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縣。
得知英布陣亡,荊楚之亂已經平定後,陳豨最終選擇懸梁自儘,結束自己的性命。
他無法忍受,被帶回長安之後,任由萬千百姓唾罵。
更無法忍受,劉邦以勝利者的姿態,對他進行口誅筆伐。
“恭送大王!”
侯敝高呼一聲,陳豨此時已經雙目瞪得溜圓,整個人逐漸失去了氣息。
“汝等儘管開城投降。”
“丞相,那您呢?”
“忠臣不事二主,自然是追隨大王離去。”
侯敝說罷,已經拔劍自刎,即便是死也要有名士的尊嚴。
眾人哀嚎不止,隨後開城投降,漢軍長驅直入,將代縣重新納入手中。
“陳豨,死的太簡單了。”
劉邦入城之後,便直接來到陳豨懸梁自儘之地。
“侯敝留全屍,雖是叛賊,卻也是忠義之人。”
“至於陳豨,屍體懸掛城門處,任由百姓觀摩。”
“同時免除代地三年賦稅,讓百姓休養生息。”
劉邦恩威並施,用陳豨的屍體,警告代地百姓,這筆賬朕記在心裡了!
同時免除賦稅,有告訴眾人,以前之事既往不咎,如若再犯,陳豨就是汝等下場。
果然,前一秒還為陳豨悲痛的百姓,後一秒便已經高呼陛下英明。
劉邦深吸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終歸是慢了逆子一步。
“陛下,代王年齡尚幼,恐怕暫且無法前往封國。”
“留下宋昌暫且安頓代地,其餘之事等朕回到長安後再說。”
劉邦已經打定主意,讓劉恒儘快前往封國,學會做一名合格的諸侯王。
至於愛子劉如意,恐怕距離前往封國也不遠矣。
在陳豨、英布接連叛亂的節點,劉盈無疑是最璀璨的將星。
陳平、灌嬰都被他打服了,如今也隻有獨領一軍的周勃,尚且不知大漢太子的威名。
“陛下,那咱們儘快回長安?畢竟您已經離開都城太久。”
“不急,取道燕地,朕要親自去質問盧琯!”
盧琯就像劉邦心中的白月光,兩人一起長大,可謂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結果盧琯說叛變就叛變,老流氓耿耿於懷,勢必要問個明白。
“傳信給逆子,讓他在沛縣等候,朕要跟他一同祭祖。”
“是,陛下!”
陳平有些發懵,隨即才悄悄看向劉邦,曾經壯年的皇帝,如今雙鬢斑白。
恐怕,以劉邦的年紀來算,這是他最後一次,回到故鄉沛縣。
——
燕國,薊縣。
盧琯命家人收拾細軟,一眾嬪妃還渾然不解。
“大王,漢軍還沒攻進來,我等為何要逃走?”
“是啊,我看曹參攝於大王之威,根本不敢攻城呢!”
“咱們若是走了,恐怕隻能遠遁漠北,那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
閉嘴!
盧琯怒斥一句,“你們這幫娘們呢,若是不願意走,便留在此地。”
嬪妃們閉口無言,除了妻子追隨外,其餘女子都動了自己的小心思。
“曹參不是不能攻城,而是再給我逃走的機會。”
“畢竟是當年沛縣的老兄弟,他也知道我若身死,在陛下那裡無法交待。”
“咱們一家子,因為我一時貪念,最終隻能流亡草原了。”
盧琯自言自語,隻有將心裡話說出來,才讓他這個失敗者好受一些。
“大王,何不向陛下求饒?以您與陛下的關係,他還能趕儘殺絕不成?”
王妃薑氏輕聲道:“兄弟之間沒有隔夜仇,何況您並未與漢軍直接廝殺。”
“隻說是陛下接連廢立韓信、彭越,隨後又有陳豨、英布等諸侯王謀反。”
“大王不過是擔驚受怕,隻要理由得當,陛下絕對會原諒您。”
盧琯深吸一口氣,哪怕是像韓信一樣,被豢養在長安,也好過流亡匈奴草原。
“對對對,我這就去信一封,相信陛下一定會原諒!”
盧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隨後聲淚俱下,將自己的委屈,全部寫在了書信之上。
——
荊國,富陵。
劉盈沒有閒著,除了幫助劉交肅清叛軍以外,他還要安撫百姓。
“盈,此役過後,諸侯王恐怕又要失去三人。”
劉交歎氣道:“陳豨、英布死了倒是不可惜,唯有燕王盧琯,從小與陛下一同長大,恐怕陛下會於心不忍。”
劉盈聽聞此言,也對此事走向茫然。
畢竟劉邦跟盧琯的關係太鐵,哪怕身死之前,他讓陳平殺樊噲,都不會動盧琯一根汗毛。
若是劉邦沒有早亡,盧琯說不定還真能前往長安請罪,隨後順利回歸大漢。
如今自己平定了英布,沒有那該死的流矢,阿父肯定會多活幾年。
那盧琯這廝的結局,也會隨之改變。
劉盈有些苦惱,他這個深處曆史旋渦的小蝴蝶,終於扇動翅膀,做出了某些改變。
“盧琯,應該能活下去。”
“燕國距離匈奴不遠,他大可以北遁匈奴。”
“至於更聰明的做法,就是找阿父負荊請罪。”
劉盈歎氣道:“阿父心軟,說不定會將他豢養在長安。”
楚王聞言,默然點頭,心中肯定是有些不爽。
畢竟如此看來,盧琯謀反的成本近乎於零,根本沒有付出什麼代價。
頂多是被劉邦收回封地,至少還能再長安做個富家翁。
“此番,豈不便宜了盧琯?”
劉交皺眉道:“陛下若是如此行事,恐怕群臣也不會服氣。”
劉盈此時眼珠一轉,隨即附耳劉交,叔侄二人不時發出嘿嘿笑聲,唯有遠方的盧琯被盯上了。
“盈,我這就去信一封,按照你說的做!”
“叔父英明,以後大漢後世子孫,都要感謝您才是!”
“臭小子,就你餿主意多!”
劉交笑罵一聲,對於這個侄兒,他是越來越喜歡。
幾家歡喜幾家愁,劉濞則在戰後忐忑不安。
對於重新封王的事情,劉盈絕口不提一句。
殺死荊王的做賊心虛,又讓他不敢主動發問。
“乾脆一走了之,先回楚國收稅?”
“絕對不行,劉盈這廝猴精,若是察覺到什麼,肯定會大做文章!”
劉濞思前想後,才想起了家中老父。
“算了,還是問計於父親,看他這次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