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地。
陳豨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最穩妥的盟友匈奴人,顯然已經指望不上。
畢竟漢軍的大喇叭們,已經四處宣揚,劉盈與攣提稽粥寇水結拜,白馬盟約的事情。
至少在這個時代,結義兄弟絕非逢場作戲,尤其是大漢太子與匈奴小單於的結拜,更是具有政治意義。
“混賬!這些匈奴人,簡直是沒臉沒皮!”
“本王已經說過,若是能夠擊敗劉邦,就把代地割讓給他們!”
“可惜,這群王八蛋,依舊沒有派遣援軍!”
侯敝與曼丘臣聞言,全都忍不住歎氣。
之前局勢不明朗,勝負猶未可知,匈奴人自然願意來幫忙。
可如今呢?
先行落子的陳豨,竟然被劉邦逐步反推。
本來推上來的獨臂趙王趙利,竟然在人望方麵,愣是被漢軍完爆。
人家趙地,現在成了漢軍主要的兵源地。
願意打仗的提高軍餉,前往前線浴血奮戰。
不願意打仗的,就在後方戰地屯田,大大節省了漢軍的糧草輜重消耗。
冒頓單於不傻,當得知兒子攣提稽粥與劉盈結拜的消息後,他果斷下令,讓匈奴各部落,都不可再與陳豨勾結。
甚至為了示好,親自將牛羊馬匹送往長城守將靳歙處,權當是送給晚輩劉盈的禮物。
匈奴人指望不上,那就唯有鄰居盧琯了。
結果更悲催的消息傳來,巧舌如簧的使者張勝,一直擔任陳豨、匈奴人、盧琯三方的使者。
本想說服曹參和彭越謀反,結果人頭落地,被漢軍用來祭旗。
曹參更是大軍壓境,與盧琯對峙於燕地。
“這個盧琯,除了他媽靠關係,他還會什麼?”
“哪怕失去燕地,他又能怎麼樣?隻要老子這裡不輸,就還有的打!”
陳豨暴跳如雷,他希望盧琯派遣軍隊前來支援,結果後者果斷拒絕。
雖然曹參一動不動,但光靠著威名,就讓燕地軍隊不敢輕舉妄動。
陳豨左右挪步,他實在是想不到,還有誰能夠幫助自己。
“除非……是他……”
陳豨又搖了搖頭,“不太可能!這人已經從一節囚徒,變成了萬乘之軀,又豈會自毀前程?”
——
荊國。
荊王劉賈秣兵曆馬,始終讓軍隊保持著戰鬥狀態。
手下人都對此頗為不解,畢竟真正的戰場,在北邊的代地,而非南方荊國。
“大王,咱們要防誰啊?旁邊隻有楚王和九江王。”
“說過多少次了,那是淮南王。”
劉賈麵露嚴肅之色,九江王那是項羽給英布的封號。
淮南王,才是劉邦給的,既然已經歸屬大漢,那就要用大漢天子給的封號。
隻不過,英布卻在有意無意,重新打響他九江王的名號。
當日攻伐項羽,正是英布不斷在後方騷擾,才讓項羽疲於奔命。
英布一家老小,全都死在項羽之手,這也是他投誠劉邦的一大原因。
隻不過現在,似乎對劉邦的忠誠,也已經到了臨界點。
“淮南王昨日才與您喝酒,楚王卻一個多月,都未再與您交談。”
“真正要提防的是……”
唰!
劉賈直接拔劍,將眼前門客斬殺。
其餘門客全都噤若寒蟬,生怕這位以戰功封王的宗親,會對他們拔劍相向。
“真正的敵人,就是英布。”
“昨日喝酒,不過是試探。”
“他願意親自過來,不過是為了一探虛實而已。”
劉賈深吸一口氣,“可惜,昨日這廝護衛不少,未有機會將其刺殺!”
眾門客還在懵逼之際,卻見軍中斥候來報——“大王,英布謀反,已經率軍攻打荊國!”
呼……
前線戰事尚未結束,如今後院又將起火!
門客們焦躁不安,九江王英布的威名,所有人都有所耳聞。
這是能與韓信、彭越相提並論的猛將。
“準備領兵作戰,怕死的直接滾,莫要擋了本王的路!”
劉賈披甲上陣,天下太平來之不易,如果有人想要破壞這份安寧,那就必須踏過他的屍體!
“大王!”
“無需多言,汝等隻是門客,並非本王奴仆。”
劉賈清楚,門客們想要勸說他逃離,可他卻已經心存死誌。
哪怕是劉邦的親哥哥,麵對匈奴來襲,依舊選擇落荒而逃,使得天下恥笑,漢室丟儘了臉麵。
他雖然是劉邦堂親,卻也是大漢宗親,決不能丟臉!
荊國境內。
英布昨日一探虛實,見劉賈已經在訓練軍隊,果斷選擇出擊。
若是再給劉賈一個月的時間,待到新兵們訓練完畢,荊國將會成為難啃的骨頭。
擅長把握戰機的英布,絕不會給劉賈這個機會。
昨日二人宴席把酒言歡,今日戰場刀劍相向,就是這般世事無常。
“大王!我軍已經整裝待發,周圍村落,不遠投降的賤民,已被儘數屠滅。”
說話之人,麵部刺配黥刑,手下士兵同樣如此,正是英布起家的精銳——刑徒軍。
本來黥刑是一種屈辱,卻在英布麾下,成了榮譽的象征。
唯有被英布認可的猛士,才有資格受配黥刑,在臉上刻字。
“好!與其讓賤民們支援漢軍,不如先把他們殺掉。”
“劉賈這廝,雖然打仗不怎麼樣,卻能洞穿本王心思。”
“刑徒軍啊,攻勢如火,給我拿下荊國!”
呼!
刑徒軍士氣大振,他們如同蝗蟲過境,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荊國周圍,除了投降的村落外,瞬間化作人間煉獄。
哪怕對漢室依舊抱有忠誠的村子,也被這種殘忍的作風嚇到,隻能委曲求全。
荊國一日之內,便陷落城池二十!
——
長安,未央宮。
荊國使者快馬加鞭,愣是用了五日,便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長安。
在抵達長安的那一刻,晝夜不停的奔跑,令使者死於非命,而他隻是對劉賈忠心耿耿的門客。
士為知己者死,大漢群臣,給予了這位使者崇高的敬意。
“英布反了?”
呂後麵不改色,一旁的張良躬身行禮道:“不錯,正如我等所料,荊王會成為抵禦英布的盾。”
“隻是,這麵盾不知能堅持多久。”
呂後擺了擺手,“暫且不要告訴前線,以免陛下和太子分心!”
大漢,要先平陳豨,否則讓這頭虓虎緩過氣來,將會後患無窮!