴人對他的部落動手。”
“東胡難以抵擋,盧琯選擇投降,暫且保留部落。”
“另外,他提醒朕,匈奴恐怕會對我大漢用兵。”
劉盈此言一出,呂後已經急不可耐,從皇帝手中拿過文書,這一看也令她心驚膽顫。
玩政治陰謀,呂後絕對是一把好手,甚至能跟丈夫劉邦掰手腕。
可若是行軍打仗,呂後便是兩眼一抹黑。
“陛下,不如派遣宗室女子和親,先穩住冒頓單於再說!”
“不錯,以先帝之能,尚且遭遇白登之圍,我等豈能是冒頓對手?”
“還請陛下儘快做決定,以免兵禍襲來,朝廷毫無準備!”
群臣你一言我一語,吵得劉盈挖了挖耳洞,他隻是看向了代王劉恒。
“皇兄放心,弟已經命靳歙駐守長城,傅寬嚴陣以待,隨時可以支援。”
“即便匈奴來犯,定然無法短時間內攻克代郡。”
“朝廷有足夠的時間出兵!”
聽聞代王所言,不少臣子都麵露驚恐之色。
出兵?能打得過匈奴人麼?
當年,可是劉邦都被圍困白登,若非陳平及時獻策,大漢皇帝說不定早就戰死沙場。
“陛下!草原又有書信傳來,這一次是冒頓單於親筆所寫……”
“哦?讓朕看看,那老登給朕寫了什麼?”
“不是給陛下,而是給太後!”
給太後?
呂後自己都有些懵,不知冒頓單於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衝劉盈點了點頭,隨後示意陳平將書信奉上。
隻是一向處事不驚的呂後,看過書信之後,也麵露慍怒之色。
“母後,給我看看。”
劉盈隻是簡單看過,便淡然將書信撕毀,群臣因此更加好奇書信之中,究竟寫了些什麼,會讓母子二人如此失態。
“退朝吧,朕有些家事,要跟太後和諸王商議!”
“是,陛下!”
群臣儘數離席,將未央宮留給母子幾人。
呂後看了眼審食其,後者也識趣離開,雖然他很想知道,書信中寫了什麼,但顯然呂後並不想讓其知曉其中秘密。
“盈,你究竟作何想法?”
“母後呢?兒臣先聽聽您的意見。”
劉盈看向三位兄弟,隨即笑道:“冒頓單於,覬覦咱們母後美貌,竟然給母後寫了情書。”
“說什麼阿父已死,他又多年未取,希望迎娶母後,做咱們幾個的繼父。”
什麼?
即便劉肥這般好脾氣,也氣得咬牙切齒。
“陛下,太後!冒頓單於欺人太甚,本王請求出戰!”
劉如意與劉恒相視一眼,同樣躬身行禮。
“皇兄,母後,臣請出戰!”
呂後一臉欣慰之色,即便是之前看不順眼的劉肥和劉如意,如今在緊要關頭,也與劉盈和自己同仇敵愾。
至少劉邦的離去,短時間內並未讓這個家分崩離析。
“哀家知道你們的孝心……但陳豨、英布之亂才剛剛結束。”
“我大漢疲憊不堪,若是再貿然與匈奴開戰,恐怕會使得民間哀聲哉道。”
“何況,匈奴敢明目張膽,定然已經與南越通氣,他們若是南北夾擊,我大漢定然不好受!”
呂後身為政治家,考慮的是國家利益得失,至於冒頓單於的羞辱,她大可以忍受。
“來吧,咱們一家人投票,究竟是戰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